先前已经跟着云画一起进过山的唐建强几人,对云画的能力已经有所了解。
其他人在见识到云画的身手之后,表现得更加夸张。
“林知青,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看着柔柔弱弱的,这实际上可真厉害!”
“可算是知道你上回是怎么打到野猪的了,真是厉害的很啊。”
“林知青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以前咋一点儿都没露出来呢?”
“废话,以前建清在,建清的工资就够养活一家子了,现在建清不在了,林知青没依靠了……”
“少放屁,注意力集中。”唐建强呵斥了一句。
云画并不生气。
至于她的身手是哪儿来的,她也不会多说,任凭大家猜。
只要能打到东西,没有人会去追根究底,大家也都不过是想吃饱肚子。
……
这三天,村子里莫名有种焦虑的情绪。
“福山叔,建强他们都已经进山三天了,今儿该出来了吧。”一个女人问道。
“是啊,这眼看天都黑了,咋还不见人影咧?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呸呸呸,能出啥事,少在这儿乌鸦嘴。”
白秀梅磕着瓜子靠在路边的大槐树上,“建强也真是被腌臜东西糊住心了,这山是好进的?老陈头那腿咋伤咧?真要是那么容易,还能等到现在。”
“别人都不去,就建强他们那十来个人,真有野猪冲撞一下,指不定能回来几个咧,到时候全村都跟着哭丧。”唐老太太也在边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唐老爷子皱眉,“不准胡说。”
他又看向陈福山,“福山,建强不是胡闹的人,到底是谁出的注意,让成立狩猎队进山的?这不是在害大家吗!”
“就是啊福山叔,这到底谁的主意?”白秀梅起哄道。
唐老太太立刻就冷笑一声:“还能是谁的主意?除了那个克夫的小昌妇还能有谁?上回也不知道咋着瞎猫捧着死耗子,给她弄回来一头野猪,就真当自己有本事了,还敢鼓动全村男人跟着进山,她这是克死了建清还不算,还想克死咱老唐家老陈家的全部壮劳力啊!这种黑心烂肠子的妖精,就该撕了她的脸!”
“不准你骂我妈!”
被陈英拉着的兜兜,气怒地大吼。
陈福山带着全村人都在等狩猎队归来,而云画家的房子在村外围,最靠近后山的地方,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在这一块儿等。
况且都知道村里唯一跟着进山的女人就是林云画,大家自然也都在她家门外等候。
兜兜听见唐老太太用极其难听的话骂林云画,简直气得要爆炸,立刻就扯着嗓子大吼。
唐老太太啐了一口,“小昌妇生的小杂种也在这儿乱叫,你.妈要真害死人,你们都得滚出下河树村。”
“哗啦!”
一盆洗锅水直直地冲着唐老太太泼过来。
“哎呦,哪个小野种泼俺!”
唐老太太慌忙躲开,可还是被水溅到了衣裳,立刻就开始嚎叫,“你个小野种,俺这可是新衣裳,才刚穿一水……”
“闭嘴,吵啥子,再吵给我滚回去!”
陈福山冷着脸呵斥。
唐老太太伸手指了指嘟嘟,小声咒骂,见没人理她,她又小声跟村上参与进狩猎队的人家说,“自古女人都不干净,她敢进山都得触怒山神,你们也真是的,咋不劝着自家娃,让他们净胡闹,真要是进去出不来,看你还活不活。”
被说中的人家,一个个都脸色灰败,担忧到了极点。
有些不经事的,都忍不住开始哭了。
而那些拒绝了唐建强的邀请,没有加入狩猎队的人家,则一个个都路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庆幸不已,还忍不住去劝那些参与的。
“建强这回是冲动了,他让我家大牛去的时候,我就说不行,坚决不给大牛去,这山是好进的?跟山神讨东西是好讨的?哎,真是只差一点啊……”
越是这么说,那些担忧的家庭就哭得越厉害。
陈福山烦不胜烦,但是这会儿恐慌的情绪已经开始蔓延,他要是再强行压制的话,村民们就要彻底爆发了。
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祈祷云画和唐建强,能把村民们顺顺利利地带回来。
太阳彻底落山。
原本还有些小孩子往后山的浅林子里跑一段,想要迎迎狩猎队,可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大人们都把小孩全都叫回来看着,绝对不准靠近林子一步。
嘟嘟和兜兜红着眼睛。
兜兜气得直哭。
嘟嘟攥着兜兜的手,“别怕,妈妈会回来的。”
陈英也赶紧点头,“放心吧,你们妈妈肯定会回来,她前头一个人都进去过那么多次,这回那么多人跟着,没道理出不来,别急,等着。”
嘟嘟还比较镇定,兜兜是根本镇定不下来,止不住地哭。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了响动,沉重踉跄的脚步声,错乱复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陈福山则是赶紧站起来,手电筒往远处照着。
“是谁?”陈福山冲着黑影喊道。
“是……是我……”来人气喘吁吁的,几乎说不成话。
“是红旗!”
陈福山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
是他儿子陈红旗!
甭管狩猎队有没有出问题,出了啥问题,他儿子陈红旗出来了!
陈福山压抑下心底的激动,毕竟狩猎队还生死不知呢,要是只有陈红旗一个人跑出来了,那麻烦也大了!
“爹……爹……”
陈红旗终于跑了过来,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快去给他端碗水!”陈福山赶紧喊道,又问,“红旗你喘口气赶紧说说,狩猎队人呢,其他人呢,有没有受伤?这会儿人都在哪儿?你咋一个人跑回来了?建强呢?建松呢?林知青他们呢?”
陈福山话还没说完,嘟嘟已经飞快地端了一碗水过来,送到陈红旗的嘴边让他喝。
陈红旗喝了几口水之后,终于顺过来气了,“快,村上快去人帮忙,东西……东西太多,不好拖,累死了……尽快……”
啥?
东西太多?拿不动?
村民们瞬间沸腾。
这下子不用福山叔再说啥,一个个都眼冒红光。
陈福山却忽然大吼一声:“都给我站住,听说安排!现在天气干燥,金山林不准带火,不准拿蜡烛火把照明,不然烧了山,全村人都要去坐牢!村子里谁家有手电筒,全都借出来拿上,女人孩子留下,青壮劳力跟上,天黑了山里啥都看不见,危险的很,绝对不准乱跑!还有就是,待会儿拿了东西,谁要是敢给我藏一丁点儿,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叫你一个肉星都沾不上!”
陈福山的威信还是很高的。
一番安排之后,他亲自带人过去接应。
陈红旗喝了水也没休息,又跟着给村民带路,狩猎队距离村口还远着呢。
妇女孩子不准进山,但可以在山林外面等啊。
这下子,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刚才还都一个个担心得不行,生怕狩猎队回不来,生怕自家的壮劳力折在山里,以后一家子就无依无靠了。
这会儿,简直是喜气洋洋。
狩猎队猎的东西,多到拿不完!
这得多少东西啊乖乖,简直要乐死个人吧。
足足两个小时之后,山林中的响动越来越明显……
终于,第一个人从山林里出来。
“林知青,是林知青!”
“三弟妹!”陈英喊道。
“妈妈!妈妈!”
嘟嘟和兜兜飞快地冲过去抱住云画。
兜兜哭得眼泡子都肿着,嘟嘟则飞快地把兜兜从云画身上给撕下来,立刻拿着手里的扁水壶给云画喝水。
云画喝了一口,甜滋滋的,还有一点点的咸,这是云画给嘟嘟和兜兜说过的,能够快速补充体力的糖盐水,没想到小家伙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云画一口气喝了半壶的糖盐水,舒坦多了。
陈英也已经跑过来,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
云画笑了下,“二嫂,二哥没事儿,就是可能有些累,好好休息一天就好了。”
陈英这才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从林云画之后,山林里的人一个又一个钻了出来,没有一个空手的,要么拖着要么提着抱着,都是好东西。
最惹眼的是三头大野猪,一只看起来最少两百斤以上!
另外还有五只麂子,有3只鹿,野鸡野鸭野兔……
最多的还是鱼。
用藤条串成一串串的,最小的也有四五斤一条,大的十几斤的都有,这一串一个壮劳力都提不动!
一看劳力们都拖着东西出来,等在外面的妇女儿童们全都一拥而上,帮忙又是拖又是拽……
东西全都弄到大队部,已经是后半夜了。
陈福山熬夜把东西都给登记一遍,狩猎队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就让人先回去休息,等到明天白天,再开始计算分发。
云画带着两个小的回家睡觉。
实在是太困太累了,但身上又脏又臭,不洗澡她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嘟嘟早就已经烧好了热水,云画洗着洗着差点儿都睡着了。
头也脏,她也顺道洗了头。
但是还不等头发晾干,她就困得睡着了。
嘟嘟和兜兜两个小家伙,拿了毛巾来,一点一点地给云画把头发攥干,妈妈说过,头发湿着就睡觉的话,容易着凉受风,会头疼的。
小家伙把门窗关好,绝对不让屋子里进一点儿风。
云画一口气睡到上午十点多。
起来的时候,嘟嘟和兜兜正在院子里写作业。
“早上吃的什么?”云画问。
嘟嘟和兜兜赶紧说:“二娘来给我们煮了面条,还卧了鸡蛋。妈妈你坐下,我去给你端饭。”
兜兜飞快地跑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来了一碗鸡蛋面汤,还有一个白馒头,“二娘说面条下的时间长了会坨,就给你做了鸡蛋汤,还有馍馍,妈妈我再给你拌个萝卜丝。”
小家伙手脚很快。
云画笑眯眯地被儿子服务着,心情很棒。
等她吃完,福山叔的女儿陈红星已经跑过来叫她了:“林姐姐,我爸让大家都去大队部集合呢,准备发东西了!”
云画笑着点点头,放下碗筷,带着俩娃一起跟陈红星去往大队部。
路上,陈红星小声说:“林姐姐,唐育虹从县上回来了,她把对象也带回来了。”
云画挑眉。
要知道,之前唐家分家那么大的事儿,唐育虹都没回来,现在不年不节,也没到学校放假的时候,唐育虹却带着对象回来了。
不过现在唐家的事儿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陈红星跟她提一句,大概也就是提醒一下,毕竟唐育虹也不是善茬,胡搅蛮缠的劲儿比唐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在大队部门口就碰上了唐育虹。
唐育虹穿着红色格子毛呢外套,腿上是黑色的确良的裤子,脚上一双黑皮鞋,脖子里还戴着红围巾,那穿着打扮,比城里的很多女孩都要好呢,一路上走过来,村里人的目光净在她身上了。
而跟唐育虹走在一起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也很气派,手上还戴着手表,姿态倨傲。哪儿都好,就是看着比唐育虹大了至少十岁。
唐老太太一路上昂首挺胸,神气得不得了。
“这是育虹对象?干部家庭吧,看着真气派。”
唐老太太立刻就扬声说道:“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反正俺家育虹是要当官太太的。”
唐育虹看到云画,也走了过来,笑得意味深长:“三嫂,寡妇带着俩娃日子不好过吧,虽然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三嫂了,可看你这可怜样,我也不忍心。来,这一块钱拿去给俩娃买身衣裳吧,穿成这样,我三哥死了都不安心啊。”
看着唐育虹递过来的一块钱,云画笑:“一块钱能买几尺布?真可怜我们,就给个十块二十块吧。”
唐育虹脸色一白,“你也真敢要!还要不要脸!”
云画目光淡漠:“你们一家子趴在唐建清身上吸血,住着唐建清工资盖的房子,穿着唐建清工资买的衣裳,花着唐建清的钱,还把唐建清的老婆孩子净身赶出家门,你们都不要脸,我又何必跟你们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