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奈急匆匆跑到凤凰儿的营帐前,就见春桃和时雨正在小炉子前炸巧果。
春桃是自小在大将军夫人范氏屋里伺候的。
不仅针线做得极好,还能识文断字,这几年把润心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要说起下厨,她除了会煮简单的面条之外,连个胡饼都做不好。
时雨则不然,除了精通医术外,最擅长的便是厨艺。
就连司徒三爷那般挑剔到极点的人,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和他夸赞阮棉棉的手艺是完全不一样的。
阮棉棉的厨艺其实只能算中等,她做的菜是以口味独特来吸引人的。
如果让她和千年之后那些真正的大厨比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可时雨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会做的也都是这个时代的吃食。
只不过她心思灵巧手艺高超,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她做出来的吃食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拿炸巧果来说,她炸出来的花样就是比寻常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气味,弄得史可奈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伸长脖子往油锅里瞧了瞧,强忍住讨要一个尝一尝的冲动,对春桃道:“姐姐,姑娘在里面么?”
春桃被他的馋样儿逗笑了:“让你好生伺候殿下,又来找姑娘做甚?”
史可奈嘟了嘟嘴:“我就是有事儿要告诉姑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殿下的事儿。”
春桃听说是长孙殿下的事,自是不敢怠慢。
她扬声道:“姑娘,阿奈来了。”
凤凰儿正歪在椅子上看书,闻言笑道:“阿奈进来。”
史可奈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姑娘。”
凤凰儿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着他:“什么事儿?”
史可奈口齿极伶俐,三言两语就把方才发现的异样说了个清清楚楚。
凤凰儿有些好笑:“完了?”
史可奈愣了愣:“姑娘还想听什么?”
凤凰儿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
史可奈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比起赵重熙,凤凰儿对避火图之类的了解更是少的可怜。
她虽然喜欢看书,但书的来源一直都十分单纯。
上一世听人念书,念的全是昭惠太子的藏书,多半都是诗词歌赋和大燕律法。
这一世也一样,她看的书一多半来自司徒三爷的书房,一小半是赵重熙从御书房给她挑的,自然也不可能出现不合时宜的书籍。
虽然她偶尔也会让红翡她们去书坊中寻一些新鲜的小话本看看,但也绝不可能是春宫。
因此她完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小册子,能让赵重熙躲躲闪闪手忙脚乱。
不一会儿时雨的巧果炸好了,春桃送了一大盘子进来给她看。
正待夸赞几句,赵重熙到了。
春桃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凤凰儿想起方才史可奈的话,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赵重熙好几遍。
赵重熙本来已经恢复了正常,见她这般认真地看着自己,顿时又有些小紧张。
他想起了在帐外向时雨讨要巧果的史可奈。
莫非那小无赖向凰儿通风报信了?
可他方才根本没见到那避火图,能对凰儿说什么?
更何况那破玩意儿已经被自己毁尸灭迹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凰儿知晓,他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他十分坦然地在凤凰儿身边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一大盘子巧果。
一面又十分抱歉道:“凰儿,军营里条件实在太简陋,七夕也只能将就着过了。”
凤凰儿笑道:“就算在京里,七夕这一日忙的也是女孩子。
我自问不是什么笨人,但炸巧果不会,穿针乞巧也比不过别人,喜蛛应巧我又怕蜘蛛,投针验巧就更不行了。
所以这一日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暴露短处的。
在这里没有人笑话我,比京里好多了!”
赵重熙有些哭笑不得。
论口齿伶俐,史可奈那小无赖在凰儿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更何况是自己。
方才她说的这些炸巧果、乞巧的事请,分明是她自己不感兴趣,和笨字根本不沾边。
却听凤凰儿又道:“有你在我身边,今年的七夕和往年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一席话把赵重熙的心说得热烘烘的,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凤凰儿见他这般反常,往他身边凑了凑:“方才吴公公对你说什么了?”
赵重熙一听“吴公公”三个字,神智总算恢复了清明:“他能和我说什么,左不过就是皇祖父禅位和咱们大婚的事儿。”
凤凰儿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这是在敷衍我么?”
赵重熙无奈道:“我几时敢敷衍你,真的就是这些事。”
凤凰儿松开手:“那你同他说咱们打算回京举行婚礼的事了么?”
赵重熙道:“这个不忙,反正暂时咱们还不能动身,过几日再说。”
他顿了顿又道:“你方才和假牛鼻子都说什么了?”
凤凰儿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起了袁谟的身世。
“阿福,袁真人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赵重熙有些意外:“你怎的回想起来问这个。”
“我无意中得知,那一年咱们去曹州后,他也向长公主告了假,去了一趟楚州。”
“楚州是他的祖籍,这个我十多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他在楚州还有亲人么?”
赵重熙摇摇头:“好像有一个出了五服的伯父,不过那家人和假牛鼻子的父母很少来往。”
凤凰儿道:“那你听说过宝应帝……呃……也就是我皇祖父,他身边有一个姓袁的国师么?”
赵重熙呼吸一滞:“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姓袁的国师和假牛鼻子有些关联?”
凤凰儿轻笑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因为那位国师大人祖籍也是楚州,而且他最拿手的也是排卦。
当年,就是因为他替皇祖父排了一卦,最终导致他自己命丧黄泉,甚至还牵连了袁家满门。
可怜他乃是自幼便开始修道的人,早已经脱离了俗家。
皇祖父竟还能牵连他的家人。”
赵重熙重重叹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
别说那袁国师只是修道,就算他真的成了仙,以宝应帝的残暴,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