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毫不客气的揭穿了阳拂柳的心思,而如今的阳拂柳,在经过了这一串的打击之后,却是更加坚定了要跟长亭斗到底的想法。
确切的说,是自始至终未曾动摇过,一定要得到属于长亭的一切。
“阳拂柳,事到如今,你还如何反驳?不要总是将你自以为是的一切加注到别人身上,你今天也看到了,你阳拂柳对其他人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就那么需要你吗?离开了你,这京都的天还能变了不成?”长亭毫不客气的讽刺阳拂柳。
字字诛心,句句锥骨。
阳拂柳身形踉跄一下,摇着头,不肯认输。
“不!我没有自以为是,我也不需要将我想的一切加注到别人身上!我只是暂时不如你郦长亭!我没有凌家医堡的支持,没有娘亲留下来的弯管家产,我没有皇上当年的内疚而赏赐的傲月山庄!我只是在这上面暂时不如你郦长亭!但是今天不代表永远!郦长亭,有朝一日,我阳拂柳一定会超越你之上!总有一天,是你郦长亭仰视我阳拂柳!!”
阳拂柳说完,转身朝自己院子跑去。
此时此刻,竟是还有脸回到郦家的院子,也只有阳拂柳干得出来了。
清晨第一缕曙光洒了下来,东方早早的泛出了鱼肚白。
这一夜折腾,郦家上上下下精疲力尽。
钱碧瑶已经痛的晕厥了过去,郦震西想要写休书,也得等到钱碧瑶醒来。索性派人将钱碧瑶送去京郊钱家的老院子,将人扔在院子外面就不管了,至于京都府尹那边,也直接去钱家找人。
昔日在郦家和京都商会都是高昂着头走路的郦震西,这一刻却是彻底蔫了。
女儿没了,儿子也快保不住了,自己的身体也受了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郦泰北一样突然病发,现在郦震西的整个状态,说不出的焦躁,愤恨,不安,纠结。
郦震西顾不上休息,就去找吴大夫商讨保养身子的法子。
郦宗南坐在那里久久不动,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注定无法平静下来。
心中曾有着最后一线希望,泰北还能好起来,可胡御医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头最后的希望火焰。至于那个姜浩,之前京都府尹已经派人来说,姜浩涉嫌与京都权贵勾结装神弄鬼大发不义之财,现已成了朝廷通缉的重犯,若是郦家有姜浩的消息,就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京都府尹,否则就以共犯论处。
郦宗南很想反驳,将姜浩招惹进郦家的又不是他们,是阳拂柳才是!可是想着之前,郦家上上下下对阳拂柳的态度,不是摆明了将阳拂柳看作是自家人吗?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没想到,一场如此热闹重要的晚宴,竟是被他曾经最器重的阳拂柳给间接搞砸了,郦宗南甚至不想再见到阳拂柳!
要不是看在阳夕山的面子上个,他现在就想找人撵走阳拂柳。
“宗南,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至于钱碧瑶和阳拂柳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你就专心和震西应付商会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了。”
姑奶奶说着站起身来,身边一左一右站着长亭和阳夕山。
此刻她站出来解决郦家内部的问题,也是为了让郦宗南和郦震西专心处理商会的事情!因为经过这一夜闹腾,相信不用到正午,商会就全都传遍了!郦震西自是有的是解释要做。
郦宗南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走了。
临走之前,眼神疑惑阴鸷的看了长亭一眼,见她眸光清明,神情坦然,郦宗南皱了下眉头,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看着郦宗南远去的背影,姑奶奶带着长亭和阳夕山往回走着。
天,逐渐亮了。
郦家的天,也彻彻底底的变了。
这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长亭希望的改变。
钱碧瑶被郦家休弃,还毁了容。阳拂柳也没有脸面留在郦家,这二人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背后的圣尊一定会有所调整,要不将她们弃之不顾,要不就是利用她们最后一搏,不论如何,这对长亭都是极为有利的。
“长亭,你倒是说说,今天的事情,除了钱碧瑶和阳拂柳罪有应得外,整个郦家,是不是都有错。”姑***话,似乎指向了长亭。
阳夕山神色一紧,紧张的看向长亭。
长亭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轻声道,
“姑奶奶,之前祖父走的时候,曾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可以坦然无畏的迎上他怀疑的目光,并不是因为自始至终在这场博弈中,我是胜利者,我是无辜的,而是因为,我知道,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郦家变得更好!肃清郦家之前存在了许久的龌龊和黑暗。
纵然,深宅五百,诡谲从出,但不管别的宅院如何,在我们郦家,就不能任由牛鬼蛇神横行霸道!我知道姑奶奶想说,如此一闹,郦家的脸面,父亲的脸面,祖父的希望,全都没有了!
可希望本就是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和奋斗得来,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下来砸中了脑袋不是吗?至于父亲,我相信,我姑奶奶之前也想过无数的法子想要令他觉醒,但结果呢?不言而喻吧。如果一定要用如此血淋淋且丢脸的方式才能令父亲看清钱碧瑶和阳拂柳的为人,那也好过,将来父亲的身体被钱碧瑶彻底毒害的没有救了,成了第二个郦泰北,来的值得吧!
至于我郦家的脸面,呵……之前哪一次,父亲对我打骂呵斥的时候,有顾忌过郦家的面子吗?哪怕是在将军府,父亲也定要寻我的麻烦令我难堪!脸面这个东西,是自己丢的,也得靠自己挣回来!相信这一次,父亲看清了钱碧瑶之后,自是会有所改变。”
最后一句话,长亭完全是违心的话。
郦震西若能改好,母猪也能爬上树!
可她不得不说这些话,一来压制住姑***质疑,二来,只有得到了姑***支持,那么稍后姑奶奶在郦宗南面前,也会帮她解释清楚,打消郦宗南的怀疑。
长亭一番话,姑奶奶听了,心中一半动容,一半唏嘘。
为何如此透彻明白的不是郦震西呢?
为何长亭不是一个男儿?
“长亭,其实姑奶奶在开口之前就想到过,一定会被你说服。”
姑奶奶轻叹一声,在这一刻,这一篇,就算是正式翻过了。
以后,她将全力支持长亭,有了凌家医堡密令的长亭,前途不可限量,这是目前来说,郦家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能力。
“姑奶奶,其实说服你的不是我,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人心所向。”长亭声音,这一刻更加清晰明净。
一旁的阳夕山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眸光深深,被她吸引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这一刻,却是震撼大过一切。
如果她能跟自己回到北辽!那该多好……
因为阳夕山已然发现,郦长亭占据在他内心的位置,再也不可能容纳其他人了,哪怕将来他一定要娶妻生子,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郦长亭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甚至有些惆怅无措,在遥远的北辽,连见她一眼都是奢侈,他该如何是好?
姑奶奶也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姑奶奶,曾几何时,钱碧瑶和阳拂柳在郦家无往不利,其实玩弄算计的就是人心所向,她们算准了每个人心理想要看到的听到的,也清楚明白的了解,郦家其他人不想看到什么不想听到什么。
那么将这些不想用在我身上,而将想要的用在她们自己身上,郦家众人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就会先入为主的进入心中,成为心里所想的,所以为的。再加上这深宅五百,人云亦云的事情数不胜数,渐渐地,郦家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也就习惯了将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结合起来,成为心中认为的真理。
少了思考,少了度量,以为不对的就会一成不变的错下去,而占据上风的就是有理有据的。其实,这又能怪的了那些人吗?不过是一个环境使然。而今,郦家确实应该改变一下这氛围了,应该是一个看似严谨实则简单从容的深宅大院,而不是时刻充斥着拜高踩低勾心斗角的名利场。”
长亭说完,从容看向姑奶奶,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平静到姑奶奶甚至有了错觉,刚才那番话,真的是她说出来的?
直击心灵,甚至是一瞬击穿心扉的感觉。
长亭之所以会有如此感悟,皆因为上一世和这一世,她都清楚的看到了事情发生后,周围众人的转向性和指引性。经常是事情发生了,周遭众人,只要有第一个人开口指责,那么其他人很快就会加入其中,成为指责数落钱碧瑶和阳拂柳的一份子。
当然,这其中,很多个第一人不乏长亭暗中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获得更大的效果,激起更多的愤怒。
这一招,上一世钱碧瑶和阳拂柳就用过,她不过是还给她们罢了,却也因为如此,让她又一次重新审视了人心所向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