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灼痛的感觉像是胃里安了定时炸弹一样，那种感觉随时都会炸开的可怕。

终于，等到了王路川的车出现，晴思站在路上拦截了下来，可是下车的并不是只有王路川，还有他的老婆。

“你怎么在这？”王路川一贯对她的生疏和冰冷，晴思难以想象一个亲生父亲是怎样能做到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淡漠。

晴思也不拐弯抹角，声音不大不小：“爸，看在我叫你一声爸的份上，你救救我外婆，她心脏病犯了，就要死掉了。”

不知怎地，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还是没能忍住，没出息地哭了出来，她没有抬手去擦，任由泪水从脸颊淌过，流进嘴里。

“上车！”突然传来王路川老婆于茜芬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冷漠。

晴思一直就被她看不惯，所以在王路川回头时她死死地抓住王路川的西装衣袖：“爸，算是我求求你，我不需要很多钱，十万块，只要十万块就要了，我保证我会找工作努力赚钱还给你，我保证……”

“王路川！我叫你上车你没听见吗？你敢在擅作主张背地里帮助和那个贱人有关系的一切人，下一届省人民代表大会，你就等着你的省长一职被罢免吧！我于茜芬钱财不缺，不介意养着你！但钱再多，也绝对不会给那个贱人的亲人用一分！”于茜芬一字一句地逼着王路川。

王路川皱眉，瞥下晴思，什么都没说，就转身。

“爸！我求求你，救救外婆，我求求你了……”她哭着追上去，不停地抓着王路川的衣服，可是王路川三步两步就走到了车前，推开晴思便上了车。

于茜芬启动车子，掀起一阵尘烟，远远地后面，只剩下晴思跪在地上，双手的掌心磨破了皮,哭的泪流满面。

绝望！彻底的绝望！！

为什么她们那么有钱，却吝啬于那九牛一毛，她说了，她会还的！真的会！！

步履蹒跚地走下山，除了这让人都在贪恋却实则像冰窟一样的别墅区，大巴站点旁有一个卖水的地方，晴思手捂着小腹，买了一瓶冰水，这里却没有卖其他食物的，她发现自己站都站不住了，浑身没有半点力气，灵魂都像是被掏空了的感觉！

第一口水咽进去，冰凉了灼痛的胃，但仅仅是一秒钟那么短暂的冰爽，下一刻换来的是疼痛加剧！

她不停地往嘴里灌着冰水，忍受着胃里一下冰凉一下灼热的两极交加感受。

也许是从小就没有人关爱自己，从小就在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为什么爸爸不要她！为什么妈妈不理她！后来，为什么爸爸单单不要她！为什么妈妈要自杀吓她！为什么最喜欢的那个男人要折磨她！她的情绪变得低落，想事情极端可怕，有时候缓过来会吓到清醒的自己！

就像此时，她自暴自弃地忍受着剧痛，反应过来后竟然不知道刚才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但绝望的心在告诉她，似乎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理由能让她想要稍微爱惜一下自己！

大巴远远地行驶来了，近了，就在几米远。

她站起身，扔掉空了的矿泉水瓶子，可是蹲的久了，起来难免一阵眩晕。

她扶住旁边的站牌，想要转身上车，可是胃里像是火山即将爆发一样难受，她站在那里狼狈地吐得翻天覆地，可她好久没有真正好好的吃过米饭了，没有时间，没有心情，甚至会忘记吃饭，吐到最后，胃里就连水都没有了，等到再张开嘴干呕，吐出来的是鲜红的血。

胃溃疡会死人吗？好像不会！但她多希望这是一种绝症！

大巴早就走了，她没有力气上车，靠着站牌滑坐在地上，刚刚卖水给她的女人发现了异常，急忙跑了出来，拍了拍晴思的脸，吓得够呛：“姑娘，你这是咋了？这……这咋出血了？”

那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但是关切的摸样让晴思想哭，这种一个路人给她的温暖是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给过她的，她哭着笑了，艰难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然后开机，屏幕亮了的一瞬间，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短消息蹦过来，她还来不及看，手机在她手里开始震动。

“你在哪？说啊！！”殷世南的声音像是要吃人的野兽般在低吼，难以抑制的慌乱和急躁。

“我……”她想要张口说话，但张口时空气进入嘴里，她恶心的干呕，眼前一恍惚，一口血全都吐在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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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3章，爱.撕碎1

在昏迷不醒以前，她最后听见的是身边卖水阿婆带着外地口音的尖叫，那声音很大，似乎压住了某个人细微的呼唤声，最后，她不清醒了。

手机从手中滑落。

嘴里还有淡淡血腥味儿，她第一次因为胃发病被送进医院。

高级的病房，身下软软的病床，手微微一动，有些疼，晴思抬头去看吊瓶，还有很多没有打完。

扫视了一眼诺大的病房，这样的病房住一天要多少钱她不敢想，比外婆住的要宽敞好几倍，她努力地对哭成泪人的佳琪扬起一丝笑：“我居然还能睁开眼，我以为吐血就一定会死。”

佳琪看着她苍白的脸哭的更凶了，眼泪止都止不住：“晴思，你在作践你自己你知道吗？你胃溃疡那么严重你为什么都不说？你吐血了你知道吗？如果再不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后果会很严重的，对不起……跟你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注意你暴食挑食。”

晴思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就是这样还是会感觉胸口闷闷地疼，她望着医院淡白的天花板说：“跟你没关系，小时候我就经常胃疼，我不敢跟外婆说，我怕外婆担心，后来我想，我如果胃疼妈妈是不是就会经常回来看我？可是没有，我想是我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重了，等到我长大了、也后悔了，胃已经被年纪还小想事偏激我的折磨的坏掉了，直到爸爸不认我，妈妈死了，被所有人抛弃时，我竟然还没有清醒，佳琪……你为什么总是能那么开心？传授我一点秘诀吧！”

晴思躺在病床上淡淡地说着，那苍白的脸色和床上的被子几乎交融了，只能看到空洞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却显得暗淡无光，她的嘴唇很干，正泪眼涔涔地盯着佳琪。

佳琪想了想，说道：“我没你这么多糟糕的事情，我爸妈什么样子我压根就不知道！你日日夜夜想着她们，我也想，我想的是她们死了！她们如果出现，那我才会哭呢，晴思，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心里其实就是太在乎帝硕寒，你试着放开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也许就像我这样每天都开心了。”

“……”晴思淡淡抿唇一笑，不置可否，忘了他，身心一定会舒服很多，但是……那好难。

晴思想起外婆，佳琪说她昏迷了两天，外婆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早晴思便出院了，谁都拦不住，医生挡了再挡，明显是在不知道跟某个人怎么交待，晴思回头，对那医生说：“你放心，我会去说的。”

她确实应该去找他，不单单是那个人救了她，让她住了两天两夜的高级病房，还有外婆。

听说外婆可以做手术了，钱不是问题，晴思知道这事蹊跷，但她开始忙前忙后，直到外婆做完手术的很多天后。

她没有想到那个人可以自大到这种程度，凭什么他都不问问她就把外婆送到了这所养老院，虽然看上去很豪华，虽然这里的老人身份待遇好像都非同一般。

但是‘养老院’这三个字，晴思望着，莫名地有些苍凉感，看着外婆痴呆的摸样，她跪在地上，抓住轮椅上外婆苍老的手，泣不成声：“外婆，你喜欢住在这里么？如果不喜欢，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外婆痴呆的摸样直视前方，她在看什么，晴思不知道。

老有所依，老有所依，晴思忽然想起外婆以前说的话，她说：“小晴要努力，一定不能像你妈妈一样那种活法。”

她那时候帮着外婆择菜是满口答应，她说她会的，一定努力，让外婆老有所依。

那天太阳很暖，外婆还能跟她说说笑笑，可是当外婆已经年迈成了这般样子，她做到了什么？似乎生活上什么都没有改变，老有所依，很简单很简单的承诺，没有办到。

看着跪在轮椅前的晴思，眼泪一滴滴落在她外婆苍老褶皱的手背上，佳琪红了眼眶，在一旁说：“晴思，别哭了，外婆现在不是挺好吗，你看！这里的待遇要比跟你身边好多了，你能整天在家看着你外婆么？难道你还想外婆心脏病发身边都没个人发现吗？”

“况且，咱们现在没有这个能力照顾你外婆……”

佳琪有些小声地说，晴思没有多想什么，佳琪说的对极了，她没钱，真的没钱。

在确定了外婆真的一切很好，她的一颗心放宽了不少，至少眼泪没有了，从那天开始，没再掉过一滴，她想，是不是流干了？

这种东西会流干吗？不知道！

再次踏进校园，从老师的态度来看，显然是用有色眼睛看她，她谁也不怪，那一场意外一定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了吧？

晚上，迎着凉爽的晚风走在小路上，走向体育场的看台，她找了一个最顶上的位置坐下，铁质刷漆的椅子有些凉。

她告诉自己很忙，真的很忙，可是她知道自己很闲，闲到整天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佳琪让她一起去KTV做陪唱，保证她不会被怎样，不会被男人占到便宜，而且收入很可观，她说想一想再答复。

其实她没有仔细考虑过，心里还装着一件事一个人，他送病发的她去医院，接着没有再出现，又拿出钱让外婆做了手术，一切都没有跟她说，他是怎么想的？她在想到底要什么时候能有勇气去给他道谢！

这不仅仅像是朋友间的帮忙那么简单，最让她心里发沉的是那个人在她和外婆身上这次花了很多钱。

听医生说，什么都是最好的，这个手术下来，加上外婆的养老院，最起码那个人拿出了三十万左右！

晴思不敢主动去找他，他的休息室太过于冰冷可怖，踏进一次，再也不想！

第二天晚上，晴思约了殷世南，但她打通电话后是秘书接的，秘书说总裁在开会，过了十分钟左右，秘书又打过来跟她约了时间。

地点是佳琪决定的，晴思不知道应该找什么地方才对，总不能在楼下的烧烤摊吧？想想殷世南那种人若是跟她们一起去吃烧烤，就觉得这世界都会变颜色。

一家叫做‘感’的酒吧，佳琪拽着晴思下了出租车，晴思抬头看，不愧是佳琪找的地方，真是很特别，她没看这酒吧有多绚烂，只浑身恶寒地看见酒吧门口站着两个皮肤比她还好的男人在……迎客。

佳琪显然和那两个人很熟，其中一个男人要伸手抓晴思，没等晴思躲，佳琪一手打过去，骂道：“死一边去！这我好姐妹！”

晴思恶寒的同时觉得挺好笑的。

晴思没有想到佳琪会叫了多啦来，那次多啦因为她和帝硕北到底怎么样了，她一直没有勇气问一问，但从佳琪的态度看来，应该不是很好。

“你……没事吧？”佳琪去要酒水和吃的，桌子上，只有晴思和多啦。

多啦摇摇头，那么轻的一声叹息在这样哄闹的音乐声中，晴思还是能听得见，许是心太愧疚，多啦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悠悠地说：“晴思，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男人突然出现，你会接受他吗？”

“什么意思？”晴思不懂她为何这样说。

“没事！”多啦淡淡地笑笑，接着点上一支烟。

“要来一根吗？”多啦伸手递过去一支烟，晴思摇摇头。

不一会儿，佳琪和酒吧里穿着露背旗袍的女人说说笑笑地搬上桌子几打啤酒，还有一些麻辣小吃，开心果，松子之类的。

隔壁桌的两个女人也吸着烟，正哈哈大笑着说着什么，三个光着上身，手臂纹着乱七八糟图案的男人一条腿抬起踩在椅子上，拿着酒吧里玩的骰子开始边吼边摇，晴思就在那个男人身后坐着，脊背僵直！

多啦抿嘴笑笑没说话，晴思看着佳琪开口：“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其实她担心殷世南那种冷冰冰的人会不喜欢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