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景非……”龙子衿低低地轻唤了一声,眼眶微红,如清水般透彻的双眸染上淡淡的氤氲,她伸手轻抚上他俊雅的眉眼,唇角绽开笑靥,“值得吗?”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眉宇带笑,清朗应道,“没什么值不值的,爱了就是爱了!”
十指相扣,她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幽深眼眸里的眷恋,他们相识于年少,动情于一瞬间,此生得此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等我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我就回到这神医谷,以后,不管是权力纷争,还是王朝更迭,都与我们无关,景非,你愿意等我吗?”她从不奢求,却也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景非于她,便是最深情的久伴。
最深情?
不知为何,她的心倏然纠紧,曾几何时,她以为最是情深应该如贺兰初和桃夭夭,青梅竹马幽山上,撩拨心弦于江湖;最是深情应该如雪烬和衿衿,相依相伴年少时,一片冰心画丹青……
她眼底一闪即逝的黯然,他看在眼里,景非浅淡一笑,伸手揽过她纤弱的双肩,轻拢着她披散下来的三千青丝,柔声说道,“夭夭,我会等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话语间,景非欣然的声调带着难掩的怆然,夭夭的身体,每况愈下,每一次寒毒发作,都加剧了她沉睡的时间,这一次是三日,不知下一次会不会是五日、十日,他无能,没有办法找到根除寒毒的办法,而他无缘,又非纯阳男子,终此以往,他害怕……
“余生可能很短暂,若是这样,景非你不会觉得太亏吗?”龙子衿伸手覆上他的脊背,嘴角扯开淡淡的笑。
“只要是你,哪怕朝夕,足矣!”他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哥,我听说郡主姐姐……”门外,有轻快婉丽的声音悠悠传来。
景嫣攥着一把淡紫色的夕雾花,站在竹屋的门口,瞪大眼睛看着床榻上,尴尬对坐的两个人,她狡黠一笑,嘴角扬起,“郡主姐姐,你醒了?”
“我去准备饭菜,嫣儿先陪着你!”景非白净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他不敢直视龙子衿的双眸,轻拂衣袖,匆匆向门外走去。
“哈哈,我哥哥害羞了!”见那抹墨绿色的衣摆消失在门口处,景嫣飞快地跑到床榻边上,伸手将刚刚采回来的夕雾花递给龙子衿,笑道,“这是神医谷里最美的花,送给你!”
龙子衿伸手接过那一团紧簇的夕雾,花香淡雅,淡紫迷人,花如其名,朦胧如雾,却给人一种纯净的美好,“这花叫什么名字?”
“夕雾,夕雾花!”景嫣看着她那张绝美清纯的小脸,心下有些感慨,这么美好的女子,上天为何不能怜惜她呢?
在她昏迷的这几日,哥哥彻夜不眠地守在床榻边上,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景嫣看在眼里,什么都清楚,郡主姐姐恐怕时日不多了吧?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不受控制一酸,眼眶发红,轻轻别过头,深深吸口气,转过头来,看到龙子衿还对着那一团花簇浅笑,“郡主姐姐,你可知这夕雾花的花语是什么?”
龙子衿抬眸,摇了摇头!
“一往情深!”
闻言,龙子衿轻轻垂眸,望着那紫色的细碎小花,勾起唇角,喃喃道,“一往情深……”
景嫣这是借此花,来替哥哥,向她表白吗?
“我哥哥向来木讷,不善言辞,你别看他平时为人治病时,滔滔不绝的,遇到喜欢的姑娘,他比任何人都嘴笨,我看着都替他着急!”景嫣扬起小脸,眉眼带笑。
“嫣儿,其实……”龙子衿犹豫片刻,终是深深吸了口气,欲言又止。
“姐姐,请允许嫣儿高攀,叫郡主一声姐姐,自我兄妹二人入住郡主府,我就真心地将你当做我唯一的朋友!”景嫣敛起眼底的笑意,伸手握住龙子衿还握着花簇的手,认真说道,“以前,我以为我哥哥是真的讨厌你,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笨,哥哥对你的好,甚至超过了对我的好,这样怎么会是讨厌呢?仔细想想,他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那年你在桃花林,被容公子伤了手臂,我给你带去的创伤药,是哥哥故意留在外面等我偷的;你去幽山时,他独自一人跑到栈道,只为远远目送你离开;这五年,每个月圆之夜,他都彻夜不眠……”
“嫣儿!”龙子衿低声止了景嫣的声音,许久,她冷清的眼眸氤氲如水,眼角略带湿意,声音轻颤,“你可曾想过,我如今这样,对你哥哥也是不公平的!”
“姐姐你别哭!”看着她白皙脸颊上流下的浅浅泪痕,景嫣着急了。
从小到大,永安郡主一直都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女子,哪怕是她的飞扬跋扈,她的独断专行,在嫣儿的眼里,都是绝代风华,可是如今,因为这油尽灯枯的身体,她竟如此顾忌。
“嫣儿姐姐,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说要找师父!”门外,小童的声音传来,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说道。
“那你就去找你师父,来找我干嘛?”嫣儿嘟着嘴,问道。
“我……我找了一圈都没见着师父,所以才来这里,问你啊!”小童无奈地垂下头,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什么样的公子,你且说来!”景嫣又问道。
“那人……长相俊美,人神共愤,矜贵优雅,说话清冷,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一看就是个白面小生,在后面,好像是一架通体黑色的马车……”
“上面刻着苍山卷云的图案!”龙子衿冷冷地截下了小童的话。
“对对!姑娘你怎么知道?”小童抬头,惊喜问道。
呵呵!龙子衿轻轻扯了扯唇角,她如何能认不得?
“我随你出去!”龙子衿起身,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褶皱,伸手将青丝撩起,挽成一个低垂的发髻。
竹屋外,拱桥上,男子一身风华,遗世独立,他淡淡回眸,眼神缥缈,似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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