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河面上溅起水花，清冷之意瞬间袭便全身，龙子衿觉得一股寒流涌入心头，直接窜入头顶，她樱红的柔唇刹那霜白，借力一个起身冒出水面，皎洁的月光倾在波光之上，噬心的痛楚突如其来，她蹙眉捂住胸口，喉咙里一股血腥味道涌上来，小腿处竟因寒意抽搐……

漆黑的夜色中，头晕目眩，她似乎能够察觉到甲板上有嘈杂聒噪的人声，可是瞬间，她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沉沉地陷入冰冷的水中，微微闭上眼睛，屏住的气息渐渐散去，沉重的窒息传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似乎看到了她的额娘，她的父王，楼缘，卫洛……

夭夭！

他们就这样站在白色的烟雾之中，每个人都伸着手，微笑着，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额娘……

黑暗中，她松了口，一串气泡冒了上去，身子却彻底沉下了水底，她伸出去的手指，似乎马上就能触碰到她的亲人，嘴角扬起，笑靥如花，可是，朦胧之中睁开眼，那个抓住她双手的人，不是额娘，不是父王，却是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在水中，她能感觉到他捧住她的脸庞，将脸靠近她，唇齿相依的那一刻，一股冰凉的混着梧桐味的气息窜进她的口腔。

是容律吗？

不可能，怎么会是他？他应该陪在月挽姑娘的身边！

昏迷之前，龙子衿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她噬心般的痛楚竟有些麻木了，好像又出现幻觉了！不知道这一次，没有景非在身侧，她还会不会有那么好命了！

容律皱着眉，伸手拽着近乎昏迷的龙子衿，从水下游到了附近的岸边，他顾不上太多，直接将下水前脱下的黑色外袍包裹在她被冷水浸透的身上。

“喂！龙子衿，你醒醒！”起身，半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苍白如瓷的脸，容律伸手拍打着她的脸颊，向来冷清无情的眼眸，尽是焦虑不安的神色。

见她还是一副凄然的模样，他有些急了，伸手覆上她耸起的胸部，用力地压了压，指尖触碰到那温热的柔软，他的脸瞬间红了，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他红着脸俯身凑到她的唇边，冰冷的薄唇覆上她娇柔的樱唇，稍动真气，度了口气给她。

船舱里，贺兰初听闻龙子衿落水，瞬间跑到甲板上，原本想都没想就要下去，可是在起身的那一刻，有人还是先了他一步落水，来不及定神细看，容律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救起上岸。

待贺兰初运气飞至过岸时，便看到了，杨柳岸边，夜色朦胧，容律手捧着龙子衿那张精致却苍白的小脸，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薄唇轻吻……

他大口地吸气，换给她，反复三次，她终于有些反应，指尖颤了颤，眉心紧了紧。

噗！

一口鲜血混着清水，从她的口中喷薄而出，龙子衿白皙的脸上，嘴角染上妖娆的嫣红之色，整个人却没有半点儿清醒的迹象，躺在容律的怀里，她终是有了活人的吸气，是醒过来了！

“我真不该让她留在你身边！”见贺兰初款款走来，容律用浸湿的衣袖，为龙子衿擦了擦唇角上的血迹，冷着声音说道，“她最讨厌这种虚情假意的宴会，如果不是为了你，以她那冷清的性子，势必不会去那琅琊家的船舱，贺兰世子，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兰初负手而立，垂眸不语，望着她捂住胸口却颤抖的手指，眼底的心疼不言而喻，他自然知道这是月夕节，是圆月之夜，是她体内寒毒发作的日子，他为何留她至此时，为的就是陪她度过这最痛苦的时刻，只可惜，事与愿违。

“今天是她最痛苦最害怕的日子，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她都会窝在一个每人看得到的角落里，独自一人偷偷疗伤，如果不是体内寒毒发作，以她的身手，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暗算到她，以她的水性，即便是落水也不会沉下去！”容律将龙子衿带着寒意的身体拥在怀里，他的衣服鞋子都已经湿透了，夜风袭来，脊背一阵冷颤，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路过贺兰初的身侧，容律驻足，被水打湿得到发丝贴在脸上，顺着深邃隽刻般的轮廓，有水滴流下，他嘴角冰冷地扯了扯，“再见面，我该跪着喊你一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是今时今日，我还是要站着跟你说，如果你真的为她好，从今以后，就让她离你远一点！”

呵呵！

贺兰初低眉浅笑，眼底却冰冷一片，毫无笑意，他抬眸，声音低醇深沉，“这个恐怕不行！”

容律侧头，同为颀长身姿，借着淡淡的月色，他可以看到贺兰初清雅的侧颜，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以王者之姿眸睨万物的。

“无论我是世子，还是皇帝，我始终都是贺兰初，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江山也罢，权位也罢，都比不上她，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贺兰初转过身，立在容律的面前，他轻垂眼眸，节骨分明的手指，覆上她的面颊。

“世子太自负了！”容律一个轻巧转身，将龙子衿护在怀里，避开了贺兰初的触碰，他扬眉冷笑，“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如何中的寒毒吗？你知道她最讨厌的动物是什么？最讨厌的菜是什么？”

见贺兰初拧眉深思，容律释然一笑，他都知道，因为曾几何时，他专挑她不喜欢的东西，摆放她的面前，不图别的，就是为了让她烦心。

“世子并不了解永安郡主，她永远都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勾心斗角，玩心思斗城府，因为她不屑，她太高傲，太冷漠，太冷清，没有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心里，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么说来，容律眼神有些黯然，他也是那个走不进她心里的男人。

“我从未奢望过，她会为了我争风吃醋！”贺兰初轻叹一声，让开了身子，容律的执拗他能感觉得到，而他更不愿意让她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谢谢世子成全！”容律抱着龙子衿，拢了拢她身上快湿透的外袍。

“别让她受凉！如果人醒了，请派人告知我！”身后，贺兰初第一次有了挫败感，他落在身侧的手，暗暗握紧成拳。

没想到，向来倨傲的他，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看着自己深藏在心底里的人，就这样被拥在别的男人的怀中，而他只能目送她离开，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她醒来的那一刻，一定不愿看到他。

“世子放心，我生来就是为护她周全的！”容律抬眸，望向他眼底的神色坚定，声音掷地有声，他抱紧她，纵身飞向一片幽暗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