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四方古城里摸索了小半天的时间,龙子衿终于弄清楚,原来这城里有严格的等级之分,身份越高的人,所住的房间越高,据说,教主住在最高的圣殿中,那是底层人只能仰望不可近观的地方。

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国家一样,人也被分为三六九等,像胖瘦大娘这样的人,被称为良奴,都是贫民入城做工,苦活累活都由她们来做,还有恶奴,那都是触犯了教会的清规戒律,被抓进来的苦力,他们中以男人居多,多数都被发配出去挖矿;这些奴隶都由逐日教的教徒们看管,教徒掌控着他们的生杀大权,据说教徒里面还有很多细分的官职,掌司、左右护法之类的,但这些都是龙子衿道听途说的,毕竟她接触的层次是不能够掌握这些的。

揣着厨娘给的腰牌,一路出城倒是很轻松,但是站在这沙漠上所谓的唯一一片树林前,龙子衿嘴角抽了抽,这丫也叫树林?

一二三四五……

总共好像也不到二十棵树,而且还都是矮墩墩的,一点也不挺拔!

龙子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眯起眼睛,此时正值盛夏,这里常年少雨水,大树的枝叶略显发黄,枝叶也很稀疏,她背着手,在所谓的树林里兜了一圈,伸手拍了拍那些奇形怪状的树干,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份差事,果然不好做,怪不得没人愿意来呢!放眼满地,也没什么枯枝烂叶可以捡回去,如果真的要做柴火,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伐树!

且不说,一个柔弱少年能否砍动这粗树干,她就是再傻也明白,这满地黄沙里的树,应该比人的命还矜贵吧!

四方城城堡的顶层神殿上,有一宽敞的见方平台。

此时,平台之上青烟缭绕,管弦丝竹,胡琴手鼓,歌舞升平,城内最美的舞姬正摇曳生姿地卖弄舞技,她们身着近乎透明的云纱彩衣,随着起伏的乐曲,纤细的腰肢轻轻摆动,动作魅惑诱人,身段婀娜步生莲,她们撩起轻薄的衣袖,露出一截白藕般的玉臂,望向高座上的绛衣男子,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墨昱端起面前的一盏奶酒,轻抿了一口,香甜纯静,口味甘醇,他勾起嘴角,笑看座下卖弄风骚的舞姬,眼神深沉。

这些女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如今,她们这么卖力,自然是为了讨好这位身份尊贵的西漠七皇子,要知道,在四方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最卑微的也是女人,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运气好的能够嫁给教徒做正妻或者是侍妾,运气差的只能在勾栏院里度过余生,比起这样,倒不如跟了皇子,哪怕没什么名分,也不必再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墨昱放下杯盏,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望向身侧,作为男人,他不得不承认,司濯有让女人痴迷的资本,他的侧脸有着西漠男子独有的冷峻,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唇形性感,双眸深邃,眼神孤高冷傲。

只不过此时,司濯的心思貌似根本不在这些绝色的舞姬身上,顺着他暗藏兴味的眼神,墨昱看向城下那片胡杨林。

这是一个绝佳的窥视点,从这个角度望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那片稀疏的树林中,一个身穿浅灰色旧袍子的少年,正在几棵大树中间,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徘徊着,他时而停下脚步,伸手拍拍这棵大树的树干,又时而惋惜地走开,跳跃着攀上另一棵树的枝干上。

“想不到,教主这城里,还有这等有趣的人?”司濯嘴角擒着一抹不明的意味,挑眉一笑,轻声说道。

墨昱微微皱眉,冷清的双眼眯起,望向少年的眼神蕴藏的更多的是探究,教中闲杂事多,他很少插手,看这少年的衣着,应该只是个良奴。

“教主,我们打个赌,如何?”司濯将视线收回,望向墨昱的双眸深渊如墨,却自信异常。

墨昱扯了扯唇角,惬然一笑,“好啊!”

“既然是赌,那么就得有彩头,不然实在没什么意思!”司濯深邃的眼底,笑意更浓。

“客随主便,七皇子说了算!”墨昱倒是爽快。

“那么……”露天平台上,一阵热风袭来,司濯望向城下,性感的薄唇划出一道弧度,笑意未减,他伸手一指,说道,“如果我赢了,教主答应让我带走这人,如果我输了,我身边的高手,教主随便挑!”

墨昱冷笑两声,垂眸,沉默片刻,世间皆传,这西漠的七皇子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如今看来,传言不虚,他该不会是只因为一眼之缘,便要带走那个少年吧?还以身边的高手为筹码,代价会不会太大?

难道……

再次抬头,墨昱看向司濯的眼神,有些古怪。

司濯回头,低声无奈道,“教主该不会怀疑我有什么龙阳癖吧?”

果不其然,墨昱无声地干笑了两声,如果不是看上这少年的皮囊,那么只能说,司濯别有用意,至于是什么用意,他还未能揣测到。

“教主,你猜猜,这少年是来做什么的?”司濯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城下的风景看得更清楚了,少年兴致勃勃地走到一棵已经枯死的大树前,他先是坐在上面沉思很久,如今又起身,对着大树拜了三拜,真是仁慈,又不是杀生,拜什么?

“应该是来砍树的!”日光下,墨昱有些看不清少年的脸,他一头黑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髻,身子纤瘦,明明只是个良奴,看上去却总有些若隐若无的孤高冷清气质,甚至有些眼熟。

“那他怎么砍呢?”司濯眉眼含笑,兴致盎然。

怎么砍?

墨昱皱了皱眉,谁会关心一个下人如何做事,爱怎么砍就怎么砍呗!

“看他那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应该会叫人过来帮忙吧!”突然之间,觉得司濯这问题实在是没意思,墨昱收回视线,敷衍作答。

“我猜……”司濯乌黑的双眸泛着迷人的光泽,如刀刻般的脸庞染上些许柔和之色,“他要徒手劈开这棵树!”

砰!

还没等墨昱有所质疑,从城下隐约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零落声。

好好的一棵树竟然碎了!果然应了司濯的话!

隐在墨昱身后的教徒,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教主身子一僵,他们悄然地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暗想,这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竟然在教主的胡杨林里徒手劈大树,这胆子着实是不小啊!不过,从这手起树碎的身手上看,此人功夫了得啊!

墨昱身侧,司濯豁然起身,快步走到平台的围栏旁,刚刚那玩味的眼神如今全然不在,双眸深沉如冬日的寒冰,他紧抿薄唇,眉心拢起。

原本只是觉得无趣,那这少年调剂一下这枯燥的气氛,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到她!司濯伸手抚上胸口,心下忽然悸动不已。

城下少年劈树的那一掌,如果他没看错,应该是幽山天机老人独传的桃花落尽,想起龙子衿刚刚回到郡主府时,无意之中,他曾见她在桃苑中练过,这秘传的武学共有十层,桃花落尽应该是第三层,最高层是世外桃源。

“七皇子认识这少年?”墨昱也起身走了过来,与他并肩站在平台边缘,城下,少年欣然地将散落在地的枯木一块一块地拾起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破布上,看来,他是有备而来啊!

司濯扯了扯嘴角,却笑不起来,这个距离,仔细看过去,少年蜡黄的脸上,五官美艳,双眸明美,和她相识这么多年,如果她在脸上涂了姜汁便不识得,那倒是他的不是了。

“不认识!”司濯淡淡地收回视线,望向远处起落不平的山谷,声音如空谷般幽深清朗,“只是觉得教主这四方城内,卧虎藏龙,一个瘦弱少年都有如此身手,着实让本皇子大开眼界!”

呵呵!

墨昱迎风而立,唇角勾起,眸色渐深,在易容这门武学上,他自认为难出其右,这少年……应该是个女人吧!他这教中,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了这么一位高手呢?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到底是好本事,仅一面之缘,便能让心如冰霜的司濯另眼相看?

“教主,在本皇子未离开之前,还请替我看好他!”司濯优雅移步,入座到之前的位置,他端起面前的一盏清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青盏边缘,眼睑轻垂,以掩饰内心的波澜。

眼下,龙子衿混入这四方城内,准是有她的目的,他虽不怎么待见她,但也不愿意让她因自己暴露,但是,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把她拽过来,告诉她,你这易容简直失败至极,简直是对墨昱智商的侮辱,他不怀疑才怪!

“本教主向来说话算数,这人,我先替你看好,等到皇子离城之时,定如今日般交于你手上!”墨昱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浅笑,掩去了眼底略过一抹厉色。

这七皇子分明实在保这人啊!

为何,他总是隐约有种感觉,这冷漠如斯的七皇子对这个少年,不,是少女,有点关心过了头呢?

不过,好在人被带走之前,他还有时间去查!如果真的被他查出,此人有何端倪,那么就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插手他四方城内部的事,别怪他不讲情面!

------题外话------

司濯蹙眉,问梅彻,“要是龙子衿遇难,你会不会救?”

梅大公子不假思索道,“不会!”

司濯不解,“为什么?”

梅彻深思,慎重道,“因为她武功比我高,我怕拖累她!”

众亲白眼,心中暗道,梅彻咱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小仙女们,你们到底想不想让夭夭跟着司濯走?还想加谁的戏份?快快留言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