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些寂静。
苏开心觉得时间都快要静止了。
那边的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丰。
眸子像是一谭深水,望不见底,平静令人惧怕尽。
他浑身的寒意未减,甚至在苏开心开口以后变得更加阴冷。
时隔两年,如果苏开心觉得容念青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比以前更冷了。
而这种冷漠里,似乎多了一种沉默,仿佛变成了一种伪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很久之前,苏开心就觉得,冷漠是容念青坚不可摧的外衣,是他同这个俗世隔绝的屏障,而如今,这层屏障仿佛更加坚固了。
容念青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给苏开心一个回应。
苏樱和容靳修已经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看到几个人都聚在门口,便说:“都坐下来吧,你们也许久没见面了,边吃边说。”
几个人纷纷都坐了下来。
从那时候开始,苏开心就再也没有同容念青对视过。
容念青对她,比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还不如。
其实这种情况,完全在苏开心的意料之中。
按照容念青的性格,这便是最顺其自然的结果。
她也没有奢求,他们之间能够尽弃前嫌,如此这般,没有在父母面前撕破脸皮,已是庆幸。
只是苏开心有些恍然。
时隔两年隔着山高水长,隔着千沟万壑,再一次重新遇到他,看着那样真实的容颜,只觉得黄粱一梦,一种酸楚溢出心底。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年少的时候相爱一场,如今却仿佛深仇大恨,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究竟是命运的错付还是天意的捉弄?
席间,苏开心一直在说话。
这两年,她的确去了不少好地方,随意找一个话题,便能滔滔不绝。
她说的仿佛停不下来一样,连苏樱都催促:“果果,你也吃点东西。”
苏开心是真的停不下来,怕一停下来就忍不住去看对面的人,怕自己露出破绽。
燕存西依旧温柔体贴,带着笑意看着她说这一年前他们在墨西哥偶遇的帝王蝶大片迁徙的史诗盛况,又或者在伯利兹大蓝洞潜水所见的奇景。
果果讲的精彩纷呈,大家似乎也听得津津有味。
苏开心无意间看到容念青一张冰冷的面孔。
他依旧清冷的像是刚刚从冰窟里走出来一样,浑身还是没有散去的寒意。
突然就没有了兴致。
好在,这一顿饭已经接近了尾声。
苏开心觉得这一顿饭真的是吃的异常的辛苦。
她要用尽全力去掩饰,她就像是被推在舞台上的舞者,尽管没有多少观众,但是有一个人在台下,她就必须用尽力气会表演。
晚饭结束的时候,苏樱对容念青说:“元宝,这么晚了,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彼时,苏开心刚刚走在门口。
听到这句话,脚步不由的顿了顿。
要走?
这么晚了?容念青要离开?去那里?
那边,容念青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晚上十点五十的飞机,机票已经定好了。”
这句话还是苏开心今天晚上听到容念青说的第一句话。
两年了,容念青的声音似乎只会出现在梦里。
依旧那样的熟悉,虽然冰冷,但甚是好听。
容念青这样说,苏樱也不在说什么,直说:“那除夕你还回来吗?”
容念青说:“不知道,可能没有时间。”
苏樱直叹气:“两年了,你甚少回来,每次回来也就呆这么一小会儿,这家是怎么了,这么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呆不住。”
容念青的脸色变了变,良久说了一句
:“我尽量回来。”
容念青离开了。
苏开心终于明白容念青为什么今天为什么会出现。
大约也是为了避开与她相见。
苏开心原本定的归来的时间,是两天之后的除夕,她提前了两天回来,恰巧碰到了容念青。
这也许是一个巧合,但更有可能并不是。
他是真的不愿见她。
回到房间的时候,苏开心只觉得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那种灵魂和肉体剥离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她一下子躺在了沙发里面,便不愿意起来。
燕存西在房间里面,给她倒了一杯水,环顾四周,问了一句:“你养的那条狼呢?”
苏开心费力的抬了抬眼皮:“你说小哈吗?”
燕存西点点头:“这次回来倒是没有看到它。”
苏开心说:“放回狼山了,小哈老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所以妈妈决定让他回到狼山,小哈这一生在我们家是作为宠物的存在,给了我们很多温暖和安慰,可是他毕竟是一头狼,在狼山也有它的妻儿,所以,妈妈希望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作为一头狼而活着,即便是离开这个世界也有尊严一点。”
燕存西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又问:“你缓过来了吗?”
苏樱懒懒的窝着,手里捧着燕存西倒的一杯热水:“我又没事。”
燕存西无奈的说:“你呀,就是嘴硬。”
苏开心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再燕存西面前,她也没有必要掩饰什么。
她心里在想什么,通通都瞒不过燕存西。
只是容念青毕竟是她心底的一个禁忌,他们也不会轻易去触碰。
就像这样,点到即止。
燕存西已经转身,这次,他们出去在全世界各地淘了不少好东西。
只要看中了,他们买下,就会寄了回来。
在维也纳的时候,苏开心买了一个老式的留声机。
今天在明珠广场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二手货音像店。
淘了几张胶碟,正好带了回来。
燕存西随手拿了一张就放进去。
他说:“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想,你就听听音乐,睡睡觉,明天太阳升起来就都好了。”
苏开心以前没有听过这首歌。
不知道是老歌还是最近哪个选秀节目出来的。
声音非常动听,带着一丝沙哑,淡淡的呢喃,像是娓娓的讲述着一个故事: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就恍如人烟
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旋律没有波涛起伏,音乐也没有惊心动魄,但是苏开心听着听着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
翌日。
李青榕知道他们回国,便让他们回燕家一趟。
毕竟是燕存西的母亲。
晚上的时候,苏开心同燕存西还是回了燕府一趟。
再次见到了李青榕。
李青榕和两年前一样,气势甚至更加凌厉了一些。
燕京昊也回来了。
这两年来,燕京昊一直在打理公司,虽然职位尴尬,但他从未有一句怨言,并且也算是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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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榕见他似乎毫无觊觎之心,渐渐的似乎也对他没有那么苛刻。
对李青榕来说,燕京昊始终是心里的一根刺,是丈夫对自己背叛的证据。
但是某种意义上,他同燕存西又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燕京昊终究叫她一身妈。
加上这两年来,燕存西始终不在身边,而燕京昊始终住在这个宅子里面,朝夕相对,燕京昊进退得宜,李青榕对他倒也收敛了一些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