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节课,团队协作,不止是要考验你们的默契程度,也是测试你们承受能力的极限指数。”方夕说着话翻开手中的pad,挨着喊名字。
喊到麻又西的时候,她顿了下,然后往前翻了翻,训练已经三天了,麻又西的个位数成绩可真是鹤立鸡群,不仅如此,她还成为了第一个小数点后边还有数字的受训成员。
麻又西站在方夕面前,朝她伸出手去。
“罗布泊拔军姿的成绩为什么是0.25?”方夕问她。
麻又西看了两眼,说:“我中途换方向了。”
“换方向也不至于是0.25吧?”
犄角女这时候站出来替她说:“她换了三个方向,每个方向站一个小时,她跟教官说这样才能晒匀一点,然后教官就给了她0.25,说晒匀的代价是只能拿到一个方向的成绩。”
方夕按住嘴角,又问:“那这个射击成绩为什么是-8?”
“嗷,是这样,昨天的射击课,她去的早,比我们先测试,我们到的时候就发现靶墙上有八个枪眼,均命中八个红色的圆圈,本来以为她神枪手转世,后经教官检查发现那八个红圈圈是她打完枪后,围着枪眼画上去的。”犄角女说。
方夕不想再问反间谍课的2分是什么意思了。
她收起pad,拉开右侧的幕布,现出一排人,高大威武,肌肉贲张。
麻又西只瞅了一眼就判断出了他们是外勤出久了的特种兵,看他们上身无袖背心,下身迷彩长裤,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元素男小声问她:“这是要干什么?”
麻又西咬了咬唇角的死皮,说:“应该是近身格斗。”
元素男瞬间腿软,差点没跪下。
犄角女也问:“接下来怎么办?”
自从麻又西带着他们识破入学测试之后,就自动把她放在了他们的中心位置,深信不疑她的一切胡说八道并对她马首是瞻,而麻又西也不介意充当一下他们这个小团体的领导,所以她一直都是那个出主意的人,尽管十回里边有九回是馊主意。
“接下来,犄角你负责发电,元素你就负责把犄角的电过渡到他们身上,这样会削减他们的战斗力,到时候我和亚马逊当主力攻击手。”麻又西说完看了眼另外两个亚马逊特警出身的队友。
几个人一致点头,表示认可她这个方案。
一如麻又西所猜测,的确是近身格斗。一般这种课上完之后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一身乌七八黑的伤,还好几个人心里有了底,没露出发憷的神情,按照计划行动了。
犄角女这些天对电流的掌控越发纯熟,元素男也一样,从一开始的胆怯、不敢使用到现在的运用自如,都要归功于麻又西的马屁。当一个人天天在你耳边给你灌输‘你好牛逼’‘你真牛逼’这样的声音,你自然就觉得自己牛逼了。
麻又西看着犄角女和元素男配合默契的把电流过渡到了特种兵身上,跟两个亚马逊特警交换了个眼神,咧开嘴角,冲向了眼前的大块头。
方夕在他们打的你死我活时开了瓶香槟,褚姚走过来把她倒好的第一杯掠夺了过来,“怎么样?”
方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说麻又西吗?奇才。”
“成绩怎么样?”
“奇差。”
褚姚弯了弯唇角,“可以想象。”
“她就是太不规矩了,我猜四哥特训的意思也是想让她规矩一点。”方夕说。
褚姚把酒杯放下,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麻又西蹬上最后一个特种兵的膝盖,翻身出左腿虚晃一招,右腿趁机高抬,右脚重击天灵盖,把他撂倒在地。
“她的身手有一种熟悉感。”她说。
方夕点头:“我也觉得,说不出来的一种熟悉感。”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麻又西一行走了过来,她在看到褚姚的时候眯了眯眼,哟,熟人。
方夕向他们介绍褚姚:“褚姚,英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sas的前内勤部部长,现在是我们四哥手里最锋利的一把美人刺。”
“嗯,看出来了,八面玲珑?记得窦庄这样形容过你。”麻又西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攀上了对面瞭望角的铁架,把局面变成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褚姚。
褚姚倒不介意抬头看她,只听她说:“你太好胜了,站的比我高有什么用。”
“站的比你高我就可以用睥睨一切的眼神睨着你,看你有多肮脏。”麻又西的声音被风拿走了一部分,却仍是音节可闻。
方夕对两人见面时的火药味儿难以理解,但很快,她想起了褚姚说,她认识到自己的败局要比她早,她试探着开口:“你们……早就见过?”
麻又西这时候从铁架上跳了下来,就站在褚姚对面,说:“你一如我初见时那样,惊为天人。”
“你也不差,依旧是我目光所及之处最亮眼的一道风景。”褚姚说。
在敦煌机场,麻又西准备登上贝勒送她到3号的飞机前,她见到了一个惊为天人的女人,这个女人主动跟她套近乎,并引导她自己做选择,不要把命运交给别人。
她当时只觉得这话靠谱,没想到这说话的人居然是别有用心。
褚姚这个名字,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时候就觉得不是小角色,可以成为贝勒手里最为锋利的一把美人刺,就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但她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在机场拦下她的那个女人。
那么问题来了,她这么做图什么?她麻又西离开贝勒不正好给了她机会吗?难道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想一击击的她再也爬不起来?
这么想着,麻又西伸手掐住了褚姚的脖子。
方夕和台下的一众人见此画面纷纷屏住了呼吸,大口气儿都不敢出了。
麻又西在她预备还手时反扣住她动作的两只手,钳制住,然后把她推倒在栏杆上,让她呈半个身子悬在高台上的状态。
“麻又西!你要造反吗!”方夕一面在边上喊她,一面手快的按了紧急按钮通知了人。
麻又西不理人,只是盯着褚姚,等贝勒一行人出现在台下之后,才开始说话:“褚姚,你现在可以说两句话。”
褚姚从容不迫,一丝被挟持人该有的恐慌都没有。
“第一句,你在敦煌机场的出现是发自内心觉得我应该留在贝勒身边,第二句,你在敦煌机场的出现是为了让我留在贝勒身边,方便继续你接下来的什么计划。”麻又西说。
褚姚笑了下,趁她撇向台下的间隙脚踹中她的小腹,手掐着她的脖子抵上墙面,说:“当然是第二句。”
麻又西腹部吃痛,闷哼了一声,之后抬起头来,再看向褚姚感觉七窍要生烟了。她以前觉得她就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个褚姚简直能顶三个她了!
她挣脱褚姚的束缚之后就把她按在了地上,骑上去,两只脚踩着她两只手不让她有机会动弹。
就在她们操戈相向,准备一较高下的时候,贝勒不走寻常路,用比麻又西更骚包的方式跃上了高台,先他的狗腿子一步到达战场。
他把麻又西拽起来,看了眼她的手腕,然后把她晾一边儿,走过去扶起了褚姚,吩咐刚上高台的狗腿子把她带下去休息。
褚姚不干,这会儿也不知道被什么鬼上了身,跟平日的神情举止完全不一样了,她一把抓住贝勒的胳膊,满脸殷切的看着他:“你送我好不好。”
贝勒懂她的意思,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她是在赌,赌一个机会。
方夕和刚赶上来的窦庄、七月打过商量一样屏住了呼吸,他们既期待贝勒的选择,又怕他做选择。
窦庄和七月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到这一刻,他们竟然是期待贝勒选麻又西的,可他们明明与褚姚相识相知更早一点。
方夕站队褚姚,虽然她也看出希望渺茫来了,但还是一根筋的站队褚姚。如果贝勒一定要在这两个人当中选一个的话,她当然要站在一个可以保障她未来的人身后。
麻又西不知道时间暂停的这几秒内,在场人丰富多彩的心理动态,她只知道,不能让贝勒做这个选择。
她打定主意之后从贝勒腰侧环住他,“四哥我又发烧了,好晕好疼好难受。”
窦庄啐了一口三字经,瞥向七月:“这算不算作弊?”
七月却通过麻又西这个举动看到了点别的什么东西,他弯了下唇角,“也许是真发烧了呢。”
“我看她是发骚了。”窦庄又不屑的朝她所在的方向瞅了一眼。
七月抬下巴冲向贝勒,说:“她完美的帮四哥避开了选择题。”
窦庄似懂非懂的看向麻又西,她搂贝勒搂的紧,摇头晃脑的说她头疼脑热浑身不得劲,贝勒却没什么反应。
褚姚可能是看不下去麻又西对贝勒的猛烈攻势了,站起身来,捂着腹部朝贝勒踱步,靠近他的时候一口血喷在了手心里,整个人摇摇欲坠。
麻又西飞了个白眼给她,这是要争取奥斯卡影后啊!
就在她准备大显身手跟她比比什么叫不要脸的时候,贝勒招手叫了人来,瞥了眼褚姚,之后说:“扶她去休息。”
褚姚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四哥……”
麻又西也没想到贝勒竟然没下她铺好的台阶,楞在了一侧。
贝勒看向褚姚:“医生不在,一会儿让简稚帮你看看。”
褚姚推开伸手扶她的人,一把抓住贝勒,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四哥!”
“我听见了,你不用叫第二遍。”贝勒说。
“我说你送我好不好?”褚姚不死心,脸面尽失也要问出结果。
贝勒眼睛看着她,行动上却将麻又西打横抱了起来,说:“不好,我已经有想送的人了。”
一脸状况之外的麻又西傻了逼了,幸福来的太快就像沙尘暴,她只觉得沙土从口入,填上她的喉咙让她吐不出只言片语。
窦庄在贝勒行动那刻一把攥住了七月的手腕,差点就要把他的手给拽下来,激动的说:“发生了什么!”
七月手腕的痛感扭曲了他的五官,他甩开窦庄,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扔给他:“你瞎吗?”
“我不瞎,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瞎,如此盛举居然视若无睹。”
七月早在监控室的时候就知道贝勒的心意了,但也不是一点意外没有,贝勒会这么不顾褚姚颜面的拒绝她是他没有想到的。
方夕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输’字又加粗了。
贝勒说完这话给了褚姚接话的机会,但她没要,所以他又说:“如果你不愿意简稚帮你看看伤就好好休息,不愿意休息就随你,反正这点伤也奈何不了你。”
褚姚只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脑袋也翁的一声爆炸了,她的所有意识都在贝勒那个‘不好’之后付之东流了。
直到贝勒抱着麻又西的身影消失在这方高台,她才像被抽了筋一样瘫坐下来。
方夕为她担心,主动上前,却遭到了她反手一巴掌,她顿时收起同情心,踩着细跟鞋揽着窦庄、七月紧随贝勒脚步,离开了。
褚姚慢慢曲起膝盖,用双臂环住双腿。
以前,她跟贝勒的相处一直恪守上下级的礼仪,贝勒虽然没予她特殊对待,但他却也是对谁都这般。
她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寡淡的人,她以为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跟女人相处,她以为这都是他从没有过女人的结果。可今天,他却让她知道了,他不是不明白什么叫温柔,只是他想要温柔对待的不是她而已。
给不了爱她亦可以接受,但为什么连可怜都收回了?他真的不介意她在这节骨眼上离开吗?一旦她叛变,贝勒的一切可就如罗布泊的海市蜃楼一样,不复存在了。
他真的愿意为了麻又西倾尽一切?包括他的执着?
就连马闯这样脑袋和屁股装反了的人都知道埋条planb的隐藏计划,贝勒一个向来把未雨绸缪看的很重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麻又西在贝勒抱着他回房间的路上就琢磨了这个问题,看样子她又多此一举了。
她突然跳出来阻止贝勒做选择不是怕她不选自己,而是怕他像现在这样,选自己。
褚姚什么人?掌握着贝勒一半的人脉和资源,如果她叛变,那贝勒不就完了?还说什么靠自己的能耐拿到‘半圆计划’,不把命赔进去算是便宜。
没见褚姚之前,麻又西只以为褚姚是个强有力的情敌,但见到她并知道她曾设计过她,就让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女人非‘等闲之辈’。
不管她打的什么算盘,一旦她伤狠了打算鱼死网破,那结果不堪设想。
可贝勒竟然就这么拒绝了她,那也就是说,这些事现在都不在她麻又西该考虑的范围之内了,既然贝勒心里有打算,那她就仰着白肚接受他的宠幸好了。
贝勒把麻又西抱回房间之后,把她放床上,转身就要走。
麻又西手快的拉住他,怕他挣脱开,动作利索的搂住了他的腰,把脸贴上他背后的脊柱线。
两分钟后,“你回身让我抱抱。”
贝勒淡淡的声音传来:“我拒绝。”
麻又西没再说话,站起身来,转到贝勒对面,双手穿过他的腰侧,把脸贴向他的胸膛。
贝勒在她贴向他的胸膛时伸手钳制住了她的下巴。
麻又西心里美,以为贝勒要亲她,把嘴噘向他,闭眼等着。
贝勒捏住她的嘴,“老实待着,一会儿简稚过来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麻又西差点哭出来,皱了皱鼻尖,“简稚回来了?”
“嗯。”
麻又西本来想说没有伤到哪儿,但转念一想,改了原话:“可以放我半天假吗?我要跟简稚玩……”玩儿字的话音还未落,她马上改口:“我要跟简稚学习一下配毒。”
“天天成绩倒数第一还想要放假?”
“……”
麻又西第一次受到成绩带给她的挫败感,她突然明白了前二十几年为什么拼死也要拿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