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庄昭开口,周采薇就道:“臣妾先告退了”
她福了福身,快步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脚步,暗骂自己一时意气,非要同贵妃争什么口舌之利。
只怕将来日子更不好过。
她恹恹地回了蕴秀宫,杨云萝正在院子里头看小宫人玩耍,见她回来,抛了手上的东西走过去,“怎么一个人出去的?外头路滑,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是好。”
周采薇勉强笑了笑,“都是走惯了的路,能有什么。”
杨云萝听她话音不对,拉着她走进屋里,问道:“怎么啦,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不成?”
连杨云萝的手腕现在都比她纤细,她苦笑道:“之前想见见不着,如今不想见了,偏又碰上了。”
“你遇到皇上了?”杨云萝惊喜道:“皇上和你说话了没?”
周采薇点点头,“皇上一如往常的温和,只是我如今……”她抚上自己有些发胖的脸,愁眉苦脸道:“还有贵妃在旁边,皇上只是和我客套了两句罢了。”
“若没受过恩宠也就罢了,偏叫我们尝过这滋味再放开。”杨云萝的话里不乏闺情怨怼。
余生漫漫,想起来都叫人害怕。
*
暖阁外,庄昭想好了一腔话没处说,眼睁睁看着周采薇越走越远,郁闷地跺了跺脚。
皇帝笑眼瞧她,不无调侃道:“这叫什么?朕可就看不懂了。谭晨,你看呢?”
“皇爷都看不懂,奴才就更看不懂了。”谭晨打着哈哈道:“外头刚好像有声响,奴才去看看去。”
笔墨一看这老家伙都走了,他就更不能杵在这了。
他一弯腰也跟着跑了。
白茶看看庄昭,再看看他们,也干笑着出去了。
“还想奚落人家呢,被反将一军还有什么好说?”皇帝坐起来,冲她招手。
她不甘不愿地坐到炕上,“我是怕我的话她接不住,可怜她呢。”
“行行行,都是你的理。”皇帝笑按着她的肩,问道:“这下对朕的试探满意了吗?”
她倏然一惊,眼睛连眨了几下,晓得躲不过去,老老实实道:“还行吧。”
“以后少跟朕玩这些心眼。”
想跟他玩心眼的人多了,他平时不说破是懒得计较,不代表他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庄昭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爱娇又委屈地道:“那我不是害怕吗?女儿家这一点点小心思,难道皇上还跟我计较不成?”
她倒会说。
自己还真狠不下心去罚她。
皇帝认命地捏了捏她的脸,“下不为例。”
她长长地哦了声,一幅乖顺听话的样子,倒有些令人怜惜。
皇帝原本放在她肩上的手慢慢往上收了收,缩到她后颈上,低下头去吻住她。
庄昭闭上眼,手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般地勾上他的脖子,由得他把自己抱到炕上。
两人头先嘴上谁也不肯认输,真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庄昭心里还是发怯的,含着水雾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身上的男人,却更勾起他心里的暗火。
征服的快感吗?
也许他是喜欢的。
皇帝一改往日体贴的作风,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露出胸前那片白皙的肌肤。
她轻轻喘气,胸脯也跟着起伏。一起一落间,把皇帝眼里那把火都给烧成了燎原大火。
他喉结滚动了下,迫不及待地开始造访阔别已久的地方。
白嫩丰腴的身子被他一一品尝,最后到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他也爱怜地印上一吻。
庄昭怕痒似的躲了下,捂着肚子软软地恳求道:“不要,这里不行。”
她不想让皇帝看到她丑兮兮地模样。
皇帝安抚道:“没事,让朕看看。”
她不停摇头,说什么也不让。
皇帝见说不通,只好上手了。她推拒了下没有推开,傻傻地放狠话道:“皇上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哈哈,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平时话本子没有白看。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皇帝回忆了一下,接道:“你喊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他拿她的腰封把手都绑起来,轻柔地缎料倒不用担心会弄伤她的手。
这样倒更有感觉了。
“刚才放狠话不是很能耐吗?就让朕看看你有多少本事。”皇帝爷凤眼微挑,主动出击。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贵妃娘娘泪眼朦胧地张着嘴嗫喏了几下,却说不话来。
整个人晕乎乎地,仿佛飘在空中一样,踩不着地。
皇帝自从病了一场之后,越发注重身子,自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贪恋床笫之欢。再战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让她认输的法子多的是。
皇帝伸了两指到她微张的嘴里,搅弄着可爱的小舌头。
拉出来时指尖还带着银丝,看起来香艳无比。
他低低一笑,庄昭也来不及分辨他笑中的意味,就感觉到他的手又伸到她身下:轻拢慢捻抹复挑。
果真是技艺超群……
她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就又不知今夕何夕了。
再后来回想起那许多年时光,就仿佛暖阁中一样,虽然暖得人身心舒畅,可总有一股冷风夹杂在里头,冷不防就变成了一团暴雪,生生砸下来,砸得人头破血流。
*
逍遥过了,庄昭也得开始正式着手宫务。
坤宁宫那位已经叫迁出来了,在冷宫旁边的锦鸳宫里头专门给她设了个佛堂,让她诚心理佛。
法号是太皇太后赐给她的,就叫悟静。
“为防有人作践她来讨主子欢心,奴婢特意交代过,不准少了她的份例”白茶平淡地道:“何况老娘娘也时有照拂,想来她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庄昭合上册子,惘然地一笑,“但愿吧。——几位管事嬷嬷的人选,我都拟定了,下午有空你去内廷司说吧。悟静师太留下的担子还真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要管宫了,之前那些不方便清理的苛弊自然要一一扫清。
特别是这种欺上瞒下的,那就更不能留。
“奴婢明白”白茶欠身,语气迟疑道:“还有就是,老娘娘那边派人传话来,说是寂静了这许久,太子殿下的周岁宴须得大办。不妨请些年轻活泛的女孩子们,也好热闹热闹。”
重点还是在后头。
“找个人去回老娘娘,就说我知道了,一定遵命。若老娘娘有可心的人选,也可叫我知道,省得错漏了,那就不好了。”她不以为意地笑道。
这种宴请的女孩子们和选秀上来的又有不同。
皇帝又不一定硬要选个人。
何况真指望着和皇帝一见钟情,那是痴人说梦呢。
又不是没见过美人,当年的李迎,娴太嫔,不美吗?
也没见皇帝有什么触动。
倒是周采薇那一次确实令皇帝有过一丝触动。
只可惜后续乏力,或者说,只可惜有她在中间作梗,才令周采薇后续乏力。
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你死我活。又何必装得姐妹情深,一派和谐呢?
总之,她不会给他们日久生情的机会,至于能不能让皇帝一见倾心,那就看她们的本事吧!
“是。”白茶沉着地应下来。
庄昭掌了权,她也跟着换了副性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白茶这些天跟在庄昭身边看她处理宫务,倒有几分理解先前的董皇后了。
事必亲躬,就是庄昭初初接手也有几分手忙脚乱,何况是董皇后。
既管不好,也懒得管,索性就全交给底下的嬷嬷,当个甩手管家就是了。
站在她的立场上,也不能说全错。
毕竟以她的出身和心智,缺少御人的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没人肯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这么一想,董后也是个可怜人。
她收起心里那份不合时宜的同情,亲自往安和宫去。
给太皇太后的回话,还是她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太皇太后听到白茶转述的话,挂着慈祥的笑点点头,“贵妃贤德,实在是难能可贵。最妙的是,跟哀家想到一块去了。”她看看郑嬷嬷,郑嬷嬷走下来给了白茶一张折好的纸。
白茶双手接过,捧着纸继续听太皇太后道:“我选了几位小姐在单子上,你回去交给贵妃吧。”
“奴婢谨遵懿旨。”白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出来。
那张纸轻飘飘地捏在手里,却不由让她感到一丝沉重。
庄昭倒不觉得意外,她打开看了一眼,“白茶记一下,黄御史家的,林尚书家的,还有吴阁老家的。这几家都把话送到了。”
皇帝刚好走进来,闻言奇道:“这几家怎么了,还要在你这记上名头?”
他在桌前坐下,满脸的笑意,想来是有好事。
庄昭走到他身边替他捶着肩,笑晏晏道:“哪里是我这记着他们,是老娘娘特意嘱咐要这几家的姑娘们来太子的周岁宴呢,说是热闹。皇上这么开心,难不成有什么喜事?”
“削藩的事情,总算是弄完了。”皇帝很是有些自得,“接下来就只剩北夷那边了。”
他兴奋完才继续刚才的话,“——热闹?那朕就等着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