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速很慢,网页的加载也很慢,安昔盯着胖子的后脑勺,手心渗出了冷汗。腰间的匕首离手不过十厘米,刚才喝牛奶的杯子也在眼前,她杀心暗起。
“哎,终于加载出来了……”
安昔握上玻璃杯,悄悄地放在身后。
胖子紧盯着屏幕,并没有留意她的奇怪举动,“这嫌疑犯也长得太磕碜了吧。抱歉啊,安妹子,我竟然把你误会成她。”
安昔的动作一顿,望向电脑屏幕,上面加载出来的一张照片——蓝底黑衣,女孩有张胖胖的圆脸加上黑框眼镜,还有箍牙器,十足的书呆子模样。
这不是她三年前登记在研究所的证件照么!
萧红缨这是认真的?
“咦,你拿杯子干吗?”胖子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还想喝点吗?”
安昔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才是想做什么?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带出去洗了,蛋白质容易变质。”她露出僵硬的笑容。
“呵呵,医生就是想得多。”胖子笑笑,“你拿给白池洗去吧。”
安昔含糊地应了一声,走出了驾驶室。
——自己刚才是想杀了胖子吗?
血液仿佛从心脏开始降温。
“你在做什么?”
安昔回过神,原来她无意识地走到了病床前,傻傻地站了一会儿,引起了路过的白池怀疑。
她扬了扬手里的空杯子,“看看二哥的情况,顺便去洗个杯子。”
“把杯子给我,我来洗。”白池朝她伸出手,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盆子,里面装了满满的脏衣服。伸出的手上布着红红的伤口,有些已经肿起,有化脓的趋势。
安昔皱起眉头,“不用了,我自己……”
“把杯子给我!”白池大叫,声音尖锐。
安昔被吓了一跳,她不就是想帮忙洗个杯子吗?
“干啥呢,叫得那么惨?”胖子从驾驶室探出个头。
“没事,我让她把杯子给我洗。”白池恢复了那轻轻柔柔的音调,和她那弱柳扶风的身姿甚是搭配,仿佛刚才那声只是安昔的错觉一般,“这是我的工作。”
胖子似乎是清楚了前因后果,“给她吧,安妹子。”
安昔迟疑地递过了杯子。
白池伸手接过,一溜烟地跑下了房车,就像怕她抢回去一样。
这姑娘是有病……抖m?
“唉,你再待段时间就会明白了。”胖子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钻回了驾驶室。
安昔在床边坐下来,挥去脑袋里乱成一锅粥的念头,开始检查二哥的情况。他虽然还有些低烧,但总体来说情况还不错,伤口也没有发炎,应该快醒了。
没检查一会儿,弗洛卡上了房车,当然是穿好了衣服的。
“早饭。”他递给她纸巾包着的两块吐司,“你刚刚突然心跳加速,遇到了什么事情?”
安昔接过吐司,热热的夹着花生酱很好吃,“没什么,摔了一跤。”
弗洛卡瞥了她故意低下的头一眼,“小心点。等会我要和雷婷去探索城镇,你留在这里。”
“我不能去吗?”安昔皱眉反问。
“外面对你太危险了。”弗洛卡回答道,“你想要出去,明天起跟我一起早训。”顿了顿,他又说,“魏琰留守,你遇到事情可以找他。”
安昔忽然有些微妙的烦躁,压低了声音,“你相信他们?”
“不,但我们已经是队友了。而且这是你的决定。”弗洛卡看着她,也压低了声音,“留在这里,你试着拉拢魏琰,他是个不错的alpha战士,对我们的目标有用。”
咳,是你的目标……
安昔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转移开话题,“魏琰也是alpha,那其他人呢?”
这个气味,也许可以当作个人实力的参考。
“雷婷和这个二哥是alpha,但没有魏琰强,胖子和那对姐弟是beta。”弗洛卡回答得毫不犹豫,显然这才是他认知里的性别。
既然雷婷也是alpha,也就是说弗洛卡对她也不可能有兴趣。
安昔莫名心情好了很多,“那你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弗洛卡微微有些动容,回了声嗯,走下了车。
安昔挪了挪位置,可以从车窗看到他们。雷婷递给了他一柄枪支,弗洛卡拍了拍魏琰的肩膀,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向了学校操场的缺口。
“别担心,你男朋友很厉害,雷姐也不是吃素的。”胖子又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安昔点了点头,握紧了戴着戒指的左手。
小队里的工作,对她而言就是照顾病患。但二哥的情况有很稳定,她给伤口换了药,基本上就无事可做了。手指触上胸前的吊坠,安昔瞟着驾驶室里的电脑,有些心动。
不行,这才是入队的第一天。
她暗自警告自己忍耐,借着打水的机会,让胖子替她留意二哥,走下了房车。
房车有自己的供水系统,胖子改装后,车侧外接了一个水龙头。再利用供电装置接上电水壶,撑起雨棚,摆上桌子,组成了个小型茶水间。
而水资源珍贵,洗衣服当然不能用房车的水,白池姐弟忙着从学校未断的水路运水——这也正是他们决定在学校扎营的原因。留下来看家的魏琰也没闲着,正在用铲子掩埋昨晚留下的丧尸尸体,防止污染。
安昔看了一圈下来,还是数她最闲。
魏琰的活儿她帮不上,白池之前的惊叫还吓得她心有余悸,安昔只能老老实实地提上空桶帮白泱运水。这一趟趟往来需要穿过操场,直径也有两三百米,其实也是一件相当吃力的事情。
手臂没一会儿就酸了,只能靠聊天分散注意力。好在白泱和他的姐姐不同,是个爽直到有些傻气的学生,对于她的搭讪相当欢迎。
“所以,你这是在借搬水逃避看书?”安昔憋着笑,生怕把手里的水桶打翻了。
白泱一个劲儿地猛点头,“是啊是啊。我姐也真是的,都末世了还读什么书啊!安昔姐,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让弗大哥教我一点功夫。他昨晚真的超级帅,我也想学功夫!”
“噗。”安昔差点没忍住,“弗洛卡这个名字是音译,你别把它当姓,直接叫他名字吧……读书还是挺重要的。”
“哼,现在是末世,多学点本领打丧尸才是正经事!”
“那可不一定。”安昔摇了摇头,“你看我,虽然不会打丧尸,但可以帮伤员急救。”
“那是因为你是医生,不一样的!”白泱反驳道,“你看我姐,虽然是个大学生,但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不就没什么用?”
安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医生,我是个生物学家。”
“区别很大吗?”白泱理直气壮地反问。
“呃……”安昔一时语塞,但看着那小子不屑的眼神,又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锐气,“我12岁进实验室,13岁发表第一篇论文,14岁上医学院,18岁提前毕业转回生物研究,拥有三个学士学位,一个博士学位,累计发表t类学术论文1篇,a类学术论文……”
安昔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她觉得白泱说的没错,过往的荣誉,在末世又能算得了什么?作为天之骄子长大,她现在却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通缉犯。和他,和胖子,又有什么区别?
但白泱却听得很是入迷,眼神都透出光来。
“天呐,安昔姐你是天才啊!我还以为你年纪很大,只是长得年轻。”
“我今年二十一岁。”安昔一阵恍惚,作为最年轻的研究员被迎入地下研究所似乎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哇,那你比我姐还小一岁!”白泱兴奋地说道,“请务必让我成为你和弗洛卡大哥的小弟……哦不对,徒弟!”
他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安昔的脑海里远去。
那是庆祝她正式加入中央地下研究所的酒会,养父安培拉带着她跳开场舞。当时他三十九岁,保养得却很好,看上去就是位三十出头,翩翩有礼的儒雅绅士,英俊成熟。
她在舞池里旋转,享受着所有的赞美。
养父说,她的父母当年也都是中央地下研究所的科学家,这是她的天赋,亦是她的归宿。若不是那时叛逆期执意去了医学院,这项殊荣,说不定会来得更早一些。
“我很担心你,安昔。”
“担心什么?”她完全没把养父的话放在心上,即使他是用最严肃的语气在说。
养父抚着她的长发,嘴角带着无奈,“你太年轻了。”
“nono,我已经成年了。”
她牵着他走出舞池,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杯鸡尾酒,提起樱桃丢进嘴里。
就在那时,养父的身后款款走来一位年轻的美女,长发披肩,穿着一袭白色鱼尾,纯洁得像个天使。掌间扣着一个方形的手拿包,指甲的颜色鲜红得像她嘴里的樱桃。
她站直身,目露好奇。
“这是我为你找的助手,你们认识一下吧。”养父退后一步,将那位美女请至她面前。两人对立,从身高上来说,她领先了七八厘米;但论容貌,她实在是自惭形秽。
美女朝她款款一笑,眉间缀着粒殷红的痣。
“你好,博士。我是您的助手萧红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