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昔看着眼前的飞行舱,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又忍不住凑回来两步。

她大概是要疯了。

搜遍口袋和背包找到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手帕,如同不受控制似的,她隔着手帕抚摸着那个奇异的座舱,触感、气味、温度、硬度……她入迷地看着它,打探着可以感觉到的一切。

这可是外星飞船啊!

突然,她的手指触摸到微凹的一个按钮。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透明的玻璃罩层打开了,原本被锁在里面如同画一般的“标本”呈现在她面前。

“卧……槽……”

安昔嘴里只能迸出这两个字,微微后仰。

但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外星人显然比外星飞船对她更有吸引力。

座舱里的人安静地沉睡着,能感觉到他匀长的呼吸;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皮肤,温度略低,手感很好;仔细端详,五官体征全与地球人类无异。

如果把这场景换在实验室,安昔料定自己已经尖叫出声,她的镊子呢?刮刀呢?培养皿呢!

外星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是不是研发了什么基因修正技术!这发色是天然的吗?血液的颜色是什么样的!身体的构造和地球上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吗?

啊啊啊,她现在就想尖叫了!

安昔迷恋地望着眼前的“标本”,忍不住朝他上下其手,抚过长翘的眼睫毛,狭长的眼睛,挺翘的鼻子,柔软的嘴唇……

“标本”突然睁开了眼睛!

时间仿佛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凝滞,或者说只是安昔屏住了呼吸,受惊的大脑一瞬间冻僵四肢。

那双狭长的浅茶色眼眸与军官的气质搭配得□□无缝,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漠然与压迫力。

“嘭”——

安昔被压制在座舱壁上。

“外星军官”在苏醒的刹那,用她所无法理解的速度跃出了飞行舱,同时将她制服。以一手压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探上腰间的武器,他的脸一瞬间凑近,俊美而又危险。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他的声音低沉。

安昔恍惚了片刻,“这里是地球。我的名字叫作安昔,是一名科学家。”

那双好看的眉毛瞬间纠缠在一起,“地球?”

安昔点了头,猛然惊醒:奇怪!既然是外星人她为什么可以和他流畅对话?难道外星球说的也是中文吗?壮哉我大中华!

在她思考的同时,“外星军官”低头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的表情一瞬间经历了疑惑、震惊、悲愤,脸色青白交加,一拳砸在了安昔的脸旁边。

安昔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瞟了一眼脸旁船舱上被砸出来的凹陷,咽了一大口唾沫。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

对方却一把拎起她的领口把她提到了半空中,脸上写着大大的“迁怒”二字。

她怎么知道!安昔很想咆哮出声,但脖子被勒着,她现在呼吸都很困难。

这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她拼命地抓着那只提着自己的手,抓出了道道血痕,对方才突然一松手。

安昔跌落地面,顾不上摔疼的身体使劲呼吸。但随着她降落的还有另一道黑影,猛地将她砸在了地上,差点没有拍成肉饼。

等缺氧的劲儿过去,她才发现倒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的,正是刚才还想掐死自己的外星美人。脸上犹带着愤恨的表情,双目紧闭,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意识全无。

等等,这又是哪一出啊?!

安昔瞪着身上的“尸体”,探上他的颈动脉——还在跳动,只是发烧晕过去了。

“滴滴”,他手腕上像手表一样的东西在闪烁红光。

安昔试着推了推,疲倦的身体并没有如愿推开他,只能放任他以一种微妙的动作倒在自己身上。脸不自觉地红了红,她竭力不去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将他掀开到一边。

天边传来一抹晨光,然而阴沉沉的,更像是下雨天的前奏。诡异的红光自尽头缓缓爬行上云层,显然不会是一场简单的雨。

“还是找个地方躲一会儿吧。”

安昔低头露出担忧的表情,捡起一旁的背包,转头看了眼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某外星人,又忍不住有点可惜。

活生生的外星人啊。

可摸上脖子上的伤口,缺氧的余感令她心有余悸。

安昔又环视一眼周围焦黑的残骸,昨晚这个外星人也算是救了她一命。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语言能通,应该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吧?

她背上背包,勉强拖动起昏迷的他。但也正是这一念之差,她救了他一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安昔总算是赶在下雨前找到了一个山洞给两人容身。迅速卸除他身上一切她觉得有杀伤力的东西,饥渴交加的她迅速打开背包开始补充体能——如她当初所预料的,这个背包里的东西很有用,补给也还算新鲜。

压抑着想要狼吞虎咽的本能,她一口一口地咬着饼干,细细咀嚼,直到连咽这个动作都不用做。

水,更是要精打细算地饮用。

勉强果腹后,安昔摸着吊坠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那粗重的呼吸声惊醒。

小心靠近那被她遗忘了一会儿的外星人,她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似乎是变得更高了。她虽然在背包里找到了急救包,但并不知道对外星人的身体起不起效,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

“不会就这么烧死了吧?”安昔忍不住嘀咕一句,那她不是白费了那么大劲儿。

本着救人救到底——不,才不是担心自己的实验对象意外死亡的原则,她从背包里找了条毛巾走到洞口,掀开了遮挡洞口的植物叶想接点水。

但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外面下的根本不是雨。

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弯下了腰。袅袅的气体在空气中飘散着,从天而降的液体腐蚀着岩石大地、各种植物,打出一个个小孔,令人头皮发麻。

是酸雨,而且强度很高!

“滋滋”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安昔连忙后撤好几步,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能找到这个厚度硬度足够抵挡这场酸雨的山洞。而且地势也够高,就算有积水也不怕它淹进来。

好可怕。

安昔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退回山洞中央。雨水是接不到了,她又在山洞里逛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只能心疼地用饮用水半沾湿毛巾,替昏迷中的外星美人擦脸和手,帮助物理降温。

“你别死了啊。”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

昨晚刚被丧尸追杀,现在外面下着强酸雨,山洞里要是再多个死外星人,她就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维持理智了。她宁愿将他假想成同伴,至少心里还有一丝慰藉。

“加油啊,活下去。”

她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朋友和同僚们,短短一个月时间,整个世界竟然都已天翻地覆。他们还好吗?萧红缨有放过他们吗?

安昔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

她一直坚持照顾到他的体温下降,才放心坐到一边,开始整理背包里的东西。

三包饼干两瓶水,两个肉罐头,一盒巧克力,两个铝制饭盒;一个急救包,一把匕首,一捆登山绳,一把瑞士军刀,一个指南针,一块便携太阳能电板,一支小手电筒;一块雨布,两条毛巾,一个压缩睡袋,一套男装。

给自己差点扔掉的手机先充上电,安昔将已被清空的背包倒过来,又滑出了一本有些陈旧的小本子。

lucky!是原主的野外生活手札!

安昔迫不及待打开笔记本,里面记载了不少原主的野外求生经验和注意事项。只可惜,准备得这样周全经验又那么丰富,他最后还是死在了丧尸口下。

半读半背了一个上午,在安昔停下吃午饭的时候,外星人醒了。如同莫名其妙的发烧一样,他的烧也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大约是来到新的环境水土不服,那他的体能也确实是强。

“你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要乱动比较好。”安昔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背包,假装镇定地朝对方说道,“外面在下强酸雨,是我救了你,你不要再攻击我了。”

他看了一眼她身侧自己的武器,没有说话,往边上挪了挪靠着墙壁坐。

两人冷静地对峙了一会儿。

“你饿吗?”安昔憋出三个字。

对方用那双淡漠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水。”

安昔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没开过的那瓶水滚了过去,“你省着点喝,现在的水很难找。”

然而对方接过水还是直接灌了一大口,看得安昔心疼不已。

对方还不在意地抹了抹嘴,倒了点水洗手。

安昔气得有点不想说话。

“你在帮助一个外星人,你知道吧?”他淡淡地开口,从容不迫的态度让人联想起了古老的贵族风度,虽然他穿得是一身军装。

安昔扯了扯嘴角,“欢迎来到地球。我叫安昔,之前自我介绍过。”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锐利的眼神锁在了她僵笑的脸上,十足的探究,“我是可玛星斯瓦纳帝国反叛军首领,最强alpha战士,弗洛卡·普利斯通。”

安昔本能地打了个冷颤,往后挪了挪。

原来听一个人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中二的自我介绍真的会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