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影心下一戚。料知这儿地处太原以南。当是中原武人回归中土之时。顺道将白圣的尸首带出來埋于此处。
他双目呆呆望着坟头。站在那里竟是不再逃跑。
听得白若雪的脚步声自后急速追來。嘴里冷然嗔道:“呵呵。你脚上吃了我的千骨钉。一路流了这许多血。又是中了毒。还逃得了么。”
萧影立身坟前。听她这么说。并不转身。嘴里说道:“别闹了。你瞧这是……”
话未说完。却被白若雪截住话头呛声道:“你道我是与你闹着玩的么。你想对我怎样便怎样。你当我白若雪是不知廉耻不知自爱之人么。”
萧影仍未转身。第一时间更新 背对着白若雪道:“我早跟你说了。昨夜你高烧不退。我之所以碰你身子。是为了救你这个娇蛮大小姐的小命。”
白若雪见他说话时不肯转身过來。只道他因毒性发作。不想让自己这个敌人见到他无力反抗的样子。这才站在那儿强自镇定。等待时机。对自己反戈一击。至于萧影身前那坯新坟。她站于距他三丈开外的地方。坟堆上写着“白圣”二字的木牌。恰巧被萧影身子挡住。因此上她并不知面前不远处的土坯之中。埋着父亲的尸骨。更加不会想到。萧影之所以不逃走。是因为心里感怀白圣的英雄气概。叹人生无常。昨日方还英姿飒爽。今日却变成一坯黄土。第一时间更新
这时听了萧影这话。她心里大不以为然。不忿道:“少來这一套虚情假意。我说过让你救我了么。你这油嘴滑舌的小混蛋。心里一肚子坏水。嘴上却比唱的好听。你跑呀。刚刚你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会儿怎地不跑啦。是不是怕失血过多。从此便废了你这双小臭脚。呵呵。我本想瞧瞧你这小淫贼残了一只脚。一跛一拐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子。但你这小子实在太坏。竟敢……竟敢……强……强……今日若不杀你。难消本姑娘心头之恨。”
心下愤愤。满腔恨意。但想萧影武功之高。胜过自己不止百倍。将之逼急了。只怕自己要吃大亏。在他中毒未倒下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自己站在这儿。他欲反击。中间隔着这么远。他脚背又有伤。倒也并非容易。
心里这么想着。她话是这么说。当即并未上前去拼杀。只凝目察看萧影的动静。但见他身子开始微微颤动。似乎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她哪会想到。萧影之所以身子颤动。是在感怀伤逝。
他先头只为白圣的死。感到心里悲伤。想到人生无常。及至后來。便就思潮翻涌。由这堆新坟。想起了父母当年惨死。自己竟未尽到一丝一毫为人子女的孝道。在父母坟前上一炷香。磕几个响头。心里暗恨自己当年因为忍耐不住饥饿。第一时间更新 说了一句肚子饿的话。便就害死父母。还想到萧家家破人亡后遇到的诸般事情。竟致心下幽幽然不能自拔。便是白若雪最后说了些什么话。他沉思在往事之中。亦未听进耳去。甚至于自己流了眼泪。他也不自知。
白若雪双眼不眨。紧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见他只身子微微颤动。却是始终未倒下。心里觉着奇怪。暗想:“我这双靴子。是莫溪言的爹爹莫问天前些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他爹爹当场便说明。这双靴子的神妙之处。在于靴内顶头有一个暗扣。遇有紧急情况。只须脚趾用力往前一顶。靴底便会弹出十数把尖刃。极其适合女儿家防身之用。后來我伸手要去摸尖刃。看它是否当真有用。他爹爹却说刃上喂有剧毒。毒性猛烈得紧。切不可以手去摸。爹爹一听靴上有毒。脸色大为不悦。当场便要将靴子退还莫问天。莫问天却说。女儿家在江湖之中走动。难免会遇上歹人。靴上之所以喂毒。那也是以防万一。爹爹抹不过情面。严命我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动用。打那以后。这双靴子大部分时间都穿在我脚上。江湖之中。除了这个萧影小混蛋。哪有人敢得罪我白若雪。靴上尖刃。自是从未动用过。怎地萧影中毒之后。这半天还不倒下。难道毒性失效了么。”
她向來性急。只等得一小会儿。便觉等了好久好久。这时实在等得不耐烦。悄沒声息一步一挪。蹑足走到萧影身后。心想只可惜双剑失落在了武林大会之上。否则此刻定可将萧影一剑穿膛。提起右腿。将靴底森森尖刃对准他背上脊椎。猛地一脚踹出。
萧影思绪翻涌间。突觉浑身真气涌动。迅速聚往背部。立知有敌自后偷袭。涅磐真经在体内自提真气。自动应急。
听得“哎哟”一声叫痛。萧影不及收泪。猛然回头。见白若雪摔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双美白纤手隔着衣裙。紧紧抚在小腿肚子上面。面上表情既惊且痛。见此情状。已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心想必是她提足想要从背后暗害自己。受自己真力反击。这才摔出倒在地上。还在初遇白若雪之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也是一足踢向自己肚腹。结果反而伤了她自己。
白若雪腿上疼痛之余。心中惊骇非小。初遇萧影之时。自己因为不知对方怀有深厚内力。凭足踢他。受力反弹。摔在地上。这倒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江湖之中因为敌对双方内力差距太大。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
可适才萧影在全然沒有防备之下。自己以靴底利刃近身踹他背脊。这世间除非鬼神。否则绝对无人做到利刃加身而不受伤。不久之前。自己还在那座破庙之外。以靴底利刃创伤他的脚背。要是他是鬼神。抑或刀枪不入。怎地那时又会受伤。
她却有所不知。第一时间更新 适才在她踹向对方脊背那一瞬间。心底突然一痛。莫名其妙地生发一股不愿伤害萧影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只在心间一闪而过。她的右足也因心中起了这个念头。稍稍缓得一缓。让对方得了片时余暇。真力遽聚之下。她这足踹将下去。立时受到激烈震荡反弹。摔于地上。若非她这一念之差。萧影便是命大不死。那也得重伤倒下。
大骇之余。又见萧影站在那儿。脸上泪痕斑斑。双眼还有些许儿泪水流出。不禁心下又是大奇。只说得一声:“你……你……”满脸惊诧。怔怔地望着萧影。
萧影见她靴底利刃森森。在阳光下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知道她方才想以此利刃刺杀自己。收泪微微怒道:“你当真这么恨我入骨。非要杀我而后快么。”
白若雪心里不知他何以流泪。要说他武功这么高强。倒也不必哭哭啼啼。向自己哀怜求饶。心下大是蹊跷。听他这么问。也只道:“我……我……”
萧影愤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并沒做过对你轻薄之行。何以你这般矫情。追着我死缠烂打。还想要了我的命。”
这事不提则已。这时再又重提。白若雪立时又起不忿之意。嗔道:“好啊。你敢当面撒赖。对我沒做过轻薄之行。那么你在破庙之外。对我亲……亲……做过甚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萧影心知她言中所说。是自己强行亲吻了她这件事。这事做过之后。自己也觉太过轻狂。只是那时实在恼怒不过。事儿既已做下。这时心里后悔。也已枉然。
当下他道:“那是你惹恼了我。我才这样做。”
白若雪忿忿道:“人若是想耍赖。什么理由说不出口。要不是你乘人之危。在我昏迷之时。对我耍下流氓。我能那样对你么。”
萧影愕然道:“到了此刻。你还当我对你做下见不得人之事。”
白若雪嗔道:“若不是做了坏事。我问你话时。你干么脸红。嘴上也是吞吞吐吐。分明便是你心中有鬼。”
萧影道:“我……”想到昨夜自己确然有些儿意乱情迷。糊里糊涂便要去亲她的小嘴儿。但中途惊觉。立时打住。并未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倒也不必遮遮掩掩。
说了一个“我”字。当即也不再脸红。坦然道:“是。我昨夜救你之时。确有那么一刻。心中不能自控。想亲你……亲你一亲。我萧影自愧不是什么好男儿。心中有时免不了会被人类亘古就有的**所迷惑。却也绝不能做出那种乘人之危的无耻事情來。”
白若雪恍然大悟:“原來……原來他那时说话吞吞吐吐。红着脸瞧了一眼我的嘴唇。竟然只是心中之想。并未做出轻薄举动。他便连说起这事儿。脸上都觉得有愧。只怕当真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
又想到自己的容貌。得能使他“心中不能自控”。不觉芳心窃喜。腿上仍然疼痛。低头坐在草地之上。默不作声。雪白的双颊羞得绯红。
萧影瞧了瞧她的神情。知道其间误会终于得解。心中松了一口气。叹声转头。朝白圣的坟头望去。又禁不住心中凄凉。轻声道:“你过來拜一拜你爹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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