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似乎受了冷落,正想告辞,又听李静宜书记问:“对了慕容,最近程俊雅情况怎么样?”
“整天失神,门也不出,就窝在家里。”
“这可不好,中央党校给了我省两个名额,短期培训,时间两个月,你回去跟程俊雅商量一下,如果她本人没意见,就让她先到党校学习一阵。”
“谢谢书记。”慕容轩一看,李静宜书记没有让他继续留下的意思,只好转身出来。
小鸽子一听李静宜让她到中央党校学习,立马激动起来。她原以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就此中止了,没想到,李静宜书记还惦着她。
想想也是,怎么会不惦着呢?这么想着,小鸽子变得兴奋起来。
这天晚上,她再次主动犒劳了慕容轩一次。奇怪的是,两人热烈的中间,她脑子里一次次冒出李静宜书记的影子。
那影子既亲切又模糊,后来,后来就成了一幅图画,画中的她奔跑在小巷里,手里拿着两根冰棍儿,一边追一边喊:“李静宜哥哥,李静宜哥哥……”
第二天一早,小鸽子来到省委组织部,程卫东部长亲自接见了她。
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小鸽子兴冲冲走出来,脸上再也看不见这些天的愁容。小鸽子本还想到李静宜书记办公室小坐一会儿,又一想,还是算了吧,免得再引起别的话题。
一周后,小鸽子跟省总工会主席文微微二人踏上了去北京的征程。
“**门”事件并没让慕容轩看到想看的结果,他心里布满失望,尽管林双成等人还在不遗余力地运作着,但岭南高层这一次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没学前一次那样,做出什么果决行动。李静宜书记始终没在慕容轩面前提及这事,这更让慕容轩心里不安。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在李静宜书记面前再煽一把火时,李静宜书记带着王国维去了北京。
慕容轩本来就阴着的心,更是阴霾横生了。小鸽子前脚刚走,李静宜书记后脚便跟去,这不明摆着,是给他慕容轩难受么?想想前些天小鸽子那副温顺样,慕容轩忽然觉得,自己受了骗。小鸽子是装的,目的就是让他有负疚感,然后去找李静宜书记为她奔波。
这女人!
整个下午,慕容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什么事也不想做,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就两张面孔。这两张面孔曾是那么亲切,现在,却变得狰狞,变得可怕。
秘书进来过好几次,见他痴痴地站在窗前,也不敢打扰,悄无声息地出去了。桌头的电话响起,手机也在一次次叫响,慕容轩懒得接。他还从没有这样六神无主过,以前不论怎样,心里总是有信心的,也有高昂的斗志在激励他,但是这一次,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垮了,再也打不起精神。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被他们两个人搅乱,不应该的啊。慕容轩想把两张面孔赶出脑海中去,再也不要骚扰他,欺负他,可就是赶不出去。后来,他脑子里突然冒出另一张面孔,清新,妩媚,而又含情脉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他奔过去,拿起桌上的手机,果然就从未接电话里看到夏慧慧的号码。
慕容轩忽然变得兴奋,这也是从没有过的。他马上回拨过去,电话里很快传来夏慧慧细软的声音:“秘书长吗,一直打你电话,就是没人接。”
慕容轩气喘吁吁说:“刚才在开会,不方便接。”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哪里开罪了秘书长呢,吓得我做啥事都没心情。”
“怎么会呢,真是开会,一件急事儿,商量完了。”
夏慧慧在那边长出一口气,可以想见,她是真的多想了。随着这声喘息,慕容轩的心也安稳下来,没刚才跳的那么快了。“找我有事?”他问夏慧慧。夏慧慧说:“也没啥急事,时间久了,有点想秘书长,想跟秘书长一块儿坐坐。”
一个“想”字,又让慕容轩的心一阵乱跳,脸也发烧,感觉身体有了变化。
他抑制住内心那份愉悦,声音尽量放到平常的节奏上,说:“好啊,今天晚上正好没安排,说吧,啥地方?”
夏慧慧想了想道:“还是老地方吧,老地方有意思。”
夏慧慧如此ai昧的口气,越发让慕容轩心辕意马,他都有点等不到见面那一刻了。
放下电话,又意识到这事有些荒唐,他强迫自己冷静,一遍遍在心里问,我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都做得出来,我又何苦?慕容轩这样安慰着自己,从里面锁上门,打开柜子,几只漂亮的时装袋出现在自己眼前。
夏慧慧真是一个心细的女人,上次跟慕容轩约会,发现了慕容轩在着装上的尴尬,便悄悄从香港带来几套男装,借着给李静宜汇报工作的机会,交到了慕容轩手里。
慕容轩当时很激动,这么多年,还没哪个女人为他专门选过衣服,包括妻子汪雨。
他穿的,要么是秘书替他买,要么,就是公务活动中送的。慕容轩带着一份奢侈的心情将衣服藏进了柜子里,后来有几次,他想穿,但都觉得穿这样的衣服太扎眼,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人的身份有时候也是累赘,它让人做什么都放不开,必须收敛。慕容轩有时也羡慕那些没有身份的人,他们过得多自由多快活,做什么事都不会考虑影响。
他们这些人就不同,事情还没做,就得在脑子里着实掂量一番,这事到底做得不,合不合自己的身份?
慕容轩有个高中同学,那家伙长得一表人才,一米八五的个子,大块头儿,头发还是自然卷,高中时就迷倒不少女生。
长得漂亮的人一般不好好念书,女生如此,男生也如此。那家伙高二时就退学了,原因是他把班上最傲的女生整大了肚子。那女生的老爸在地方工作,级别跟慕容轩的父亲差不多。这事当时闹得很大,有人说那家伙可能得坐牢,同学们也都替他担心。可是后来居然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原来是那女生跟她老爸示威,胆敢跟她男朋友过不去,她就死给一家人看。慕容轩再见到这家伙时,已是十年后。有次他到省城出差,自己的车坏了,只能打的,谁知正巧就坐在了同学的车上。
当年的同班同学,一个成了市委副书记,一个却跑起了出租,人生的落差,让慕容轩很不自在。那家伙却无所谓,兴高采烈地跟慕容轩讲同学中间的事。
慕容轩原以为,他娶了那位高官的女儿,哪知他呸一声,“娶她,我脑子又没进水,干嘛要娶她,想让我一辈子做奴隶啊?”
后来慕容轩才得知,那家伙娶了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女人,结婚时老婆还不满十八岁。
“人嘛,活的就是这痛快劲儿,痛快劲儿要是没了,还活个啥?”
慕容轩还替人家惋惜呢,再怎么着,活到开出租这份儿上,也不是件痛快事。
那家伙反倒转过来劝慕容轩:“想开点吧,人生苦短,该乐活抓紧乐活。你可能以为我现在很自卑,那是你的想法,告诉你,十多年前我咋样,现在还咋样。挣了钱就找自己顺眼的女人,挣不到钱就让看着我顺眼的女人养我,甭以为你是副书记,活人,怕你没我快活。”
那是慕容轩这生中听过的最生动的一堂课。很长时间,同学那张脸都晃在他眼前,特别是他想做什么而又顾忌到身份不敢做时,那张脸就成了让他自惭形秽的一面镜子。
下班后,慕容轩支开了司机,打车来到那家茶馆。
夏慧慧早早就等在了那里,看见慕容轩,眼睛一亮,由衷地说:“从没见过秘书长这么精神,太帅了。”
慕容轩脸微微一红,多少有些不自在。
夏慧慧笑说:“人是衣马是鞍,原来还以为,这话只是冲那些没地位没身份的人说的,想不到这话是真理,放谁身上都是真理。秘书长这么一打扮,的确就不像了。”
“怎么个不像?”慕容轩看住夏慧慧,在他眼里,今天的夏慧慧也格外漂亮,不,不只是漂亮,是别有一番味道。
“还用我说嘛,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夏慧慧笑眯眯的,一双眼睛传出一股神来。慕容轩似乎被那眼神烫着了,慌忙躲开。
两人坐下后,夏慧慧说:“你今天不像个领导,倒像……”“像什么?”慕容轩一边欣赏着夏慧慧,一边问。
“像出来tou情的绅士。”
一句话,两个人的脸就都红了。
不是那种自然的红,也不是涩红,而是太阳映在枫树上的那种红。
慕容轩咳嗽一声,借以掩盖自己。夏慧慧却是落落大方,一张嘴继续挑逗着慕容轩。
饭吃得相当愉快。愉快有时候就是一种心境,慕容轩在夏慧慧面前向来缩手缩脚,保持着正人君子的做派,今天他把这做派全抛开了,真就像跟qing人幽会一样。夏慧慧被他的情绪感染,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她本来就youhuo力十足,再让慕容轩这么一激励,简直就成了一团yuwang的火,好几次,慕容轩都差点把握不住,险些就……
关键时刻,李静宜书记的影子又跳出来,这一次,他的脸是冷着的,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