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望着说话的人,提高声音说:“我说的算数,大家放心。今天开会,还是请大家理解理解,先回去。大家呆在这儿,对解决问题没有好处,只有坏处。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了,我会尽力去解决。请大家放心!”
王晟也在旁边说:“请大家先回去,秘书长说了会算数的。”
人群开始松动,慕容轩继续说:“谢谢大家了,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答复。”
老百姓都走后,慕容轩感到背上一阵凉,刚才一急流汗了。
王晟依旧涨红着脸,说多亏了秘书长,不然出大乱子了。
慕容轩鼻子哼了一下,说:“有什么乱子?老百姓是最纯朴的,也是最讲理的。”
回到主席台,慕容轩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坐着。
高放的报告完了,全场鼓掌,犹如潮水。
在车子里,慕容轩才把刚才老百姓shangfang的事,给高放书记汇报了。
高放皱了皱眉,问:“机械厂的改制不是李强同志亲自抓的吗?”
慕容轩说是。
高放就不做声了。他摸着头,仿佛头上长了什么似的,好久才说:“怎么搞的?都shangfang到会场上来了。像什么话?”
慕容轩只听着,对于高放的这种问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听而不答。
好在他本身问的时候也就不指望你回答。
高放接着说:“慕容同志你处理得很好,要不然就成了政治事件。李强同志工作做得不扎实啊,不扎实!”
慕容轩依然不说话。只是哼哼地应着。
按照效能建设的要求,中午禁酒。
因此中餐也就只安排了吃饭的菜,虽然是下饭菜,但标准不低。
省委办公厅预算的标准是每人六十元。
中午却只到了三分之一的人。
慕容轩知道:一些人出去找地方喝酒了,特别是那些乡村干部,没有酒,再好的菜也不上味。还有一些人,可能正好抽这个时间,去走走亲戚,毕竟还是正月。
人少好,开支就更少,节余就多,下半年省委办公厅的福利也好些。
慕容轩陪着高放吃了饭,李强没有参加,建设部来了几个人,他要去陪一下。
高放的精神很好,席间还讲了好几个小笑话。
虽然并不十分搞笑,但大家的笑声却是热烈的,也是由衷的。
吃完饭,高放便回鸣泉居休息了。
慕容轩没有回去,他径直到省委办公厅。
汪雨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老家的一个亲戚来了。
慕容轩问是谁,汪雨说是你的一个侄儿,我也不认识,不行你回来一下吧?
“不回去了,你让他到这儿来找我。”慕容轩说。
中午小钟也回去休息了,何况在家,也打扰汪雨休息。
慕容轩的老家在江城。江城是个革命老区,战争年代这里曾经为革命奉献了十万英雄儿女,其中有七万牺牲在战场上。
慕容轩的父亲当年也参加了革命,不过他后来转到了地方上,因为他有文化,读过私塾,当时地方上奇缺人才。慕容轩的父亲到地方后,当过区长,当过副局长,再后来,一直到做到江钢的副总。
他已经到了离休年龄,就退下来了。
早在八十年代,因为慕容轩的母亲是江城人,父亲就把家安在了江城。
在读大学时,父亲每个月都要给他写一封信,参加工作之后,父亲给他八个字“诚实做人,老实做官”。
虽然都是“实”,但意义不同。做人关键是信用,是名节;做官关键是老实,不能耍小聪明。
慕容轩当了省委领导后,和江城老家来往得更多些了。
有的是为这样那样的小事,有的只是来看看,带上一点土特产,吃餐饭就走。有时甚至连饭都不吃。慕容轩说不上对这些本家有多少感情,
但是,有什么事要找,他还是尽力地给办。其实都是小事,打个招呼就能办到。
泡了茶,静静地坐了一会,就有人叩门,慕容轩知道那个侄儿来了,就说:“进来。”
慕容轩首先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进来了,接着进来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发胖的中年人。
这人脸不知是跑了路还是激动,涨红着,喊了声:“小叔。”
慕容轩问:“你是?”
来人说:“我是成山家的,按辈分,是您侄。我父亲和叔一辈,我老人家和您父亲一辈。我就得喊您叔。我叫大顺子,大名顾挺明。”
“啊,好像记得。”慕容轩答道,他觉得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看得出来是个见过点世面的人,就又问:“有什么事吗?”
“这……”大顺子停了一下,说:“是有点事。叔,您知道我们市的高速公路马上要建设了。这几年我也在外搞些工程,想在高速上找点事。可是,凭我自己去找肯定不行,我想请叔给说说。”
“高速公路建设是重大工程,对质量要求都很严格。有资质吗?”慕容轩问。
大顺子马上答道:“有,我们是乙级资质,可以上高速工地的。沿江市正在搞招标,是不是能请叔给钱书记或者朱市长说说。不瞒叔说,莫书记那儿我也疏通了下,但是,您说一下,把握更大些。我们那工程队,都是乡里乡亲的,山上有货不值钱,田里老是不出货。说起来是革命老区,光荣得不得了,可还不是穷?家家穷得要死,我也就是看着过不去,才拉了个队伍,想给大家找点事儿。有工程做,就有收入,叔说是不?”
大顺子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慕容轩没有想到这个大光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望着大顺子,过一会儿才说:“这样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会说的。”
大顺子也是个识礼的人,马上起身要走,同时从腰里摸出张小卡,准备放到桌上,一边说:“婶我也不熟,就放这了。一点意思。”
慕容轩马上喊住了他,让他把卡收回去,脸上却笑着,说:“不要这么搞,都是本家。能说的我一定说。好吧?”
大顺子红着脸,把卡握在手里,说:“叔,我记着。余情后感!”
大顺子走后,慕容轩也有点累了,就躺到长沙发上和衣睡了一会。
下午会议的间隙,慕容轩找到莫名,把大顺子托的事说了一遍。
莫名听了,开玩笑说:“秘书长说的事,我还能不听?你父亲老家里是贫困市,您当秘书长给家乡做了许多好事,以后到政府那边,更要为家乡说话啊。这事我先记着,秘书长放心!”
晚上省委办公厅本来也安排了晚餐,可是会议一结束,大大小小的书记市长全都走了。高放也另外有事。晚餐就成了办公厅的内部聚餐。
慕容轩陪同高放到鸣泉居,高放的一个老老朋友来了。酒当然没有少喝,高放书记的老朋友又是海量。
慕容轩有些头脑昏昏地回到家里,汪雨就喊:“快来看看,专访你。瞧这主持人,好像从没见过。”
慕容轩就朝电视上看一眼,自己正侃侃而谈。
韩婷婷在电视上看起来比电视下看更有气质,汪雨问:“这个主持人是才来的吧?”
“好像是。”慕容轩答着,接过汪雨递来的茶,一屁股躺到了沙发上。
快下班时,黄玉林打手机来告诉慕容轩,林娇娇到了羊城。
慕容轩说:“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掩上门,一个人坐着。木棉的影子密密地投在窗子上,有几分清幽。
已经快两年了。
两年的时光说快也快,仿佛一瞬之间。林娇娇早就成了他内心里的一部分,一般时候他不会翻动。
可是现在,这个内心中的最rouruan的部分就到了岭南,到了自己生活和工作的这个城省。
虽然在交通高度发达和人员来往不断频繁的社会,来岭南轻而易举。
但慕容轩没有想过有一天林娇娇会来。他是一个对往事固执的人,他不想再回去的,他宁愿不再见到。而且,这么多年来,汪雨的贤慧,将慕容轩心中的林娇娇位置一压再压,已经很深很沉,轻易是翻不动也翻不出来的了。
黄玉林说林娇娇晚上七点下飞机,然后京兆集团将设宴招待她。主要的陪同人员除了王兆和,其余是清一色的老朋友。黄玉林强调说,这也是林娇娇的意思,老朋友情胜过一切。
晚上,慕容轩本来已经安排了另一个摊子,现在只好推了。
好在领导要推,也不是太难。只要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人家就是有想法也不能说出来,领导忙,谁不知道?领导的时间安排,随时都可能改变,怎么能不知道?
慕容轩让李洪彬告诉教育局的王局长,就说晚上有事去不了了,让他们别等了。
李洪彬也不问,就给王局长打了电话。王局长虽然有点犹豫,但也没说什么。
慕容轩对李洪彬说:“你也早点回去吧,让小韩也回去。待会儿我让他们车接我。”
李洪彬说:“再等一会吧。反正我回家也没事。秘书长……”
慕容轩看出李洪彬好像要说什么,就问道:“有事?”
“是的,不过我不好说”。李洪彬红着脸。这小伙子虽然年轻,但做事还是有板有眼的,慕容轩很喜欢,当秘书长不久就让他做了自己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