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的马蹄声越来越快,一些行人对这老鹰抓小鸡的组合投去好奇的目光。
沈让力大如牛,容不得月儿逃脱,她手脚乱弹,却无法挣脱不出。
月儿大喊,“沈让,你掳掠朝廷命官,被皇上知道了是要杀头的,沈让,你听见没有,放我下来···”
展昭矗立原地,向二人远去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
伴着女子的呼叫声,沈让一路策马而去,路两旁的百姓被女子的呼喊声吸引住了目光,马上的将军攥着女子,就像抓着一只麻雀一样轻松。
众人纷纷议论,“那可是位将军?”
“不就是镇国将军么?”
“他夹的女子是谁?”
“不知道,不过好像那女子喊她是朝廷命官。”
“哪有女人是当朝廷命官的?”
“谁知道?”
马儿一路狂奔终于出了城,停在城外的树林中。
沈让将月儿放下,跨腿下了马,身后的披风随着下马的动作而款款飘扬,好帅!
月儿揉着被他夹疼的小腰,皱着眉撅着嘴,怒视这个无理的男人。
沈让走到月儿身边,眼中泻出了暖人的柔情。
月儿被盯得心里直慌慌,后退了几步靠到了树上,他上前,她没有地方可退,侧身向旁边溜去,被人家抬手挡住,拉个满怀。
月儿本想张口大骂,一抬头却对上了喷火的眸子。
沈让卓卓的目光越来加温,女子渐渐脸红,向后躲去却被拉的更紧,直到彻底让人家封锁在坚实的怀里。
绿森森的树林在湛蓝的天幕下显得端庄、壮美。清爽的微风中夹杂着大地的清新,身后大树挺拔的躯干,让人靠着心里踏实。
月儿心中微乱,脸蛋儿已像是熟透的红苹果,十分可人。
沈让将她下巴轻轻挑起,她低着眼帘,不敢与他对视。
“你还是对我有感觉,为什么拒绝我?”
他温情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像是初夏的微风,将人的心吹的缭乱。
月儿胸口起伏,慌乱的眨着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她早该想到这男人会与她对峙,为什么就偏偏忘了呢?是心理暗示她对这个男人不提么?
树上几只扑闪的鸟儿飞出鸟巢,向远处飞去,一颗颗花草犹如看热闹的人群,让月儿感到不自在,幽静的树林中除了这对儿男女,再也没有别人。
草丛中传来细小的‘嗖嗖’声,月儿生出一丝恐惧感,寻声看去,一只硕大的老鼠从两人脚边经过,在草丛中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好像刚刚吃过不少东西,而导致爬行的速度十分缓慢。
“啊~”女子惊呼,脸色煞白跳了起来,双腿夹住男人的腰身,吓得闭起了眼睛,双臂将他的脖颈搂的死紧,就怕一个不小心会掉下去。
她浑身哆嗦,手脚发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该死的老鼠。
温暖的臂膀将她牢牢抱住,让她后背靠在树干,前后都有了依靠,就不会那么怕。
‘嗖嗖~’声渐远,女子缓了口气,不再发抖,睁开一只眼,看不到老鼠的踪影,还是不敢下来,双臂又紧了紧。
很久很久,她都没有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他勾起了嘴角。
“三年前,在香子城军营外的树林里,你那次见到老鼠也是这般反应,那回是我让你下来的,但是这次,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下来。”
他将脸颊在她的青丝上微微磨蹭,怀中的人让他安心,她本就应该是他的。
月儿思绪飘忽,三年,都已经三年了,好快,那些事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么清晰可见,让人忘不掉。
那时,她还是李小夜,第一次见到他,是潜入军营的那一天,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威武的男人。
他与她一起经历过很多很多,后来发现他们都爱着彼此,却不愿影响彼此的人生,从而都将感情深深藏在心里,不去碰触。
直到沈夫人的离世,她变成了他心灵上的依靠,和精神上的支柱,也变成了林儿的娘。
那个时候,他们任凭心中的感觉肆意发展,一颗爱的树苗渐渐长大,变粗变壮,直到长出了一片绿荫,将他们两个包裹在里面,他们感受着爱情带来的美好与幸福,静静地等着树上开花结果,然而却因为种种误会,最终分离。
如今,没有了误会,真相大白,契丹的心事都已了解,她可以和他重新开始,但是,却又不能爱了。
因为她再一次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这包袱比之前那个更沉,更重,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挫骨扬灰。
这是一出悲剧,她心中充满了渺茫,她与他终究是有缘无分。
这个男人的怀抱很温暖,她很喜欢,但,她却不能要。
月儿松开手臂,渐渐向下滑去。
沈让却不肯放她,依旧将她紧紧抱着,甚至抬起一条腿,顶在树上阻止她的下滑。
她抬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放我下来。”
他微微摇摇,“不,这次我不会放手。”
“我是一个死了夫婿,滑过三次胎的寡妇。”
“我不在乎。”
“你会在乎”
“我错了,你原谅我。”
月儿心中被揪了一把,生出些许撕裂的痛楚,她低下头去,喉中哽咽,这句道歉的话,迟来了两年,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却已经有太多的大不相同,物是人非。
对的时间,错误的话,对的人,错误的时间,总是不能同步而行。
月儿吸一口气,将沈让后推,“你放开我,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不信,你明明对我还有感觉。”
她辩驳,再次将他后推,“你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呜···”
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瓣,樱唇被彻底侵犯,带着霸道和不可抵抗,他撬开贝齿侵触到小舌,微甜萦萦绕绕,就像漫天的蒲公英,心里软绵绵,最终她不再抵抗。
徐徐之间,两人辗转悱恻,欲拒还休,唇瓣一次次的离开又一次次的粘合,他不愿放,她更舍不得分。
初夏的微风带着清爽,绕过林间,绕过大地,绕过缠绕交织的两人。
郁郁葱葱的树枝随着风儿一起摆舞,地上的小草看到了娇羞的一幕而频频低头。
最终他的唇瓣游向粉嫩的脸颊,再到微红的耳畔,他感觉到了她的微颤和喘息。
“跟我回家吧!”
她将头埋在坚实的臂膀,微微点头。
沈让心中激动,将她揉进怀中。
然而就在他欢喜了不到五秒,怀中人的一句话犹如一盆零度的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个冰凉。
月儿轻笑,靠近他的耳畔,“很久没有体会过强壮的男人了,不知道沈将军的功夫与‘万从楼’的男宠比起来,哪一个会更胜一筹?”
沈让顿时一颤,反映了片刻,眯着眼睛不可置信的将她从怀中扭出,直对着。
她笑意如花,泻出勾引之味,微微舔了舔嘴角,像是在等待着与他下一步更狂野的动作。
一个妩媚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挑逗的气息,若是别的男人见到定会欢喜不已,可是,沈让的心却掉进了冰窖。
他撑着树干的腿放下,她滑落,一只小手还搭在他的肩头,欲火焚身的神态,向着他贴近。
沈让后退一步,满面的不可置信,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浮出一丝冷霜,转身到马儿处跨腿而上,回头看了一眼向他走来的女子,愤怒的呵马而去。
银灰色的披风开始飞扬,卷着马蹄溅起的微尘,愤怒的男子与狂奔的马,消失在月儿的眼眸中,就像在逃离一个不属于他的游戏和故事。
月儿被封为御前四品带剑护卫,皇上念在她曾经返回汴京的路上救驾有功,特意赐了一座别院,且就在宫墙外不远处。
皇上说了,将柳护卫安顿到此处是为了随传随到,随时护驾。
当日下午,月儿走进了这个不大却精致的小院内,两进两出,坐南朝北,外观灰墙灰瓦,围着红色的房檐。
进了大门有一个分路两侧的平立石壁,光洁平滑,没有一个字或一处雕花。
皇上说了,这无字的石壁是赏给柳护卫的,柳护卫想在上面刺什么字,什么花,都可以。
跃过石壁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翻新的泥土,没有种植任何植物。
因为皇上还说了,这个别院是赐给柳护卫的,想种什么花草全凭柳护卫自己做主,只要吩咐宫廷御花匠便可。
花园后面是一间正厅,两个小偏厅,正厅后面便是主卧,一个偏厅后面是厨房,另一个偏厅后面是茅厕。
小院正门前挂了一幅黑底金花边的无字牌匾。
皇上特意叮嘱,让柳护卫给这别院想个名字,而且要柳护卫亲自将名字雕上,至于叫什么,随意。
一个个奉命送来生活用品的下人们将小院挤满,接踵而至,擦肩而过,大到锦被衣柜,小到米油调料,品种齐全,应有尽有!
人人面带敬意,不敢怠慢,甚至还有人始终都乐乐呵呵,好像给柳护卫收拾院子,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月儿感叹,只要是皇上开的口,这效率就是高,看来以后要干什么事,必须要借用皇上的金口说出来,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她将小院前前后后转了一遍,出了院门站在外面定住了脚。单臂抱胸,一手托着下巴轻蹭,盯着无字的牌匾发呆。
既然皇上将这个别院赐给我,那这以后就是我的私人财产了,真不赖,可这个私人财产究竟起什么名字好呢?
‘醉涛阁’?不行,有些像酒楼里包厢的名字。
‘文天院’?不行,像个书斋。
‘红梅院’?怎么像个青楼呢?
‘逍遥居’?有点儿成,但用在这么小的别院上有些糟蹋这个名字,还是等哪天混的好了买个大别院的时候再用这么名字吧!
那叫‘侠女庄园’?
更不成,若叫这个名字,岂不是等着喜欢和人一决高下的武林中人前来比武?每日进宫当值就够累,回来再应付那些云云高手,不累死才怪!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
以前娘的园子名字就很简单,叫‘莲园’,那我这儿不如就叫‘柳园’,既简单又大方,还显而易见的说明是我的院子。
月儿拔出宝剑瞄起眼睛对着牌匾比划了几下,一个轻跃飞到半空中,旋转翻身对着牌匾一阵潇洒的拼砍,瞬时琐碎的木屑犹如下雪一般欢欢洒洒。
一个飘逸的落地,抬头望去,月儿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牌匾四分五裂摇摇欲坠,‘啪嗒~啪嗒~’一块块呈碎木头状掉落下来,犹如徐徐掉落的石头渣子一般,惨不忍睹。
怎么刺个名字都刺不好,还是宝剑的剑气太猛?看来得请皇上再送一块牌匾来,下次定放在地下,一凿子一凿子的刻。
就在月儿对着满地的碎木头发呆的时候,一顶锦轿停在别院门前,将她接到了骠骑大将军府。
广阔的院子中,种着树棵苍天大树,满地的绿草没能长出几枝花朵,精巧的假山矗立院子一侧,八角小亭立于庭院之中。
亭子里的软榻上半躺着一位眼目歪斜,嘴角留着口水,头发花白,体型瘦弱的老者。
老者的半边身子像是瘫痪了,从而使得他一侧手脚都不能动,而另一侧似乎也懒得动。
老者虽然半身不遂,口眼歪斜,一双炯目中依然包含气势与倔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月儿。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柳月儿的外公,张志初。
张志初眼神有片刻的飘忽。
像,真像,简直跟月娥是一模一样,这就是我的外孙女,寻找了十几年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月娥,你的女儿就在爹的身边,你可以瞑目了!
月儿想装出激动不已感慨流泪的表情,不管怎么挤,半天也没流出一滴泪,于是她攥紧了拳头,准备运用内力来憋得眼睛胀痛。
张志初歪着的嘴开始颤动,发出风箱一般忽闪的声音,“好了,丫头,别逼自己,若是你再运功,外公可就要忍不住起来和你比试比试!”
月儿微张了嘴,脑中想了想,又平静了下来,张志初乃是大宋的骠骑将军,曾经领兵打仗,披靡三军,立下赫赫战功,有如此能耐之人定不是等闲之辈,若是连她运功都看不出来的话,还怎么能坐上这个骠骑大将军的位置?
月儿露出了尴尬的微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向张志初靠近,关心的询问道,“外公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
张志初勾起歪了的嘴,想露出慈祥的表情,但半边脸是瘫痪的,不能自如,这病态的模样到让月儿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爸爸,爸爸就是因为脑淤血而半身不遂,最终撒手人寰。
月儿在张志初身边蹲了下来,将他不能动的那只手握住。
“外公,月儿回来了,若是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月儿去做的,月儿一定做到。”
张志初凝神了片刻,眼中现出欣慰,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单手敷在她的肩头,“丫头,只要看到你平安无事,外公就死而无憾。”
张志初的真情流露让月儿有了亲情的味道,他眼中的关怀与爱护不是装的,就像当年爸爸离世时的眼神,对她和弟弟有着万分的不舍与无奈。
想起爸爸,她心中一阵难受,眼圈泛了红,将捂住张志初的手攥了攥。
张志初霎时间老泪纵横,鼻中轻吸,这才是亲情的味道。
“丫头,你与沈让,还有契丹夫婿的事情,外公已经听说,外公也知道你此次回来定是有心愿未了,若哪天心愿了了就来告诉外公,外公会亲自将你交与沈让的手中,他是个能靠得住的好男儿!”
月儿对张志初的话显然有些惊呆,早上才在文德殿发生的事情,还不到晚上竟已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既然能传到张志初的耳朵里,也就一定能传到文武百官的耳朵里。
有句俗话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一日她就出了名,那她此时会不会已经成为,大臣及家眷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大家会怎么说她?
寡妇,故作清高,对镇国将军忘恩负义,狗肉凑不上席面,下三滥的装逼犯,等等等等。
流言蜚语和吐沫星子可以淹死人,月儿可以装笼子,做鹌鹑。
重点是,张志初竟然知道她是回来干什么的,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暗中调查过?
月儿疑惑,装作茫然的看向张志初,用衣袖将老人家嘴角的口水轻柔抹去,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诚恳,丝毫没有的嫌弃。
在二十一世纪,爸爸久病卧床无法自理时,她每日就是这样照顾爸爸。
张志初的双眼中闪出了星光,显然被她的真诚感动,开口说道,“丫头,外公身子虽然瘫了,但是脑子还算管用,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只管来找外公,外公定会想办法帮你。”
月儿怔住,这老人家已经落到这幅摸样,若是有事还能帮我?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好推辞,不然会伤了人家的心,她点了点头。
张志初见到了外孙女,心情十分的好,晚上留了月儿吃饭,祖孙两人其乐融融。
张志初现在的这幅摸样,总是让她联想到瘫痪时的爸爸,原本有下人服侍张志初的饮食,被她抢先一步,将饭菜吹的不汤口,细心地,一勺一勺喂于张志初。
张志初沉浸在温暖的亲情之中,心里已经不能用感动二字能形容,看着月儿对他的悉心照料,就像看到了唯一能取暖的火炉,让瘫痪的他泛出了强烈的求生*。
虽然以前小女儿已经离开人世,张志初还有两个儿子,张子山、张子云。
可张子云也因卖国的罪名予以处斩,张志初受了刺激中了风,落下了现在的病根。
原本张子山还愿意显出关怀,日日问候,日子一久便有些松懈。
再加上张志初生病卧床的原因,手中兵马已被分配给了别人,无法得到皇上的重用,那些曾经与他关系不错的官员们,渐渐变得生疏,他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如以前,只留下一个骠骑大将军的空头衔而已。
张子山为了朝中的地位,从而有些忙碌,渐渐无瑕顾忌老父亲,只派了下人们将老父亲好生照料。
直到现在,张子山就连每日来看一看老父亲的工夫,都不愿抽出来,更别说亲自喂老父亲吃饭。
还有那些月儿应该称作舅母和表姐弟的亲戚,更不愿眷顾一位没有希望的半死之人,连张志初院子都不屑于踏进来,仿佛已经没有了这位公公和爷爷。
张志初深深体会到了亲情的冷漠,又无可奈何,只能做吃等死。
然而他这半辈子的骠骑大将军也不是白混的,宫里宫外还有些眼线,能够让他将一些重大事件做一了解及判断。
今日传来柳月儿的消息,张志初便激动了大半天,见到外孙女儿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流出了两行老泪。
月儿还能亲自照顾他的饮食,更是让他感动,这才是亲情,这才是家的感觉,为了后续的事,一定要想办法好起来。
一顿温馨无比的晚饭结束,两人闲聊起来。
月儿问那些舅母和表姐弟怎么不来,张志初阴冷了一张脸不愿提及,月儿也将事情猜到了大半。
这就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自私贪婪、见利忘义。人们总是在寻找心中希望的东西,却忘记了最宝贵的亲情,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有可能怀念或者追悔。
若是哪天见到父母离世,儿女中哭的最伤心的那一个,就说明这人在父母生前一定不怎么孝顺,当父母离开他才觉得伤怀与悲痛。
反之,父母离世时,儿女中面色较为平静,情绪波动不大的人,才有可能是在父母生前尽到了孝心,父母离世后没有什么懊悔或者惋惜。
晚上张志初对月儿十分不舍,但皇上赐了别院,她必须回去布置,还是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临别前,月儿握着张志初的手,感慨的说道,“外公多保重身体,月儿知道您一定好起来。”
她没有说会经常来探望的话,她不能保证是否做得到,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做到的事情她不会轻易许诺。
张志初欣慰,有些事情在他心中那放了很久,现在有了柳月儿,他便可以接着计划,那些暗中的兵马,是时候操练了,或许柳月儿便是他最后的希望,
次日一早。
门头的牌匾换了一块新的,月儿命人用毛笔将‘柳园’二字写好,再用凿子将字凿出,还刷了金粉,挂在门头看十分气派。
让人将各种颜色的石块,磨成薄薄的花和叶子模样,拼凑成一副简单大方的花草图,黏在石壁上,工匠们第一次见到这样有创意的装饰,都觉得新奇。
园中被种上了颜色淡雅的花草,院子一侧摆了石桌石凳,整个小院落十分惬意与自在。
屋内更是以清雅为主,不管是坐垫靠背,软榻大床,都按照月儿的吩咐被蒙上了淡淡之色。
从院外一路走进,仿佛到了一个秀雅的安稳小巢,落落大方,文雅肃静。若不是还摆着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物件,定会让人以为是到了潜心修炼的尼姑庵。
皇上说了,柳护卫救驾有功,新赐的别院内所有装饰与修整的开销都报销,月儿虽未大致操办,但也毫不放过,将喜欢的,想要的,统统收入院中。
待一切收拾妥当,月儿准备到开封府衙通知展昭晚上来一趟,为她的柳园哄哄人气。
月儿到了府衙,得知展昭有公务在身不在衙内,晚上回来,她便留了话,让展昭晚上定要到柳园走一趟。
那些护卫自上次月儿闯府之后都认得了她,且她现在还是皇帝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剑护卫,‘御兔’,跟展护卫是平级,大家对她更是恭敬有加,乐呵呵的应承上。
离晚上还有些时间,月儿觉无聊在街上走一走,顺便买些好吃好喝的带回去。
街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她拎着了几壶好酒、一包牛肉和几样小菜,心情愉悦的往回走,今晚定要与展昭不醉不归。
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将月儿吸引,有人在哭诉,有人在咒骂,还有人在起哄,前方的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闲来无事,月儿挤进去,瞧瞧热闹。
两位满面淤青眼睛浮肿,身上衣衫被打破烂的年轻男子,歪倒在地上。
其中一位男子还嚎啕大哭,口中呼喊,“没天理呀,没天理呀,我们只不过是被贼人偷了银子,又不是故意不付帐的,男子汉大丈夫,等我们赶考完中了状元定会还你银子,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另一名男子坐在地下,身形歪斜,沉默不语,像是被打坏了脑子,除了傻看,再无其他反应。
几名握着大木棒子的大汉将两男子围住,听到男子喊‘没天理’的时候,还有再挥棒子的意思。
其中一名大汉抬手挡住,凶神恶煞,对着那名喊叫的男子说道,“中状元,就你?哪个进京赶考的不都说自己能中状元?再说了,人家个个都比你看上去有文采,吟出来的诗都比你有意境,你要是能中状元,我还能当将军了!”
年轻男子愤然怒视大汉,他半生儒雅和锦绣前程受到了奇耻大辱,用手将大汉一指,“你,你,不是好人!”
大汉怒恼,瞪着眼睛,“爷爷我还就不是好人了。”又冲着身边的几名大汉厉声说道,“给我打~”。
几名大汉抡起木棒就要打去,围观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有人咧出了牙齿,还有人挡住了眼睛,仿佛不忍心看到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然而就在木棒离两男子不到五公分距离的时候,‘嗖嗖~’数枚石子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射来,将大汉的周身砸中。
月儿发出的石子统统打在大汉的麻筋上,几人手脚涨痛,棒子‘嘣嘣’掉落在地。
而另一个方向的石子,砸中大汉的后脑或额头,众人痛呼几声,赶忙将疼痛部位捂住。
月儿惊奇,还有谁出了手,她怀着好奇心她上前一步,走进围圈之内。
另一方向一名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子也走出一步,站在了围圈之内。
月儿打量此女子,皮肤白皙,鹅蛋小脸,身形笔直,杏眼莹莹,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身后还背了一把剑,很是英武好看,也就十*岁的模样,且此女周身散发着几丝不服输的倔强之意。
那名女子也将月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与月儿四目相对,两人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二女并未商量的情况下,同时上前,一人扶起一名被打的男子。
月儿关心的询问,“你们没事吧!”
“你们没事吧”那名女子也同时问出。
二女又是一愣,相视而笑,看待彼此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友善。
两名男子瞧见出手相助的竟是女人,有些不好意思。
月儿定了脸色,举起拎着酒瓶的手,对揉磨痛处的大汉说道,“天子脚下竟然没了王法,没钱就可以打人吗?”
那名女子也面带愤怒之色,“你们这帮人真是够给汴京丢人的。”
此女竟然和月儿是一个想法,看来是志同道合之人。
月儿又将大汉瞪了一眼,“虽然他们没银子付账,你们也不能随便乱用私刑,就不怕有人告诉包大人?”
那女子对着大汉露鄙夷,“要是包大人知道了,不将你们统统关进大牢才怪。”
月儿撇一撇嘴,“真不知道你们的爹娘和老板是怎么交你们做人的?”
那女子下巴一抬,嘲弄的说道,“如此莽夫行为还不如去街边卖艺,做个打手真是亏了!”
“还不如回家种田!”
“回学堂重新学习去!”
两女你一言我一语,铿锵有力,十分默契,倒像是事前商量好的一般,哼哈二将。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对大汉的粗鲁行为露出鄙夷之色,对二女的见义勇为伸出了大拇指。
几名大汉被女子怒骂,很没面子,将二女恨得咬牙切齿,十分气恼,纷纷捡起了棒子。
一名大汉恶狠狠的说道,“臭娘们,别以为会点儿功夫就可以在这里给老子叫唤,今日不收拾了你们,老子这客栈还就不开了,都给我上!”
一声令下,大木棒纷纷挥来。
两名年轻男子似是被打的怕了,均是用手臂抱住了头,向后闪躲。
月儿无奈的摇头,刚刚骂人的时候不是挺有气势?这会儿见到人家凶狠,就畏手畏脚,真不像个男人。
她眼角憋见那名女子也摇了摇头。
棒子挥来,月儿将手中酒菜向着大汉抛去,‘咚咚~’瞬时两名大汉被砸中了眼睛,赶忙倒退。
‘嘭嘭~’,酒瓶掉地摔得粉碎,醇香的美酒被地面吸了干净。
月儿气恼,“我的酒,我的酒~”
几名大汉稍作停顿再次挥来,月儿心疼酒水,眉眼带了怒意,向着挥来的木棒子旋转抬腿扫去,‘噹噹噹~’木棒子掉落。
她厉声吼道,“你们陪我的酒!”
大汉在手掌吐了口吐沫,摩拳擦掌,“陪,今晚上爷爷就陪你,让你美美的当一回爷的女人!”
说完挥来拳头,当月儿正欲出招时,那名女子快速上前,将后背宝剑抽出,对着大汉的身上一阵乱刺。
‘嗖嗖嗖嗖~’
顷刻之间衣诀飘飘,碎布散落,几名大汉低头一看,除了关键部位的还留有遮羞布,其他的衣衫都变成了地下的几摊碎花花。
月儿侧目,此女好剑法,眼尖手快,十分精准,看来也是一名高手。
女子对月儿投来一个,‘怎么样,厉害吧!’的表情。
月儿含笑点头,不错不错!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对大汉指指点点。
大汉被气红了脸,带着狠样的对着二女逼近,二女将各自身侧的年轻男子向着包围圈外推出去。
月儿瞄了眼手中的纸包,有些犹豫,刚刚就浪费几壶好酒,现在要是动了手,这几包菜不是就可惜了?
那女子瞧出了月儿的顾虑,“一会儿让他们赔给你不就成了!”
月儿点头,几包美味撂倒身后,‘嘭嘭’几声砸在了一名年轻男子的身上。
二女摆了架势,大汉怒吼着向二女扑来,仿佛有气泵山河,誓不罢休之势。
顷刻间,二女伸手抬腿,出拳劈掌,犹如两股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小风,原地刮起。
抓臂、锁骨、点背、旋踢,不到片刻,几名大汉口中痛呼不止,挨个到地。
围观百姓传出阵阵叫好之声,没想到两名瘦小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所谓‘高手在民间’,不就是这样的?
月儿与女子收了拳脚,地下的几人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月儿蹲在那个像是头头的大汉面前,将他肩头一拍,“诶,陪我的酒菜。”
大汉犹如惊弓之鸟,他浑身发抖,胆颤的向内裤抹去,取出一个小纸包,“女侠,这是俺的全部家当,都给你!”谨小慎微的递到她面前。
月儿用手忽闪了鼻子,“还是免了吧,你的男人味太重,本女侠承受不起!”
她站起身子,那女子欣赏的看着她。
月儿对着女子微笑,“身手不错,哪儿学的?”
“家传的,你呢?”
“拜师学的。”
两名青眼烂嘴的男子走来,其中一人半截衣袖已经被扯掉,*的手臂将纸包递给月儿,面上堆出尴尬的笑容。
“今日让女侠看笑话了,多谢两位女侠,不过待到我二人高中之时,定会回报二位。”
月儿没有接,这抛来抛去的,里面的美味估计早已经成了一滩稀泥,还怎么吃?看来只能重买。
女子倒是十分可气,“没事没事,不必多礼,你们也得事事小心,丢了钱财是小,若是丢了性命可就不好办。”
令一男子看向那女子的眼神中放着光彩,双手作揖,“若是姑娘不成敬意,待小生高中之后便到姑娘家提亲,来报答今日的恩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女子‘嘶~’,瞪大眼睛。
月儿也被怔住。
此男面部被打的淤青,眼睛浮肿,微笑的嘴角还带着一滴干了的血迹,身上衣袍撕扯的破烂不堪,眼中却散发着坚毅,像是下了决心。
月儿身侧的男子瞧见好友表达了爱意,于是也对着月儿笑嘻嘻说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小生,小生愿意,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姑娘。”
他的门牙都被打掉了,露出一个黑洞,眼睛肿的眯成了一条缝儿,这模样居然敢泡妞?他是怎么想的?
月儿吞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女子,女子亦是看她,两人将手一挽同时屈膝弹跃,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圈,向无人的小巷奔去。
二女奔跑的犹如疾风,好怕那两名男子追来,一路奔到巷尾才停下。
月儿大口喘着气,那女子用衣袖抹去额头的细汗。
月儿扭身向后张望,“追来了吗?”
女子向后瞧了瞧,肯定的说道,“咱俩跑的快,他们肯定追不上!”
两人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更因为彼此的默契笑得‘咯咯~’。
笑完之后月儿瞅瞅空空如也的双手,轻叹。
女子瞧出月儿的想法,开口说道,“南边有一家‘廖记’烧鸡很不错,他隔壁有一家陈年酒坊,你可以去看看。”
月儿来了精神,心情立刻大好,“真的?太好了,要么我请你?”
女子想也不想的答应,“好啊好啊。”
说完又有些犹豫,撅了撅嘴,“不过我现在还有些事情,可能去不了。”
“事情重要吗?要是不重要等吃完了再去。”
女子摇了摇头,“我要去找人,一时半会儿是没空,算了!我的时间有些紧,你慢慢逛,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你肯定不会白走一趟。”
月儿心情愉悦,原来她和我一样,都是吃货,不错不错。
女子抬头,看看有些发灰的天,“我该走了,有缘再见。”扭身离去。
月儿惋惜,此女对汴京的美味这么了解,一定是个片儿熟,且她跟此女相见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心有灵犀,臭味相投的感觉。
她在汴京没什么朋友,只认识展昭和沈让,展昭每日都要忙公务,沈让她又得躲着,空闲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若是能跟此女交上朋友,不仅可以享尽汴京美酒佳肴,还能在无聊的时候找个人解解闷。
打定主意月儿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要么你晚上来我家,我请你吃饭!”
女子顿住脚步,回头微笑,“好啊,你家在哪儿?”
“离宫城不远,在慈恩巷口,柳园!”
“知道了,多备些好酒!”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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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猜猜月儿碰到的这个女子以后和她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