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婢女顾不得太子与阿里的撕扯,‘噗通~’一声将门推开,来到床榻前跪下。

太子眼中射出寒光,正要怒骂,婢女先一步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可汗病危,吩咐下来临终前定要见二皇妃一面。”

这几句犹如晴天霹雳,阿里怔住,任凭太子的手已经侵略上她柔软的高山,也来不及反应。

两人对看一眼。

阿里胡乱的穿起衣裳向门外走去,出了房门一阵冷风让她直打哆嗦,然而一个温暖的狐裘斗篷落在她背上。

扭头看去,太子似乎对可汗的垂危已经早有预料,完全没有半丝惊慌,对她泻出满眼的柔情,“披上,别冻着,我随你一起去。”

她没有言语,紧了紧披风,随着婢女迈出殿门。

来到可汗的寝宫外,侍卫将太子挡住,说道,“太子殿下,可汗有令,只召见二皇妃一人,其他人恕不接待,望太子殿下遵循可汗意愿。”

太子微蹙眉头,看了一眼阿里,她头也没回的夺门而入。

内室一股浓重的药味钻进阿里的鼻腔,几声微咳传进耳朵。

阿里缓步靠近床榻。

宗真双颊凹陷,面色浮着青紫,无神的双眼半睁半闭,口中偶尔喘息,阵阵微咳将他震得难受。

这名契丹的枭世之帝,曾经是多么的轻世傲物,桀骜不驯,顶天立地,气吞山河,而现如今却也成了苟延残喘,瘦骨嶙峋,家破人亡的可怜老者。

阿里微微叹息。

宗真微微睁而来睁双眼,将目光挪向阿里,无力的点头,示意她走进一些。

阿里坐在了床榻边,宗真将手挪向她,她反手将皮包骨头的手老攥住,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宗真的贴身侍卫吩咐道,“可汗与二皇妃有话要说,你们统统退下!”

“是”众婢女鱼贯窜出。

宗真露出一抹悲凉的微笑,微弱的说道,“他终于成功了?谢谢你,帮了他?咳~咳~”

阿里脑中犹如电击,神色茫然,最后眯起了眼。

宗真轻咳,喘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希望你,继续留下来帮他,这样才有可能,让我契丹,百年昌盛。”

阿里没有说话。

宗真继续说道,“从第一眼见到你,咳~咳~,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帮得了他。咳~咳~。”

阿里脑中将宗真说的话反复思索,她猛然颤抖。

宗真再是几阵咳喘,“女真族,和蒙古逐部,咳~咳~,日渐强盛,契丹表面风光,可实际上,咳~咳~,却再也经不住,半世的折腾,所以我必须选出最有能力的人,咳~咳~咳~”

他或许是用了很多的力气来说完这些话,手上渐渐松开,阿里将他拉住,微微摇头。

宗真露出庄重,“我,咳~,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咳~,请求你,留下,帮他匡扶我契丹~。”

宗真彻底撒了手,但眼睛没有闭上,还留有一丝气息,奢望的看向阿里,希望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阿里冷笑,微微的摇了摇头,耶律宗真,原以为你才是最可怜的人。

可又有谁知,你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这一切的一切,统统尽在你的掌握,你看着自己的儿子明争暗斗肆意拼杀,你最爱的女人也成为了牺牲品,难道,你的心中不会疼吗?

不,你会疼,那些都是你的亲人,他们离你而去,你又怎么无动于衷?

可是,你更是契丹的可汗,一国之主,手中掌握着整个契丹国的命运,掌握着每一个百姓的生与死,这些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你的根基,所以你必须为他们着想,让他们在安逸的日子环境中生活。

你的责任太多,太重。

女真族和蒙古诸部的日渐撅起,契丹微不可及,朝野内奸佞当权,政治*,百姓困苦,军队衰弱。

面对内忧外患,你怕你这一世是无法彻底解决,所以必须在几个儿子中选出最强最狠的一个,来保证契丹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耶律宝信奴就是最终胜出的一个,他心狠手辣,智慧过于常人,完全符合你的意愿,可以继承你的一切,即便是让你失去妻儿,心中万分疼痛,跟整个契丹国相比,也是值得的。

但你的亲人最终都一个个的离你远去,你又可曾怨过,叹过?生在帝王之家,就一定要遭受这种磨难与痛苦吗?

人人都想最皇帝,可当你真正坐上皇帝宝座时,才能体会其中的凄凉与悲哀。

阿里闭起双眼,脑中微晕,胸口起伏,这个地方好冷,冷的让人无法呼吸,更重要的是这里好可怕,稍有不慎就会承受弱肉强食的结果,跌进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她再次摇了摇头,耶律宗真,我不想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也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这种尔虞我诈机关算计,冷漠无情没有温度的日子,我受不了。

对不起,你的请求我做不到。

阿里起身,缓缓的向殿外走去。

宗真还想抬起手,却已没有了力气,只能睁睁的看着阿里远去,一滴失望的泪水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滑下。

来到殿外,黑色的夜空中飘飞起了白色的鹅毛大雪,冷风吹过,阿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她缩了缩脖子,回头望向大殿。

高高的灰墙上嵌着红色的漆门,犹如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正在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她心中生出了恐惧,这里布满着刀山火海,让活着的人类寸步难行,这里,明明是十八层炼狱。

她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摇着头向后逃走。

后退之间跌入一个温暖的人墙,回头望去,太子对她柔暖的微笑,她的心却一点也暖不起来,避开太子向着通道跑去。

她那惊恐地表情让他心慌,大步追去,将她拽住,“阿里,阿里,你要去哪儿?”

阿里挣扎,喉中哽咽,“你让我走,让我走,我不要呆在这里,让我走。”

太子将她强行拉进怀中,“不,我不让你走,我不会让你离开我,阿里,不要走。”

多么无聊的对白,但却是两人最真实的想法,她想逃离,他却不愿放手。

冷风吹过,硕大的雪花落在阿里头上,她脑中晕眩,身体瘫软下去。

一夜寒风,落雪不停,整个上京城都笼罩在阴暗之中。

次日醒来,小音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醒了,昨夜你受了风寒发了烧,御医开了药,你一直昏迷不想,太子嘴对嘴的为你服下,所以你现在才能好起来。听太子的话,乖乖留下。”

阿里撑起身子勾起嘴角,“我留下?不敢!我怕若是留下,只会有碍妹妹你的发展。”

之前小音做的那些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顾及给宝信奴,想给他留个像她的人。

“你~”小音憋气,缓和一下,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在这里摆架子?今日他是喜欢你,若是哪日他不喜欢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阿里冷笑,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一个刚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音立刻没了底气,十分不安的卷起手中丝帕,惊恐的向后望去。

太子阴着脸向床边靠近,呵声道,“都给我滚下去!”

“是”小音施礼,与众婢女步出房门。小音回头望了一眼,留下一个不甘的眼神。

太子走到床边坐下,拉起阿里的手,“可感觉好些?”

阿里平静的望着他,眼中闪烁,“我已经帮你达到了你的目的,你应该遵循咱们定下的君子约定。”

太子眼中默然,放下她的手,走到窗户处,阴沉的说道,“若我现在派人追赶运送阿辰的马车,也用不了几日。”

“若你用他的生命来威胁我,我会豪不犹豫的跟他一起死!,不信,你试试。”

她的语气十分轻柔,却透漏着万分的坚定。

太子扭身回到床边,疑问的看着她,“为什么?”

“你一开始找我来,不就是为了帮助你复仇?原本你就是想利用我的与众不同来迷惑他们,从而增加他们几人之间的矛盾与纷争。

我,不过是帮助你复仇的工具罢了。但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会爱上这个工具。我说的,可有错?”

她说的没错,他是想利用她的优势来协助复仇,但他自己也料想不到,心中早已种下了爱的种子。待到后来发现时,那颗种子早已发了芽开了花,却,一直没有结出果实。

太子默默不语。

阿里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耶律家的人。”

“那我呢?你可是连我也没喜欢过?”

他怕知道否定的答案。

她怔住,喜欢过他吗?当然喜欢过,甚至,还爱过。

他闪过一丝侥幸,肯定的说道,“你不敢回答,因为你现在还喜欢我,你怕说出口之后就没有了离开的勇气。”

“是,我喜欢过你。”她脱口而出。

他眼中浮出光彩。

她继续说道,“宝信奴,我喜欢过你,甚至,还爱过你,两年了,即使是养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你。

每日的朝夕相对,关怀备至,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会被感动。并且我不是铁石心肠,是有血有肉的人。”

听到她的话,暖流涌从心中涌遍全身每一寸,这个女人说爱他,她说她爱他。

他抓住她的双肩,愉悦的恳求,“那就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啊,好吗?”

她摇头,“我说了,是爱过,不是还在爱,你听懂了吗?阿里已经死了,在那日的手足相残中死了,阿里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的阿里只是一具躯壳,已经爱不起来了!你懂吗?你懂吗?”

他呆滞,原来,她只是爱过,而现在,不爱了。

她是在怪他的手足相残,她是在怪他的复仇之狠,她哪体会到他所经历的苦与痛,从小到大那些所受的临蓐,那些被人唾骂,被人追杀的日子,以及母亲被人残害至死的无力与悲痛,她都不能体会。

可是,这能怪她?不能,毕竟她不是他,她没体会过那些,她只是一个希望过着平凡生活的小女人。

有些人近在咫尺,却无缘在彼此生命中牵手,似乎总有一种承受不住的痛,始终围绕在你的身边。

你期待什么,什么就会离你越远,你执着谁,就会被谁伤害得最深。

他点点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面的难以割舍。

虽有不甘,可又能怎样?

她是不服输的娇花,她是冬日的寒梅,她的性格不服输,更不会任人摆布。

若是强行将她强行留下,她会枯萎,会凋零,会在这没有尽头的宫墙内渐渐死去。

太子深吸一口气,将阿里拉进怀中,揉进坚实的胸膛,又有谁能了解他心中的不舍与不甘?

“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有。”

“你说。”

“我想陪着他走完最后一段路,这是我欠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真正的耶律洪基。

对与耶律洪基,阿里的心中充盈着愧疚,虽然他曾经双手沾满鲜血,甚至还将她与宝信奴差点害死。但在最后关头耶律洪基依然挺身而出,如不是他挡住的那两掌,恐怕现在没几日活的人。就会是她。

“让我想想。”

让我想想,好好想想!我该让你走吗?该吗?

次日,二皇子被太子召见,当二皇子近殿之后,太子殿的大门紧紧地关上。

殿内没有留下任何一名婢女,更没人知道这两个兄弟之间在说些什么,或者又辩驳些什么。

两个时辰过去,二皇子才被人送了出来,他面上带着轻松与自在,仿佛放下了所有的世俗烦扰,即将踏入逍遥自在的快乐国度。

阿里站在临潢府外静静地等着,当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近,她笑了,向着男人欢快的跑去。

刚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她轻蹙眉头问道,“涅邻,你吃了什么?”

涅邻微微苦笑,却立刻换上自然的神态,“是,天气太冷,我身子不好,他给我吃了一些补药。”

“这味道怎么怪怪地,好像还加了五毒。”

“你鼻子真灵,这是以毒攻毒,会对我有好处。”

涅邻将背上的包袱颠了颠,八件宝器‘噗噗~’作响。

又说道,“他让我将这些东西捎给你,说不出来送你了,不然会舍不得放你走。”

阿里将他手臂攥住,两人紧紧依偎,缓缓踱步。

“涅邻,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阿里,我的爷爷是大宋的骠骑大将军张志初,我的名字叫柳月儿。”

涅邻将她拦住,“好啊,我的月儿,你先说说咱们要往哪儿走?”

“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咱们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可好?”

“好”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远去,犹如一对儿热恋中的情侣,让旁观的人羡慕,也让人嫉妒。

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临潢府,塔楼上的人面上浮出一抹不屑。

白雪飘飞的天地间,一名男子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向着上京赶来。

沈让始终放不下,将身边事物迅速安排之后,顾不得太多,单枪匹马的前来探寻,只有亲眼见到她,他才能安心。

就在他赶到城外时,恰巧看到一对恩爱的夫妻,相护携手向着远方走去。

沈让思索,呵马追去。

这对夫妻回了头。

马上的男子风尘仆仆,双颊因为冬日的寒冷而冻的通红,鼻中呼出一团团白色的气体,握着缰绳的手背已经泛出紫青,或许是因为赶路赶得太急,连斗篷都被吹得散烂。

马上男子看见这对儿夫妻安然无恙,他的心着了地,她没事就好。

夫妻两人眼中均是闪出一丝惊异,对看一眼,向男子送出了一个感谢的微笑,并未留下任何言语,相互搀扶着缓缓离开。

他们依旧是那么恩爱,也许是厌倦了皇室的纷争,准备隐姓埋名,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沈让矗立了片刻,留恋的看了一眼女子的倩影,拉起手中缰绳,向着雪花飘飞的返程奔去。

涅邻问道,“他这么大老远的赶来就是为了看你一眼,你就不想和他说说话?”

她摇了摇头。

就让一切都结束吧,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她,又何必再去留恋!

数日后。

阳光柔和,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将人的心情也带的好起来。

枯静幽远的山林间,流淌着一条半冻的小河,河边薄薄的冰碴子下,偶尔浮现出一条不怎么活跃的小鱼。

充足的阳光投在河边新建的木屋上,一排半人高的篱笆桩子,十分紧凑的挨在一起,院子内的晾绳上搭晾着几件刚刚洗过的衣服。

一个简单的农家小院将荒芜的山林体显出的温暖。

一名女子向手中哈着热气,白色的气体打在冻红的小手上带来的丝丝暖意,女子的小手因为洗衣服时,长时间侵在冷水中,而冻有些红肿。

一名男子提着两只灰兔从院外走进,女子冲他微笑。

男子快一步走到她身边,放下兔子,将小手放进他的衣领中,女子不愿意,他坚持,最终小手碰上暖热的躯体。

“我都说了,衣裳让我回来洗,你怎么不听话?”

“你太辛苦,再说你的身体···”她没有说下去。

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惨白,却依旧每日将所有的家务抢着做,舍不得她多做一点点。

男子明白她的顾虑,安慰的说道,“不管怎样我都是个男人,不能让女人太累。”

他拉着她走进木屋,两人坐在火炉边依偎在一起。

“涅邻,帮我倒盆热水来。”

“好”

涅邻打了一些清水,又添了一些热水,放在炉边的小凳上,“月儿,好了。”

月儿走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扒开瓶塞,将粉末倒进去,热水冒出白色的气泡。

“月儿,你要干什么?”涅邻疑问。

月儿顽皮的一笑,“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弯腰,捧起盆中的水向脸上撩去,轻轻将脸揉搓,片刻一些犹如凝脂的物质脱落下来。

当月儿再抬起头时,一张不一样的面孔呈现在涅邻面前。

涅邻睁大了眼睛,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

粉嫩的双颊挂着些许水渍,被水气黏在一起的睫毛盈盈闪光,显得女子更加娇媚动人。

“你的脸?怎么?”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怎么和那个叫小音的一样?”

“她不叫小音,她是萧观音,她的脸被和鲁斡的一把大火烧坏了,我按照我的模样给她重新塑造的一张脸。”

涅邻将小脸捧在手里,这张脸恍如天上的白莲仙子,更清纯,更洁净。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事瞒着我,我该怎样惩罚你?你自己说。”涅邻略带责备。

他将嫩颊上未干的水渍轻柔抹去。

月儿笑眯眯的踮起脚尖,将涅邻脖颈拉下,在他耳畔轻轻说道,“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涅邻笑了,对上一双纯净的眼眸,情不自禁俯身吻了下去,月儿闭起双眼,等待着他的到来。

当两人唇瓣碰触的前一刻,涅邻有了一丝犹豫,他与她来到这里已经几日,但他没有对她做过任何逾越的行为,她也并未主动过。

他不是不想,而是···

在他犹豫之际,小唇微微张开,滑嫩的小舌探入他的口中。

他脑中冲进一股热血,将小舌吸住,与她深深吻在一起。

他将她的脊背狠狠抚摸,她将他的肩头攥的死劲,两人缓缓移动着向床边靠去。

床榻上,他将她压在了身下,浓情蜜意,耳鬓厮磨,两人渐渐变得炙热。

他大手一扬,棉被将两人盖个严实,她娇羞低下了头,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等着他去采摘。

他吻的温柔轻缓,将她体内最原始的*唤了出来,这个男人,让她愧疚,她想在他离世之前,给他一些交待,那样,愧疚也许会少一些。

他双手颤抖,解去她的外袍、夹袄、亵衣、亵裤、仅剩下一个遮羞的红色肚兜。

她的脸早已像个煮熟的龙虾,羞红蔓延到了脖颈。

然而他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羞涩*的女子,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她有片刻的诧异,他眼中充满着难耐的大火,为什么停下了?

她抬手将他衣衫一一除去,他没有拒绝,她手中一直继续,然而在解到他的裤子时,似乎好像哪里不对?

她将手伸进的他的里裤中,该有的他都有,为何没有正常的反应?他对她没兴趣?

不,他的眼睛不会骗人,那为什么他···?

月儿对上涅邻的双眸,他喉中吞咽沫,躲闪掉她眼中的疑问,贴上娇体,将她搂进怀中。

一个念头涌进月儿的脑海,那日涅邻从临潢府出来时,身上充满了浓重的药味,难道是···?

她猛然瞪大了双眼,耶律宝信奴,难怪你会放他与我一起走。

更难怪他这几日都对我这么规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月儿抱住涅邻,喉中哽咽,“傻瓜,你为什么会答应他?”

涅邻沉寂,浮出微笑,“他早已料到你会因为愧疚而对我以身相许,所以···,可是没关系,只要你能陪着我,哪怕只有一日,我都满足。”

那日在天子殿,如今的太子对他说了很多,但大部分他已经不记得,到最后他只听到了一句话,“若你还想让她陪着你,就将这碗中的东西喝掉。”

都是男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人的想法?

他瞧着碗里的黑色药汁,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但却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自那以后,他就失去了男人该有的能力。

他低头,“对不起。”

“不,是我害了你。”

涅邻将月儿的樱唇含住,不许她再说下去,浅尝过后,放开她的唇,“你没有害我,是救了我,因为你让我知道在这世间还有比权力,比身份更重要的东西。”

就在他再一次返回上京城的时候,这半生的浮尘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曾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曾经的心狠手辣凶残至极,他的罪恶滔天戕害不辜,还有他曾经的流连花丛翻脸无情。

一切的一切全都被这个女人收服,是她让他知道了什么才是更应该珍惜的东西。

他感谢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她,他现在还生活在那些虚情假意,尔虞我诈之中,永远也体会不到安稳与快乐。

他对这女人微笑,只要有她在身边,哪怕只剩一天,都满足。

一日午后。

涅邻心却来潮要给月儿钓鱼吃,月儿拍着手叫好,两人做了一副吊杆,栓了鱼食坐在河边等鱼。

很久过去都没钓上来一条,月儿有些急躁,虽然已经到了春天,风还是有些冷的,涅邻身体不好,不能一直吹冷风。

涅邻以为她是嫌弃他没掉上来鱼,于是向河中洒了一把小米,再打一次窝子。

没过多久就见到鱼竿上的浮子微微触动,月儿被吸引住,但不敢大喊,高兴的对着涅邻比划。

涅邻得意,将手中鱼竿猛然提起,一条不小的鱼儿被拉了上来。

确定鱼已经上钩月儿才敢喊出来,“钓上了,钓上了,涅邻,你好棒,”

涅邻笑的呵呵呵,“快拿盆子来。”

“哎,好嘞。”月儿开心地应承,蹦蹦跳跳的去院子里取盆子。

看着这个女人像孩子一样可爱,涅邻心中已拥有了全世界。

突然之间,胸中一痛,他一只手附上胸口,一声重咳,口中涌出一股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但鱼竿却不肯放开,这鱼是要给月儿吃的。

月儿拿着盆子兴奋的边跑边喊,“涅邻,我今天给你做松鼠鱼。”

然而当她在此来到河边时,涅邻已经倒在冰冷的地面,昏迷不醒。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涅邻的身体日渐衰退,他的五脏六腑早已犹如一滩烂泥,若不是月儿陪着支撑了他的精神,可能早在出临潢府的那几日就已离开人世。

月儿每日对着涅邻微笑,会偎着他取暖,会给他做美味的食物,这是涅邻半生之中最踏实,最幸福的日子。

几阵春风吹多之后,树杈上,草地中,开始冒出了些许的嫩绿色,迎春花斑斑点点的缀满了篱笆小院。

春日阳光明媚,微风暖人,天气十分晴朗。

月儿会在每日午后拿出毯子扑在河边的石头上,搀扶着涅邻坐在毯子上晒太阳,涅邻没了自理能力,但多呼吸新鲜空气还是会有好处。

鸟儿‘叽叽喳喳’,鱼儿在水中跳跃,小兔子在草地上蹦蹦跳跳。

小河边的毯子上,一坐一卧着两个人。

涅邻将头放在月儿的双腿上,半眯着眼,微笑的看着天上飞过的小鸟,将她小手无力的攥着。

月儿另一只手轻柔的额抚摸涅邻消瘦的脸颊,抚摸他没有血色的双唇。

涅邻近日已经气若游离,呼吸也是若有若无,她必须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因为她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她在心中祈祷,但愿老天能够再给他些时间,但愿!

涅邻将她的手紧了紧,若如蝇纹的声音传来,“月儿,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最爱的是谁?”

她愣了愣,回答道,“当然是你。”

他微微摇头,“我想听实话,你已经骗我很多次,这次别骗我,好吗?”

月儿感到了一丝异样,他这种状态是不是要···

她蹙起了眉头,“涅邻,不知道你想不相信来世今生,但是我相信。

上一辈子,我最爱的男人,叫刘舍,是我的相公。这一辈子,我最爱的那一个,叫沈让。”

涅邻勾起嘴角,“那就好,只要不是阿奴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他的弟弟争风吃醋,月儿有些想笑,但是却笑不出。

宝信奴她爱吗?她不爱吗?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沉寂了片刻。

“月儿,再给我唱一首歌吧!”

月儿心中生出惊慌,却故作轻松,“好,那我给你清唱一首,若是唱的不好听你可不许笑。”

“我不笑。”

她将他的面颊抚住,轻轻的磨蹭,“涅邻,我为你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歌,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唱,也是最后一次唱,这首歌今生我为你而唱。”

他微微点点头,虚弱的几乎让人赶觉不到他在动。

一阵微风吹过,月儿眼中闪烁,清唱: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缘难了情难了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缘难了情难了

···

“月儿,去找沈让吧!”

一句最后的叮嘱,涅邻的手滑落,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曾经,一名男子在河边的大石边上,用一条丝帕将一名女子的眼镜蒙住,然后这名男子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名女子。

“耶律阿里,你敢大声说你不喜欢我吗?你要是说出来,我以后就不缠着你。”

“阿里,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二皇弟,我不介意,只要,你愿意将对他的爱分给我一点点,就一点点也好,好吗阿里?”

“阿里,即使只能做你黑暗中的男人,我也心甘情愿。”

“阿里,我去给你找吃的,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每哭出一滴泪,我都会含进我的口中和心中,我不要你哭,我只要你笑。”

一滴眼泪从女子的眼角滑下,涅邻,为何现在我才知道,我是爱你的。

今生我只能陪你到此处,希望下一辈子的你不要生在帝王家!

一个火把丢进篱笆院,一会儿的功夫院内的小屋燃气熊熊大火,最后被烧为灰烬。

看着空中飘飞的丝丝烟尘,月儿矗立了很久很久。

涅邻,就让这里的一切都伴你一起去吧!不然,你在那边会冻坏的。

两日后,山林中的小河边建起了一坐无碑的青冢。

背着宝剑的女子捧起一把黄土撒在上面,弯腰拾起地下的包袱,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向南边走去。

涅邻,再见了,若是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若是没机会,我也就不回来了!

------题外话------

亲们,今日《临潢风云》结束,明日开更《覆手汴京》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