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那个夜晚,是沈让终生都不会忘记的夜晚,一幅幅画面,历历在目。
那是他与她的成亲之日,道贺的人与他频频碰杯,再加上他娶得的是一生的挚爱,心情自然无比欢悦,来者不拒统统一饮而尽。
致使那日他喝了不少的酒,并且早已上头,从而对着敌军的挑衅,没有全面考虑。
吐蕃的偷袭将他诱入牛精谷部的重重包围,他才知道一时麻皮大意上了当。
惨白的月光将一切照的清晰无比,一望无际的平原,阵阵厮杀声犹如惊天的雷雨。
当时不知已有多少敌军将沈让与冲锋的兵将围住,眼看一个个与自己亲如手足的弟兄被敌军刺杀,鲜血横流身首异处,惨烈不堪,让他心中悲痛不已。
有两名追随他多年面的好兄弟,为了掩护他,而被吐蕃人一刀剁下了脑袋,血液顿时犹如喷泉,倾洒在他与敌军的脸上,身上。没有头颅的躯干依旧不倒,还保持着抵抗的姿势。
沈让杀红了双眼,声嘶力竭大喊一声,顾不得什么以近至退,更顾不得敌军有多少人,愤怒的将仇恨集在手中长把大刀,胡拼乱砍,那些靠近的敌军统统被他取走了性命。
当时他的脑中已有一个想法,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可是一波又一波的敌军再次涌来,身边几名顽强抵抗的小兵将他们的将军保护在中间,不让敌军侵犯一丝一毫。
沈让第一次在战场上流了眼泪,他对不起这些弟兄,更对不起大宋对他的期望。
是他的酒后上头不假思索才进了敌人的圈套,是他的错误判断而令兄弟们丧失了活的权力,都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当敌军看到沈让犹如断翅的鸟儿,插翅难逃,敌军首领大喊一声,“谁能取下沈让的首级,赏黄金一百两。”
吐蕃众兵一涌而上,纷纷去抢能换银子的首级。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刺眼的闪电向着战场飞速袭来。
那道闪电萦绕着红色光圈,经过之处留下一道炫红的长尾,犹如天边划过的流星,亮丽却也气颇不凡。
红色的闪光绕着战场飞速旋转,靠近沈让之处,在他上空自旋矗立。
吐蕃众人对这翻景像呆愣不已,定定站着不敢再靠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宝贝,难道是老天派下的闪电?
沈让立刻认出那是小夜的玄月剑,但他也不知道玄月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小夜也来了?他向远处望去,却没有见到小夜的身影。
宝剑缓缓下落,靠近沈让手臂,剑身微微颤抖,似要沈让拿下。
沈让一把将它攥住,顿时觉得有股大力想要破剑而出。他不再犹豫,手中宝剑向着敌军挥去。
一道耀眼的红光长劲有力,宝剑挥到之处吐蕃敌军齐刷刷的拦腰砍断,那些断掉的躯干犹如一批倒下的大树,无数股红泉整齐喷发,惨烈壮观,毫无生还的可能。
沈让对着敌军又是一击,再一排躯干拦腰齐断,又是数股红泉倾斜喷出。
敌军大惊,何时见过这种一剑便能索取数条人命的宝贝?面对此种宝贝,再多的人也不可能将沈让拿下,反而会让人死无全尸。
吐蕃军不知如何是好,顷刻之间方寸大乱,甚至有人掉头跑掉,犹如一盘溃不成军的散沙。
吐蕃军头领也吓的屁滚尿流,被自己的乱军挤到,人人从他身上践踏,最终被踩死。
而沈让又岂能放过这些杀了他弟兄的野兽?他举起宝剑一次次挥去,仓皇而逃的敌军一*的倒下。
此时的战场已经成了血与肉的海洋,弥漫的血腥味让人忘记恐怖,无数的断尸让人忘记生死,他只让人记得一件事,定要为我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
终于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吐蕃军,沈让翩然倒地,手中宝剑随着他一起滑落,躺在他的手臂,不愿与他分开。
有着一双忧郁的眼睛的男子来到沈让身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玄月剑,开口说道,“看来月儿已将你爱入骨髓。”
随即,那双忧郁的眼睛,那个忧郁的人,转身离去。
沈让觉得这双眼睛很面熟,大脑一转,这不就是张挺让画师画的那个人?
等他反应过来探索男子身影时,那个忧郁的背影已经找寻不到。
沈让带着几名幸存的兵将回到宋军大营,天的东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
营中众人见沈让回来均是面漏喜色,大家都以为沈将军战死沙场,但沈将军确如神人一样活着回来,他们打心眼儿里开心,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尤其是张子云,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笑了,手脚哆嗦的都有些不太正常,看着沈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沈,沈将军,您,您,回来了,我,我还以为,你回来,回来就好~”
沈让没有说什么,小夜每次都能在危难中救他,是他的幸运仙子,更是他的妻,他一生的挚爱,他只想快点见到小夜,
可是为什么小夜没有在外面迎我?是不是等我等得扛不住睡着了?这个小女人,呵呵,我的女人。
于是沈让快步走进内帐,更惊异的一幕出现了,赵将军居然坐在帐中喝着小酒,仿佛就从来没有中过风,没有生过病。
沈让眼神一凛,若他此时还不明白,那他就真的是个襁褓中的阿斗。
但是他不急,这些人有的是机会处置。
沈让大步跨进内帐,哪里还寻得到小夜的身影,他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反身出了大帐,抓住张子云,“她在哪儿?”
张子云支支吾吾,一张脸早就泛了白。
沈让大力摇晃,“快说,她到底在哪儿?”
张子云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与敌军对阵时,城外发生地陷,月儿她前去,前去打探,掉进洞中,被火,火烧死,我派人找过,连,连尸首都没找到,怕是已经,已经烧成了灰烬···”
沈让脑中嗡鸣,甩开张子云,跨上一匹马向张子云指着的方向急奔而去。
那条路并不远,却是沈让有生以来走过最最漫长,最最遥远的路。
马上的他心中被火烧,被冰冻,更多的是不相信,小夜武功高深,即使身体受过创伤,也不至于被火烧死。
不可能,不可能!
手中皮鞭将马儿的身体抽出一道道血痕,马儿受了惊,跑得更加疯狂。
到了地陷之处,马儿因为受惊不肯停下,沈让飞身下马,翻滚之际碰到大石,后背猛然一收,可他顾不得疼痛,飞速向地陷处奔去。
那个地陷处满是黑黄,都是被熊熊大火烧过的痕迹,就连外圈很远处的枯草也已被熏的焦黄。
陷进去的洞底很深,还冒着些许的轻烟,隐约可见洞底还有几丝火苗闪烁。
沈让顾不得洞内的灼热,翻身跳下去,脚底及周身被灼烫的感觉包围,他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伸手就去拨,抬脚就去踢。
一番疯狂的寻找,依然没有半点存活的痕迹。
眼角突然瞟到一抹整陀的焦灰,隐约可见半个人形,他用手抓起,偏偏灰烬被散落纷飞。
这不是小夜,这不是小夜。
沈让再次寻找,军靴已经被存留的烧烫溶化,身上的军炮已经被渲染成昏黄的碎布。
除了焦黑的石块,燃烧的灰烬,什么也没有。
不知找了多久,洞低火苗已经熄灭,洞内温度渐渐下降,寒冬的冰冷再次将整个大地席卷。
沈让因为整夜的奋战,心中的憋闷,蚀骨的疼痛,最终仰天倒地,眼睛滑出泪水,脑中渐渐混沌。
闻讯赶来的张挺和一些兵将将沈让带离。
等沈让醒来时,躺在一个温暖的房间,脑中也恢复清醒。
军营重地没有指挥的允许,怎么会有军妓私自进入与士兵讲故事说笑话?
艾儿体质娇弱,脚步轻柔,根本就是平常女子一个,又怎么可能会舞剑,可能连舞都不会跳。
在他的心中除了小夜之外根本就再爱不上别的女人,就连喜欢都不会有,他找艾儿只想做做样子来试试自己在小夜心中的分量。
可为何凡是张子云以开导他为由与他对饮之后,他就会将艾儿幻想成小夜为他拿捏筋骨甚至在榻上*,他总以为是自己喝醉了,现在细细想来那酒也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并且,小夜是性格个沉稳的人,就算要害了艾儿,又怎么可能会在营外说与芙蓉听?
张子云与赵豁一丘之貉蛇鼠一窝,想着要他沈让死,张子云又怎么可能将失而复得的外甥女嫁给他?
小夜与他生死相依,在幽兰谷底时将最后一丝活的希望都留给了他,甚至为了他,连她自己要去做的事情都没有再提过,又怎么会背叛他与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而他沈让呢?竟然相信了那些假象,小夜没有责怪他,依然守在他的身边愿意和他共度一生。
小夜想除掉艾儿的孩子,是怕那些处心积虑的人从中作梗,引起他与她之间更多的误会,会将他们的幸福掩埋。
但他呢?为何面对最爱的人,他的精明睿智,他的冷静沉着,统统消失不见?反而变得患得患失,优柔寡断?
再者他又说出了那番话,一定让她看不到了希望,甚至对他失去了信心,所以在地陷的时候情愿被火烧死,也不愿再与他憋闷的过完余生。
沈让啊沈让,你不是傻子是什么?你简直就是大宋最笨、最傻、最呆、最蠢的猪!
沈让在房中静静待了三天,回想起与小夜的相识,相知,相爱,许诺一生,再到分离。
她会为了他舍去性命,会将他与前夫人生的儿子当做亲生的,会将最宝贵的留到新婚之夜,会为他煮姜茶,会为他绣花枕,她会拉着他的手撒娇···
此刻,沈让的心中除了无尽的懊悔,便是失去了希望。
一双刚毅的深邃再次滑出泪水,父母去世时他没有流泪,被敌军刺伤时他没有流泪,他只为那些情同手足战死沙场的弟兄们流过泪。
而为女人他更没有过,可小夜不是别的女人,是他的挚爱,是他的生命,是为他的黑白世界涂上绚丽光彩的仙子,是值得他炫耀一辈子的妻。
这一生,他只为这一个女人流泪。
以前他也曾经嘲笑过那些为爱殉情的男子,更嘲笑过梁祝的不懂事。
而当他亲身体会过这种倾世之爱后,才明白,原来并不是别人可笑,而是他之前未遇见过。
现在没了她,一切美好都已消失,世界变成了黑白的,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上心。
所有的所有都失去了意义,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夜,我知道,没有了我,你一定没有安全感,你在那边一定很冷,很害怕。你等我,你一定在那边等着我~
不过即便要陪着小夜一起离世,可有一件事沈让必须去做,沉寂了三天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赵豁,监张子云。
沈让冷静下来,将头脑重新整理一遍,果然查出了蛛丝马迹,于是顺藤摸瓜,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张子云只是一个小配角,就连赵豁也只是个二等角色,真正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大夏的元昊。
元昊本就想挑起宋与吐蕃的战争而让大宋应接不暇,可谁知这沈让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骁勇善战神英无比。
原本挑衅吐蕃时沈让就一一识破,而被元昊买通的赵豁和张子云,一心想要找个机会将沈让擒拿,只是苦于一直未得手。
哪知天子一道皇命下来,沈让去了趟定川寨,更是仰不愧天,勇冠三军,也令元昊更加将他记恨。
于是元昊命赵张二人无论如何要将沈让拿下。
张子云不忍将家中老父一直挂念的外孙女柳月儿连累,更不愿柳月儿的一身功夫在中间碍事,之后便出现了滑台、艾儿、成亲之日吐蕃偷袭,这一系列的事情出现。
沈让回到家中,将玄月宝剑攥在手里,夜,我来了!
但当他想伸手拔出宝剑时却怎么也拔不出。
沈让疑惑,用力再拔,依然拔不出。
一阵大风吹来,“哐嘡~”几声,门边和窗户棱被碰的大响。
月光倾洒进屋内,玄月宝剑似乎受到了感应,剑身微微颤抖,剑柄处的红色血滴图案闪烁不止。
沈让不知所以,对着玄月剑暗道,既然你不让我用你自刎,那我就用别的办法。
于是他取来陪伴多年的长把大刀,抬手向脖颈处抹去。
‘呯~’的一声,一股大力将手中大刀击落。
沈让低头一看,竟是玄月宝剑。
宝剑啊宝剑,你是为什么呢?
一阵‘哇哇~’的哭声传来。
小蝶抱着林儿站在墙角看着沈让,眼中莹莹湿润,“哥,你若真的想死,妹妹我也不拦你,林儿我也能养大。可你为何不明白,小夜留下这把剑就是让你好好活着。”
赵豁与张子云最终伏法。
赵豁仰天长啸,“沈让,今生算你幸运,若是没了那个女人,今日你便是我刀下的野鬼,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老父从没将你看在眼里,不过是一个有些头脑的莽夫,哈哈哈哈~”
待到一切一切查个明白,大宋皇帝将有功之人,和罪过之人统统招回皇城。
皇朝之中,众人立刻与赵豁和张子云划清界限,为了以表自身清白,甚至当庭辱骂二人是走狗、败类、人渣、烂泥。
就连张子云的亲哥哥张子山也挺身而出,与张子云脱离兄弟关系。
赵张二人没有想到被千夫指的那一刻居然连个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们的下场实在是残败不堪、涕零如雨、啼饥号寒、声泪俱下。
于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
至于沈让,他一年之内连续两次立了战功,不但安抚了定川寨的危机,还为大宋揪出这种叛逆之贼,真是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
皇朝之中立刻有人大献殷勤,拉拢一番,向皇上举荐将沈让封为忠武大将军,已示皇恩浩荡,对有功之臣的激励。
赵祯点头说道,“此法很好,传旨,封沈让为正四品上的忠武大将军!”
这皇朝之中自然是暗着分了派系的,你们一派若得了主力,我又岂能甘心?
而另一派也是不甘示弱,说沈让有勇有谋顶天立地,封为忠武将军有些屈才,倒不如直接封为从三品上的云麾将军。
赵祯依然点头,赞赏的说道“此法对,传旨,将沈让封为云麾将军。”
哪知之前的一派又不干了,再次向皇上举荐,说沈让自回京以来的两个月,将京城的兵将锻炼犹如铜墙铁壁,气冲云霄,此种人才做云麾将军实在委屈,不如奉为正三品上的冠军大将更为适合。
赵祯带了几丝欣慰,“嗯,此法很不错。没想到众位爱卿皆是爱才之人,朕,准了!”
另一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再次上奏,沈让不但有勇有谋碧血丹心,并且器宇轩昂长相俊美,正好符合我大宋皇朝的正二品的镇国将军一位。
赵祯大惊“什么?”
瞧瞧,连长相俊美这种理由都被拿了出来,真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臣赶忙跪地,“皇上若是觉得不妥,那就当老臣未曾提···”
话未说完被赵祯打断,“爱卿,你们此意甚好啊!朕也觉得沈让的长相可以撑起我大宋的门面。来人,玄旨,奉沈让为我大宋国的正二品镇国将军!”
而另一派却不敢在提议,大宋律法严明,赏罚有制。沈让刚回皇城没几个月便连升三级,从五品直升到二品已经是史无前例。
沈让乃一名武将,若再是升上去,就只能是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
若是将此人推得太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一定会不认他们的卯,到时不但拉不到帮手反而多一对敌,那可如何是好?
算了,到此为止吧!
于是短短半年之内,沈让便在一次次的举荐之中,成了今日的镇国大将军。
当然,这正合了赵祯皇帝的想法。
就在每次面圣时,君王与武将之间总会神交片刻。
呵呵,沈让,你以为今日的官职是大臣们给你的?要是没有朕的煽风点火,你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微臣自是明白皇上的厚爱,微臣多谢皇上。
这便是皇城,这便是朝政,这也便是便是现实。
若是你用不到你,你便是是粪坑里的石头人人唾弃,便是路边的小草任人践踏!若是用到你,你便是人人疯抢,争的头破血流的宝贝。
在此期间,无数官宦商贾派了京城一顶一的金口媒婆前来说亲,但都被咱们的镇国大将军回绝。
理由是,本将军命中注定克妻,两位夫人及一名妾氏都已被克死,实在是不愿连累别人家的儿女。
可这个理由依然挡不住荡漾春心的姑娘家们,镇国将军英勇无比,俊美非凡,体魄健硕,前途无量。就算是死,也愿意死在这样的男人怀里。
于是,众媒婆依旧翻着一张镶了金边带了钻石的巧嘴前来撮合。
镇国将军再次说出理由。
本将军与夫人的感情,实在是相濡以沫,珠连璧合,现在本将军夫人不久前刚刚离开人世,本将军每日想起夫人便哀毁骨立摧心剖肝,心中实在是疼痛不已,所以本将军要为夫人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再谈及感情问题。
此语一出更引得众女的爱恋,镇国将军真是一个深情的好男儿,死在这样一个男子身边,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甚至有女子将头发剪短来拒绝父母的指婚,愿意等待三年以后与镇国将军比翼双飞,举案齐眉。
小蝶感叹,哎~!姑娘们,矜持!矜持!
沈让有此一说是有理由的,他并不是真的想三年以后就娶妻,因为他房中挂着的玄月宝剑,每到月圆之时便会微微颤抖,缓缓指向北方。
沈让发现后大为感叹,难道小夜没有死?难道她只是负气出走,去了别的地方?
夜,你是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了对吗?
等你忙完了自己的事,消了气就一定会家。对,你一定会回家!而我,就是你的家。
夜,我说过,你三年不回我便等你三年,你五载不归我便等你五载。即使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沈让心中升起了希望。
可光等着不行,沈让心中还是静不下来,于是给张挺下了命令,游山玩水体恤民情。
实际上张挺也清楚,沈让此举看似在于江山社稷,而实际上却是为了寻找李小夜的消息。
大半年过去,每每飞鸽传书回来都只有一个字“无”,这让沈让心中又增添了几分失望。
最近一段时间,月圆之夜宝剑依旧会颤抖,却没有之前那般明显。
沈让低头慕思,难道是我心血太热,小夜早已离去,是我不肯面对现实罢了?
“夜,你可是真的离开了人世?还是因为我对你的不信任让你伤了心,你心灰意冷离我而去?若是你没有离世,又会在哪里?”
然而此时沈让不知道,他心中思念的人,正即将面临着一场血与泪的厮杀。
上京临潢府内。
一个如风的黑影飞侧在圆月之下,跨越过一个个房顶,在皇后寝宫之上驻足。
黑影手掌发出一股绵力,寝室的窗户被吹开了一扇。
顿时青草的芳香飘入室内,萧皇后倍感放松,连外袍也没披便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站在月光下的萧皇后深深呼吸,贪恋的想要将所有清新吸入肺中。
黑色面纱下的嘴角勾起,悄然离去。
飞奔在回去的路上,黑影不敢松懈,因为周身传来了一股很强的气息,这种气息有些熟悉,但又不摸不清来源,像是在哪里感受过。
黑影加快脚步飞身而走,然而就在离宝里轩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一阵邪风扑来,黑影迅速侧身躲闪。
再是一股邪风席卷,黑影旋腿飞天而躲过,定身沉气双脚站稳,向偷袭的人看去,竟是许久未见的云子魔。
不过他那半张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已经被抚平,只是像半个面瘫十分不自然。
云子魔微笑的勾起半边嘴角,“丫头,好久不见呐!近日可好?对了,你现在,可是叫什么阿里?”
阿里瞥他一眼,“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云叔叔您呀!你的脸可好了?没想到恢复面貌的你也算是一位冷面美男,但是你这张可不能这样笑,因为一笑,就让人感觉像是···,啧啧啧~”
她知道云子魔此次来必定不善,所以也没有留口德。
云子魔面上冷了下来,鼻中冷哼,“别以为你是玄月的传人我就不会杀你,不过,我也不计较你毁了我的阴赤石,若你愿意求饶,我可以让你死的舒服点儿。”
阿里眼中射出鄙夷之色,手脚摆好对打姿势,“既然是来取我性命又何必多说废话,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拿。”
云子魔也不再多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出拳气,一道黑光向阿里速奔。
阿里运出内力发于掌风,生出一团薄薄的白气将黑光挡住,闪电之速旋身翻转,双脚弹出击向云子魔。
云子魔不退反进抛出一个刀手,厉风之间阿里向下躲去,瞬间两人互换了位置。
宝信奴今日不在上京,被可汗派到巴林左旗东镇北部检阅契丹兵部去了,云子魔今日前来找她麻烦定是想要了她的命。
若是玄月剑在,那她还有可能会胜,但现在赤手空拳跟云子魔比起来,倒是有些牵强,于是她也不想恋战,心中想着要怎么样通知阿辰才行。
云子魔已经看出她的想法,根本就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再次出招,阿里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圆月之下黑夜当中,两股黑色的劲风旋转交错,地下的小草早已因为两人的席卷,而尽数被夷为碎末。
阿里使出平生所学与云子魔对抗,云子魔也没想到这丫头的内力竟是十分了得,看来她已将玄月的镇山之功练的炉火纯青。
于是云子魔也不敢松懈,奋力追击。
云子魔趁阿里想发求救信号时一股大力袭来,阿里因为有些分神而躲避不及,一侧臂膀受到猛震。
手臂顿感麻木不堪,但另一只手依旧倾尽全力向云子魔打去,云子魔掠过拳气反手一攻,将阿里胸口击中。
“噗~”阿里被震得后退几步,一个轻咳,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黑色的夜空将杀与被杀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云子魔冷笑,再次运了内功倾数发出,一道凝重的黑闷之雾化作厉拳向阿里迅速飞来。
阿里闪躲,但因受了内伤动作稍有迟缓,半个身子还是被击中,后退几步倒在地下,脸色发青。
云子魔发出的这一击实在是凶狠,即使她内功再深厚,被这样一击也会受了内伤。
云子魔轻哼,然而就在他踱着步子向阿里走去,一抹灰色飘然而至。
“阿辰!”阿里轻呼。
阿辰没有回答阿里,一双忧郁的双眸瞟向云子魔,疑问又带有肯定的说道,“你就是草原双煞其中之一?”
云子魔疑惑,眼前之人竟知道我这隐匿依旧的称号?
他开口问道,“竟然叫得出本人的隐称,你是谁?”
阿辰带了一丝轻蔑,“我是谁你无须知道,不管你是双煞还是单煞,不过,你伤了她便是伤了我。今日我与她联手,你会逃得掉才怪。”
云子魔轻蹙眉头,但气势依然不输与人,“她已受了伤,半吊子一个,你们二人联手我看也未必!”
阿辰没有搭理云子魔,对阿里问道,“你怎么样?还可否应战?”
阿里爬起深呼吸,将手臂腿脚稍微活动,肯定的说道,“没问题。”
“上!”阿辰果断一声,两人向云子魔夹击而去。
云子魔不慌不忙沉着应战,一手周旋一人,虽有些吃力但还是可以应付的来。
但打斗之间云子魔有些吃惊,这两人竟然使得是同一种功夫,难道这个灰衣男子也是玄月的传世之人?
四周被玄力带起的绿色草叶扑飞在打斗的三人之间,犹如一个天然的淡绿色结节。
阿里与阿辰与云子魔纠缠之间,两人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内相视而笑,彼此配合十分默契,他出拳她便抬脚,他发狠她便力攻。
渐渐云子魔有些吃力,看来他低估了这个灰衣男子的实力,这两人一联手,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说。
瞅准时机,阿里与阿辰两人集中力量于一点,共同向云子魔击人去,云子魔中了招被打飞落地。
阿里与阿辰一起向云子魔走去。
云子魔鼻孔之中流出两道黑血,双眼睁大不愿相信自己受伤,还有再起身应战之势,口中涌出一股黑浓的血液,终于无力撑起起手臂,倒在草地之上。
阿里对着阿辰放松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在关键时刻出现,谢啦!”
阿辰挠挠头顶,有些不好意思,“二皇妃···”
话没说完被阿里打断,“唉!还这么叫?有人的时候你可以这么叫,但没人的时候我还只喜欢你叫我的本名。”
她早已知道阿辰便是姜云龙,虽然一开始她不能肯定,但是随着他住进宝里轩后的各种表现,还是被她看出了倪端。
尤其是在她在给多宝讲一千零一夜的时候,一旁的阿辰也因为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故事而十分惊讶,不过他的惊讶显然过火了。
所以她此断定,阿辰就是姜云龙。
阿辰点头,面上浮出愉悦之色,“月儿,我···”
“看掌~”
“嘭~”,一声断骨的闷响。
阿辰受力扑向阿里,阿里虽第一反应便是接住他,但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一个肥硕的躯体出现在阿辰身后,周身夹杂着丝丝潮霉的气息。
只见那人面目可憎,狰狞丑陋,并且十分不善,目露寒光。
阿里惊慌,“阿辰,阿辰,你怎么样。”
阿辰面色煞白,却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不是还叫我阿辰?月儿,你要取回来玄月剑,要玄月剑才能可以···”
话未说完,口中涌出鲜血,喷在阿里胸前的衣襟之上。
肥硕的躯体蓄势待发,扭曲着一张脸运了内功,凶神恶煞的抛出掌风。
阿辰蹙耳闻风,一个翻身挡在阿里身前,但那肥硕之人力道太大,且发了狠,两人受力而倒。
毕竟有阿辰挡在身前,阿里虽也倒地,但也没有受多大的损伤,她立刻翻身将他扶起,“阿辰,不,大龙,你醒醒,你醒醒。”
阿辰微微睁开眼,“我拖住他,你去取玄月剑,快去,不然咱们都得死···”
他将阿里向后推,阿里摇着头不离开,将他搂在怀里,眼中滑出心疼的泪水。
他说道,“我今生的愿望就是保护你,你要是再不走,我死也不会瞑目···”
他眼中射出不可抗拒的光亮,带着乞求,更带着坚定。
阿里缓缓放开,点了点头,用衣袖抹去眼中泪水,起身向后方跑去。
肥硕之人立刻追来,阿辰倾力跃起将肥人后退抱住···
一路快马加鞭连日奔波,阿里疲惫不堪,但却不能停下,因为她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来取回玄月剑。
之前宝信奴因为接触到政议,所以对于大宋朝这个兄弟国的局势也较为了解。
也经常会给她透漏一些京城的局势动向,甚至会偶尔透露一些某人的近况。
她知道,那个男人在半年之内连升三级,成了大宋朝的镇国将军,既然是镇国将军,自然住在京城之内。
阿里一路驾马狂奔毫不停歇,终于到了汴京。
她找到一家成衣店买了身男子的成衣,又匆匆找了间客栈迅速关门换了衣衫,之后便急匆匆的下楼招小二打听镇国将军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