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以前听过一句话: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生理构造决定男人比女人坚强,所以男人用刚强的一面拼搏,女人只需以柔克刚。
对这句话卫嫤却有独特的见解,如果一个女人骨子里能有男人的刚硬,外表却又能做到女人的温柔,那她在自身娶得成就的同时,还会通过男人之手获得另一份成就。
可惜以前她生得其貌不扬,外在条件不允许。如今顶着一张满分的脸,不需要太多手段,她很容易刷人好感度。
吃饱喝足离开赏花亭,将二手的瓜果茶点留给后面横眉冷对的贵妇。拉着阿彤,卫嫤在后花园中慢慢散步消食。等她溜达的差不多,楚刺史的寿宴也差不多开了。卫嫤眼尖地瞧见大部队往前面移动,即便没人通知她也自觉地跟上去。
见她靠上来,楚夫人的眉头几乎拧成个疙瘩。
世间怎么会有晏夫人这样的奇葩,长一张好脸专门勾引男人。在京城勾引镇北侯世子,为侯府所不容后又勾搭上晏镇抚。跟着晏镇抚来凉州,又穿得妖妖娆娆来勾搭其他男人。偏偏晏镇抚也是个傻得,头顶都绿云罩顶了还不担心。
而且晏夫人这为人也让人喜欢不起来。大家孤立的意思那么明显,她非但没有丝毫难为情,反而悠哉悠哉的享受宴会。
脸厚心黑,滑不留手,实在让她头疼到不行。
大拇指揉揉太阳穴,她给旁边管事妈妈使个眼色。
卫嫤跟在官家夫人们后面进了前院,院中脂粉味还未散去,余光能看到后台水蛇腰的异族舞娘。台上早已换上戏班子,唱得不是京中流行的穆桂英挂帅等热闹武戏,而是一出恩怨纠缠的牡丹亭。
听不清唱词的曲调咿咿呀呀,哀哀凄凄。一阵风吹来卫嫤摇摇头,有点不理解楚刺史审美。而后她又想着,这大概是物依稀为贵。京城人习惯了歌舞升平,听戏时喜欢热血点。而凉州属官习惯了金戈铁马,闲下来就喜欢听些柔柔的腔调。
“表嫂,咱们坐哪?”
正想得入神,阿彤拉拉她袖子,眉宇间微微有些惆怅。
卫嫤环视一圈,戏台下面以石头铺的引路为界分成了男席和女席。靠戏台最近的两桌席面,一桌坐满了凉州城比较重要的官员,此刻晏衡就坐在吴指挥使下首。
她往对称的女席看去,吴夫人下首正坐着通判夫人,两人正热切地说着什么。一桌子全都坐满了,其他官家夫人或聚精会神地看着戏台,或与相熟之人密切交谈。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有天大的事要忙,没工夫抬头。
卫嫤目光扫了一圈,终于在犄角旮旯里看到了两个空座。那一桌离下人上菜的地方极近,再往前不远就是后厨。
如果是在自家,搬个凳子直接在厨房吃饭她也乐意。但现在是在外面,君子远庖厨,厨房不是身份尊贵之人该去的地方。离厨房近的这一桌,坐的也大都是身份比较低微的来客。
卫嫤不顾自己,也要顾及晏衡面子。
清了清嗓子,她两步走到过道中间,艳丽的小脸上满是可怜:“后面花园太漂亮,我看得入神一时忘了时候,这会都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好。”
凉州城地处偏僻,且外敌换伺。来这边为官之人大多地位不高,娶妻时也没太多可选择余地。这么多官家夫人大多相貌平庸,即便养尊处优穿金戴银,也只能让人夸一声气质好。有他们衬托着,卫嫤本就出众的相貌更是扎眼。
这会她站得位置很巧,正好在来客最贵重的两桌席中间。选这个位置也是有讲究的,方才一看到自己没座位,她心里就闪出好几种方法。最先她排除的就是默默忍耐,憋屈自己成全别人,这么伟大绝不是她的风格;大闹一场固然痛快,但那最不可取,即便最后闹赢了,也会给人留下泼妇的印象,自损八百伤敌一千;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场把委屈说出来,还得说的不那么尖锐。
如何说话也是门艺术,在她进刺史府前,凉州城所有官家夫人已经看她不顺眼。这帮人都得罪光了,那她也没必要有太过顾忌。至于没得罪光那面,倒可以利用一二。
站在中间,她柔柔弱弱地认了个错,然后无助地朝男席看去,准确地找到晏衡。
她看着晏衡,男席上这些人也在看着她。听着柔弱的声音,看着比声音还要柔弱的脸,看到她脸上浓浓的自责,一桌子男人即便再讨厌晏镇抚,也不忍苛责这样的晏夫人。
“阿嫤怎么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晏衡搁下筷子,两步走到她身边,关切地嘘寒问暖。
“阿衡,我与阿彤来晚了,找不到坐的地方。我是不是很笨……是不是打扰了大家?”
说到最后卫嫤歉意地看向男席,右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狠掐自己两把,眼里终于有了曾氤氲的雾气。
晏衡掏出帕子给她擦擦,话语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阿嫤别怕,刺史大人宽宏大量,不会计较这些。”
宽宏大量的楚刺史开口了,他声如洪钟:“多大点事儿。”
说完他站起来,皱眉看向楚夫人:“夫人不是早已安排好,怎么现在有人占了晏夫人位置。”
有人占了晏夫人位置?
满院子目光齐刷刷往女席第一桌看去,桌上官家夫人他们大多认识。一打眼所有人都看出不对,通判夫人怎么坐在指挥使夫人旁边。
凉州通判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站起来怒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座位都不会认。”
一下成为众矢之的,黑瘦的通判夫人有苦说不出。她什么身份,吴夫人身边位子,即便她昏了头想僭越,能不能坐下去还两说。
吴夫人笑得温和:“这事是我不对,方才与通判夫人聊得来,便顺手拉她坐下。晏夫人头一次来,我不习惯,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她一番话说得和风细雨,化解了通判夫人尴尬不说,还在众人心中留下敢作敢当的印象。
卫嫤终于确定,楚夫人顶多是个拉嘲讽的花架子,吴夫人才是隐形boss。至于通判夫人,顶多算boss身边的小怪,一个大招顺带也就清掉了。
拍拍旁边作为,吴夫人嗔怪道:“还不快来坐下,晏夫人可真是的,我忘了你也不会提醒一声。看台上唱戏的吓得,连拉弦子的都变了调。”
站在晏衡的影子里,周围全是他的气息,虽然身处陌生的环境,卫嫤此刻却无比心安。
听吴夫人说完,她皱起眉头面露不解:“吴夫人这话我不懂了,方才我站在边上那么久,难道就没一个人看到?”
顿了顿她委屈道:“吴夫人说因我今日第一次来,记不得有我这人。对我来说,今日第一次来刺史府,一下子出了事,我也不知该找谁才合适。”
吴夫人一愣:“这孩子可真长了张巧嘴。”
卫嫤丝毫不落下风,笑眼弯弯脸上满是真诚:“多谢吴夫人夸奖。”
谁夸你了!
吴夫人脸色有些绷不住。
这才多点就承受不住?唇角扬起,卫嫤脸上全是轻松。终极*oss才这水平,她就说凉州城副本是easy模式。
阿彤跟在表哥表嫂身边,看表嫂唱念做打,三言两语挤兑得对面说不出话,眼睛如猫眼石般闪亮。表嫂好厉害,人漂亮、会赚银子、还这么会说话,天底下好像就没她不会的事。
表嫂是她女神!
而另一边,*oss吴氏终于缓过神来,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晏夫人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别气了,今日虽是在楚姐姐家,但我做一回主,让你点一出戏。”
卫嫤收起先前多变的情绪,脸色变得平衡。
“吴夫人说笑了,这么点事我又怎会往心里去。这么多人,我又怎么好意思点戏?”
吴夫人长舒一口气:“没往心里去就好,毕竟在后面是……瞧我这张嘴,都过去的事也不多说了。你们年轻人爱热闹,咱们这一桌就数晏妹妹最年轻,你来点就是。”
“在后面时怎么了?众位夫人爱看花,我便把凉亭让出来,莫非这有所不妥?”
卫嫤疑惑道,脸上挂着懊恼:“正如吴姐姐所说,我年纪轻,初来凉州城好多事都不明白。若是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吴姐姐一定指出来。”
跟楚夫人一样,吴夫人噎住了。
指出来?难道要她说那凉亭是楚夫人专门布置来自己享受的,一般人轻易不能进。可人家都说了,自己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再者“随意赏花不要拘束”是楚夫人说出来的,虽然只是句客气话,但晏夫人非要认真,她也挑不出什么理。
站在卫嫤身侧,晏衡两脚微分,高大的身躯牢牢罩住她。
听阿嫤说完,他也朝吴夫人拱拱手:“内子尚年轻,许多事都没经验。许是她让赏花亭时,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不妥之处还望各位夫人海涵,晏某在此先行拜谢。”
让赏花亭有什么不妥……莫说晏夫人那长相做再低俗的动作都别有一番风情,便是她真有不妥之处,出于一片好心想让,别人也不能太过苛责。
官员们是这样想的,官家夫人们直面晏衡压力,突然觉得自己脸有点疼。这位可不好惹,刚才一言不合就敢扇通判夫人巴掌,万一再惹恼了,他们可不想当这么多人面丢脸。
楚氏下首坐着同知夫人,凉州同知钱大人是朵奇葩。钱夫人姿色平平,但多年来他只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不纳妾不蓄婢。有这样的夫婿,钱夫人安心相夫教子,生活幸福美满,整个人心态平和。
虽然所有人都说晏夫人出身如何低下,但她却觉得晏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宰相门前七品官,晏夫人即便在侯府做丫鬟,但能做到最得力的丫鬟,肯定是个极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肯嫁给酒泉一个穷军汉,不顾西北恶劣跟他回来,品性上应该差不了。
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在见到晏夫人本人后,再三观察后她也基本能确定,晏夫人是个不错的女子。虽然生得很美,但她身上却毫无淫.邪之气,目光中正平和。
这会见场面陷入尴尬,钱夫人干脆地开口:“晏镇抚说得什么话,晏夫人端庄大方,哪有什么不妥之处。站这么久晏夫人也该累了,坐下来点出戏松快松快。”
晏衡也低声问道:“我扶阿嫤过去坐下可好?”
卫嫤朝钱夫人友善地笑笑,顺从地由晏衡扶到座位跟前。跟阿彤坐好后,她看向戏台上。
“今天是刺史大人寿宴,伤春悲秋未免不好,咱们听点喜气的。这位花旦,你们戏班子都会唱什么?”
方才台上表演最卖力的花旦,听到“伤春悲秋”正惶恐着。没想到峰回路转,那位漂亮的官家夫人一句话又给他解围,顿了顿,他朗盛回道:
“回夫人的话,有名的曲子咱们班子都会唱。武戏要热闹些,有穆桂英挂帅、大闹天宫、打龙袍、三英战吕布。”
“三英战吕布……”
卫嫤默念着,正当众人以为她要点这一出时,卫嫤摇摇头:“三个人打一个还打不赢,有什么好炫耀的,就唱大闹天宫。”
大闹天空可是一个人打十万天兵天将。
端起茶盏,眼睛在桌子上扫一圈,卫嫤笑得玩味。
而被她目光扫到的官家夫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从晏镇抚手中密旨,到晏夫人嚣张的态度,这对夫妇怎么看怎么邪门。
莫非他们还有别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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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嫤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戏台子上一片欢腾,换上武戏后台词也简单起来,最起码现在她能听得懂。
武生化妆成小猴子,一串跟头从出将翻到入相,看得她大呼过瘾。
着实过把瘾后宴席开始端上桌。摆在她跟前的是一盘螃蟹,看到张牙舞爪的大闸蟹,卫嫤乐了。
凉州不靠海没有湖,自然也不产水产。这些东西千里迢迢运过来,价格比在京城只高不低。这盘大闸蟹是桌子上最贵的一盘菜,厨师手艺很好,端到跟前就能闻到螃蟹的鲜味。
楚夫人还真是看重她,给她上这么好的菜。
卫嫤面露难色,客气地退让道:“螃蟹这么贵重的菜,我初来乍到辈分也不够,怎么能摆在我这?”
楚夫人笑得舒心:“方才座位惹出好大动静,让你站那么久,自然要吃好东西补补。多吃点,这东西要趁热吃。”
卫嫤脸上难色更浓:“这……当着大家面怎么好意思?”
一桌子官家夫人纷纷摇头,除去通判夫人外,其余都跟着楚夫人劝她多吃点。
推辞再三,再堵住所有可能诬陷她的借口后,她扬起灿烂的笑容,修剪精致的指甲□□蟹肚子壳里,用巧劲一下子完美地掰开。
“蟹好吃不好剥,还好我学过该怎么剥。来,阿彤尝尝。”
剥开一只给阿彤递过去,卫嫤剥开另外一只,极为文雅地吃起来。边吃边欣赏众人惊愕,她心下嗤笑。这么点事还想难倒她?她可是从大吃货帝国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