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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夏婴正式被赶回了江城。

这是她在家过的最短的一个年,她妈赶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一点留念,只说让她到了阮杰家里好好表现,不要丢人。

人家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反了过来。

总之,初二这天早晨,夏婴和阮杰坐上了回江城的飞机。除了带去的行李之外,他们还把那副青铜面具带了回来。

几天没回家,满满都是怀念之情。夏婴甚至给鹰哥买了家乡的香,说让他尝尝味道。

鹰哥当然是嗤之以鼻,管家倒是满脸欣喜,谢了夏婴好几次。

因为想赶着回寺里吃晚饭,两人并没有在家停留,阮杰直接开着车回了香檀寺。

香檀寺香火旺盛,夏婴想起自己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供奉在佛前的香莫名其妙断掉了,这让她的心情不禁带上了几分阴霾。

不过大晚上的,很少有人请香上山,阮杰便带着夏婴绕着小路走了上去。

夏婴心中还记着夏妈妈的嘱托,婚姻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阮杰家里特殊,他还有个管事的二师傅。这次回来,两人最好把事情定下来,也好挑日子举行婚礼。

夏婴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甜蜜的,就算经历了挫折,父母也算是同意了她和阮杰的婚事。

脑子里装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上了山顶见了那千年古刹,夏婴的心情才稍稍平稳。

寺庙晚餐吃得早,他们俩显然已经赶不上了,只有去二师傅那里,才能混得一口饭吃。

不过阮杰还是先去和大师傅打了招呼,又将带回来的小礼物分给寺里的小沙弥。夏婴和阮杰一起看了小沙弥,她和大师傅只是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她总觉得,大师傅不是那么喜欢她。

阮杰和师傅交代完事回来,便带着夏婴去了二师傅那里。冬天的树林更为萧条了,脚底下踩着的全是落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山里的潮气大,树叶间还夹杂着泥水,夏婴一双浅棕色的雪地靴等到了二师傅门前已经黑了一圈。

二师傅的篱笆小院里没人,贴着符纸会动的木偶也被堆在了一旁。阮杰推了篱笆门进去,然后扣响了里面的那道木门。

过了好一会儿,二师傅才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来开门。

“哟,徒弟和媳妇儿回来了啊。”

二师傅头发乱糟糟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虽然夏婴同样感觉二师傅不怎么喜欢她,但二师傅看上去还是要比大师傅亲近很多。

两人进了二师傅的门,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盘花生,一壶酒。

不知为何,夏婴突然就觉得二师傅还蛮落寞的。

不过二师傅的下一句话,完全打消了夏婴的悲春伤秋之情。

“就等着你们回来做饭呢,赶紧的!”

夏婴:“……”

好嘛,就算赶到二师傅这,也得自给自足。

在夏婴家是阮杰表现,到了阮杰的地盘,自然要夏婴动手。好在夏婴虽然不常做饭,但手艺不错,炒了几个菜,又蒸了米饭,半个小时就搞定了三人的晚饭。

二师傅吃着夏婴做的饭,很是满足道:“有个徒媳妇儿就是好啊,总算不是孤寡老人了!”

夏婴满头黑线,二师傅怎么都和孤寡老人这四个字沾不上边好吗!

吃完饭后,阮杰也没避讳夏婴,直接对二师傅道:“我见到阮清了。”

说这话的时候二师傅正拿着牙签剔牙,夏婴明显看到二师傅的动作一顿。

“小清?你在哪里看到的?”二师傅声音虽然平淡,但颤抖的手体现出了他的紧张。

夏婴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二师傅真如阮杰所说的那样,异常疼爱阮清。

“是阿婴看到的,不过后来我见了尸铃,可以肯定是她。”

二师傅沉默了,然后道:“没有亲眼看见她?”

阮杰摇了摇头。

二师傅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婴怎么看怎么觉得,二师傅的背影充满了蹒跚。

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一样。

二师傅进去后便没有再出来,阮杰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二师傅的作为,他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放进冰箱,然后关好门窗带着夏婴走了。

二师傅这里并没有两人的住处,他们还是要回到寺庙去住。

月明星稀,夏婴第一次见识到二师傅对阮清的疼爱,仅仅是几句话就让泰山不动的老人变了神色,她不敢想象如果阮清真的是幕后黑袍人,二师傅的反应会如何。

依旧是上次那间厢房,阮杰将夏婴送回房间后便走了,寺里面有宵禁,他再不走恐怕就回不去了。

大山深处,十点多大家便陷入了沉眠,夏婴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闭着眼睛也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猛然惊醒。

她睡得黑甜,没有做什么梦。这阵心悸来得突然,夏婴直到醒了还觉得她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她忍不住坐起身来想喝几口水,可刚刚转身,她就怔住了。

寺庙里的厢房面积不大,一门一窗就是与外面连接的所有。此时那扇门紧闭着,而玻璃窗后则站着一个人。

这本来应该是头皮发麻的事情,夏婴不知道怎么的,却一点儿也不怕。

那是个女孩,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红袄,长得妖冶美丽。

阮清正对着她笑。

之前夏婴出过很多次幻觉,那幻觉要将她逼疯,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此时再次看到阮清,夏婴只觉得内心冷漠,她甚至回给了阮清一个笑。

阮清似乎愣了愣,然后笑的更欢了。

“夏婴。”

阮清隔着一扇窗户,但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的传到了夏婴的耳边。

夏婴看着阮清,冷漠道:“阮清。”

不就是叫名字吗?谁不会一样!

阮清终于沉默,她收起了笑,一张脸上冷若冰霜。

夏婴发现,这个人不笑的话,就又是另一种样子了。

看起来……还蛮让人害怕的。

不过这里是佛门净地,夏婴也不怕阮清什么,她们就这么冷冷的对视着,过了良久,阮清终于道:“是我小看了你。”

夏婴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沉默着。

再一眨眼,阮清便不见了。她的出现都没有让夏婴感到可怕,可这消失却是活生生的消失,吓了夏婴一跳。

阮清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跑过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刘依菲咬住唇,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最终,她因为实在太冷,不得不钻回了被窝里。

上次来的时候天气还热,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次如果不是厨房大婶提供的一个小太阳……她估计要抱着阮杰不撒手。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此处,夏婴忍不住笑了笑。

对于阮清的突然出现,她觉得自己也太淡定了,不过一想到这人估计是她的隐藏情敌,夏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又拿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将手机摆到了枕头左边,躺下来继续睡觉。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钟,夏婴翻了身准备拿手机,却摸了个空。

她一看,发现手机在她的右边。

夏婴沉默了一下,按亮了手机屏。

她的手机设置的是循环屏保,总共五个图案,除了一张合照之外,其余四张都是阮杰单人。因为使用手机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这五个屏保夏婴早早就记住了顺序。昨天晚上她点开时亮着的,恰巧是那张和阮杰的合照。

而如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也是合照。

况且手机也不在左侧,这不合科学。

唯一能解释的是,昨天晚上自己见到了阮清是假的?不,不对,应该说昨天晚上自己经历的是假的,是一场梦?

想到阮清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诡异的女孩,一场梦这个解释似乎也很合理。

如此真实的梦境吗?

可据常雪所说,她看到阮清之后所经历的不是梦。如果连现实都可以做到那样,一场梦又算得了什么?

夏婴的心中恍然,手机响了几声,是阮杰发来的消息。

夏婴这才赶紧下床,毕竟是在人家家过年,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

等她见到阮杰之后,也没有说昨晚的梦境。两人一说到阮清好像就有无尽的不愉快,那还不如不说。

夏婴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每次不愉快都是她单方的。

寺庙里的一天是清闲的,很快就又到了下午。阮杰再次带着夏婴去拜访了二师傅,然而今天二师傅的状态却让她大吃一惊。

“来了啊!早上下山买了吃的!坐坐坐!”

二师傅似乎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和昨天的沉重完全不同。

阮杰也很诧异,他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也没说。

夏婴注意到那些菜都装在较为高档的保鲜盒里,与其说是二师傅下山买的,更像是外卖小哥上山送的。

可是如今的外卖业务都拓展到山上了吗?

带着一丝疑惑,夏婴去帮着把这些饭菜装到盘子里。

想着昨天还剩下一些吃的,夏婴便打开冰箱看了看。然而让她诧异的是,冰箱里头竟然空无一物。

难道二师傅当作早餐吃了吗?

夏婴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