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过天晴。一大早,陈茂派亲兵来到蛮夷馆,要带他们到司空府别院。
江河行带着张猛、徐朗,另外带两个亲兵,五人各乘快马,跟着陈茂亲兵直接往司空府别院而去。
别院在司空府东面,是个巨大的院子,有点类似教军场似的。只是一周不少房子。
北边一排高大的木房子,房子前面几排高大的杨树林。杨树林的南边一个四方木台,四方台阶上站了一排人,一个个红色的锦袍,一看都是官员。
台阶前面摆放着江河行送给陈茂的那辆马车,一圈围满人,穿着夏天的麻布短装,颜色不一。这些人正叽叽喳喳谈论些什么。
江河行等人在陈茂亲兵的带领下,来到人群之后,静静地看这群人讨论什么。
陈茂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马车前,高声问道:“你们到底能不能做?”
不消说,他正是跟这些工匠说话。
一个黑脸中年人,身着米色的短衣,上前两步,来到陈茂面前道:“陈将军,这个不是能不能做的问题,这个车的做法都是祖先一辈辈传下来的。
车从来都是两个轮子的,哪有四个轮子的,这就不叫车。”
陈茂手指这黑脸汉子,声音有些颤抖道:“你,你,你懂的什么啊?”
那黑脸汉子毫不畏惧,眼光向陈茂一斜,上前一步,手指四轮马车道:“陈将军,我懂的什么,我从7岁就开始做车,眼看快40年。我懂什么,我懂什么。这一行我比你懂。
别的问题不说,你说你这个车拉东西多,你告诉我,现在这路能走吗?”
陈茂看看满地的污泥,场地上还有不少地方存半尺深的黄泥水。
陈茂眼睛向人群身后看。看他意思是找江河行。江河行跟陈茂亲兵说了一会,那亲兵立即跑到陈茂跟前,低声耳语一阵。
陈茂道:“这车是要走石板路,可这要比以前的车稳当多了。而且。这一车拉的东西,能赶上普通马车的三五倍。”
那黑脸人一脸的不屑道:“陈将军,你是将军,我是做车的,这里面恐怕是我说了算吧?”
陈茂道:“老张。可我们是用车的。什么样的车好用不好用,应该我们说了算。”
老张道:“陈将军,你拉来一个四个轮子的车,非说要我们做出来一样的。我做这么多年车,从来没有做过四个轮子的。刚才我说过了,这就不叫车。车就是两个轮子,四个轮子的都不是车,你明白吗?”
老张说的声嘶力竭,一张黑脸涨的厉害,似乎他声音不大。别人听不到似的。
陈茂道:“老张,你们可要明白,你们可是朝廷养的工匠,让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少跟我这废话,什么两个轮子的才是车,四个轮子的不是车。我看你们就是不会,才找不完的借口。”
老张眼睛布满血丝,几乎喷出火来,手点指着陈茂道:“陈将军。你这是什么话,你虽然官职大。可我们可不归你管,你还是跟大司空去说吧。他老人家发话,我们才会做。哼。”
老张说完话。扭头回去。
陈茂看老张扭头回去,转身来到木台前。施礼道:“大司空,你看,你看,你这手下。”
一个高个子,一张白脸。花白胡须,轻轻咳嗽一声道:“陈茂,我也听他们说过好几次了,他们反复给我说过,这个绝对不叫车。我想他们还是有些道理的,毕竟我们都没见过这个四个轮子的马车不是吗?”
陈茂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大司空,你也看到这个四轮马车能多拉多少粮草吧?您总不能对它的运力视而不见吧?再说为什么只能两个轮子的叫做车,四个轮子的就不能叫车呢?”
大司空王邑,就是刚才说陈茂的高个老者。王邑微微一笑道:“陈茂,你年纪也不小,干嘛,老这么大脾气。我也是将军,我也仔细看过这个你说的这个车子。
陈茂,你看这一地的淤泥,要是两个轮子的车子,估计就不会陷进去,但是东西装多了,难免不陷进去啊。这点你得承认吧?”
陈茂叹口气道:“大司空,你也是领兵的大将,这话你不该说啊。有此运输的利器,我军在匈奴的地盘上,运输能方便多少。若这样的四轮马车多的话,运一次,估计打两年都不成问题。你该知道,我们在匈奴很容易被动,不是我们打不过,实在是受运输的限制啊。给养都消耗在路上,运到战场上百不存一啊。”
陈茂一番话,台上一阵骚动,王邑身边不少人纷乱起来,各个冲王邑道:“大司空,陈茂说的对,这四轮车可是战场上的利器啊,我们一定要用这车啊。”
听这口气,似乎都是将军们说话。
王邑有些犹豫,他先看看台下的工匠,有看看西边的各个将军们,一时难以下决定。
突然,王邑身边一个声音道:“大司空,我有话要说。”
王邑扭头向东边看了看,只见走出一个年轻的文官,看年纪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面白似玉,目若朗星。个头不是很高,但看起来十分精神利落,一看就是大家族贵公子模样。
王邑笑了笑道:“隗嚣,你这读经的博士,难道对此也有看法吗?”
隗嚣冲王邑一施礼,然后冲众人点点头,也看看陈茂。
陈茂心里十分高兴,这隗嚣虽然官职不大,不过极受重视,经书读的好,人人交口称赞,都夸其前途不可限量。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看来这个时候要代表文官帮自己说话。
陈茂正高兴,听那隗嚣开口道:“大司空,这车可不能乱做啊,刚才老张讲的有道理啊。车子该是什么样子,他们可比我们懂啊。”
陈茂感觉当头一棒似的,被这隗嚣这一下打的都快晕倒,站立不住。
陈茂道:“隗嚣,别人糊涂,我不和他们计较,你怎么也如此不开化呢?”
隗嚣道:“陈将军,六艺你可知道?”
陈茂道:“废话,礼、乐、射、御、书、数,我没你读书多,可这六艺我也是知道的。”
隗嚣接着道:“那这‘御’是什么意思呢?”
陈茂道:“驾车啊。”
隗嚣接着道:“驾的是两轮的车还是四轮的车呢?”
陈茂苦笑不得,冲着隗嚣道:“这个是周朝的六艺,那时候哪有这四轮车呢?”
隗嚣也是一笑道:“对了,若都用这四轮车,哪还有这六艺,我看叫五艺就好了。”
隗嚣这话一出,旁边的人哄堂大笑,下边的老张这些工匠拼命较好。
只有陈茂脸涨的通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