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冥教总部。

顾采衣找到叶泽的时候,叶泽正在后山的雪地上练剑。

素白一色的雪地上,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那张与池奕有几分相似的面上神色十分沉静,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顾采衣的到来,只是专注地一招一式练习着剑法。手中短剑细长而通体漆黑,明明此时阳光照耀下的雪地光线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可是他手中的短剑挥动间却连一丝光辉反射都没有。

顾采衣看着他练剑,突然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亮如秋水的眸子俏皮地一眨,忽地抽出腰间的武器向叶泽刺去。

“嗤!”

一剑正平平刺出的叶泽身体顿了一下,他双眉一挑,唇边就勾起了一丝笑意,他侧耳听着来自后方的破空风声,身体微一晃动,在顾采衣的注视下,叶泽的身形竟然在瞬间一分为四,凭着她的眼力,一时间竟无法分出四者中哪个是虚影,哪个又是实体。

“啪!”

黑色的剑身拍在女孩细嫩的手腕上,银白色的软鞭瞬间就掉落在地。

“师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怜香惜玉呢,居然对自己师妹下这般毒手。”

顾采衣见自己偷袭失败,也不急着捡起掉落在地的武器,揉着被打的生疼的手腕,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娇又软,而话语里隐隐透出的委屈之意令人闻之生怜。这话若是让其他人听了,定然会立刻拔剑去教训这个让美人伤心的罪魁祸首。

但是叶泽当然不是寻常人。

这在重冥教一年多的生活已经让他懂得了铁石心肠的真正含义,并且他正在身体力行中。

所以他只是平淡地撇了顾采衣一眼,冷哼了一声表达对她说话矫揉造作的讽刺。

顾采衣见他不答话也不生气,笑意盈盈地俯身拾起了自己的软鞭,修长绵软的小手只轻轻一转,那鞭子就仿佛是一条灵蛇般卷起缠绕上了女孩纤细的腰肢。

“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她一直站着不走,叶泽不由得也感觉有些无奈,他低头将手中短剑收入鞘中,冷冷地出声问她。

顾采衣倒也不怕他的冷脸,听着他的问话,只是蹦跳了两步来到他面前,歪了歪头瞅他,“听说师兄要下山了,做师妹的当然要来送别一下师兄啊,采衣还真是好奇呢,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能让师兄这般着急,连年都不过了就要下山去。”

“与你无关。”叶泽听着无趣,转身就要走。

“好吧好吧,与我无关。”顾采衣见他不耐烦,也就不再多问,站着看他已经走出了几步,又忽然开口脆生生地说。

“但是近日铁狮镖局有件事,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兴趣知道?”

“什么事?”听见了铁狮镖局四个字,叶泽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听说,铁狮镖局前些日子带了全镖局的人杀上了落云山去,说是要萧步青为他弟弟偿命呢。”顾采衣语气幽幽的,可是听到这话的叶泽整个人都要炸了。

“果真是他做的手脚。”叶泽喃喃地说道。

竟然真是萧步青做的手脚,他杀了铁狮的亲弟弟为什么要扣在叶家的头上,可怜他叶家数十口要为萧步青做的事送命。

铁狮要萧步青为他弟弟偿命,那他叶泽该找谁为叶家满门偿命?

叶泽这样想着,唇边泛开的笑意越来越大,可他的一双眼眸却渐渐蒙上了一层骇人的血色。

“真的是他!”

叶泽爆发出了一声怒吼,突然临空一掌拍在雪地里,只听轰地一声炸响,满天的细碎雪沫被他掌风带了起来,没来得及躲开的顾采衣瞬间就被雪花扑了个满头满脸。

“喂,你怎么......”顾采衣狼狈地拍着浑身散落的雪花,抬头气恼的看向对面的人正想说些什么,但她刚接触到那双带着疯狂杀意的眼眸,一时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什么事么?”叶泽盯着她。

“没,没事了。”小姑娘被他吓了一个激灵,原本想说的什么话都忘了。

“嗯。”叶泽闻言也不再理她,嗯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

被孤零零扔在原地的顾采衣是什么心情暂且不提,叶泽在回房后,立刻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不再多留几天吗?再过几天就是除夕夜了。”白敬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收拾东西,直到他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开口说道。

“不了,师父。”叶泽将包裹系好后一把甩在了背上,向着师父行了一礼,“徒儿这就下山去。”

“那就去吧,早去早回。”

“是。”

叶泽下山之后,就一路快马加鞭地向齐州的方向赶去。虽然被派往云秀镇的青衣使至今没有碰到消息传回来,但是他有一种预感,他敢肯定他的弟弟一定就在那里。

叶泽没日没夜地赶路,为了节省时间,他连城镇都很少进,累了就停下来喝点水吃些干粮,吃完就接着赶路。

一直到他听见前方的人家爆竹声劈啪作响,叶泽才恍然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新年。

“东家,新年好啊。”

新年的气氛还没散去,这天,池奕就带着云霄宫的众人出来游玩散心,毕竟是大过年的,他也不好一直把人圈在山谷里练功不是?

大家一路上逛街游玩,见到醉仙阁已经近在眼前,也就顺便进来转一转。

“宋掌柜新年好。”池奕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老掌柜也微笑着回道,“没想到这过年人竟然这么多,刚刚我陪颖容乐岚她们上街去逛,好悬没被挤死。”

“哈哈哈,您可别这么说,这云秀镇里热闹的景象,可都是东家您的功劳啊。”宋掌柜闻言摸摸胡子,也看了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满是笑意地拍了拍池奕的手臂。

“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池奕不禁有些疑惑。

“若不是东家您剿灭了青匪和云秀至九河沿路所有匪盗,这云秀镇哪有这般安宁日子,自从大家知道了这边匪盗全灭,各地行商就全来啦,还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地来这居住呢。”宋掌柜悠悠地叹了口气向池奕解释着,神情十分感慨。

咦,宋掌柜怎么知道是青匪是他剿灭的?池奕闻言一时间有些惊讶,转头就看见目光躲躲闪闪的沈畅,瞬间就明白了罪魁祸首是谁。

沈畅作为池奕各个产业情报的负责人,消息可是灵通无比,例如池奕灭了青匪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这件事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也就没在强求众人隐瞒他的事情,反正重冥教这种庞然大物都被他引来了,还有什么需要低调的呢?

所以池奕瞪了他一眼,转头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就在池奕带着云霄宫众人悠哉悠哉四处玩耍的时候,一个黑衣劲装的年轻人正骑着马一路风尘仆仆地向云秀镇赶来。

云秀镇的城门已经隐约可见,年轻男子不禁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在路边的石块上一扫,他就忽地收紧了手中的缰绳,竟然拨马换了条路。

“属下见过副堂主。”

叶泽牵着马穿过丛林,打量了身边的树木片刻,就随手将马匹栓在了树上,低头走进了前方低矮的山洞里,看着藏身山洞的青衣使一身狼狈面色苍白的模样,他顿时就皱紧了眉。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直不向总部传消息?”

“属下无能。”青衣使低着头向着叶泽请罪。“属下没能抓住那个池奕,还被他所伤......”

“你说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泽就直接打断了他,盯着他的目光几乎能将他身体洞穿。

“谁让你抓他了。”叶泽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是,”青衣使被他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但是又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右护法不是说要查他的消息......”

“查消息是查消息,谁让你伤他了!”青衣使的话又一次没说完就被粗暴打断了。

但是青衣使也不傻,他很快就想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估计他是领会错了上面的意思,恐怕那个池奕不仅不是要抓的人,还是位贵客。

这可怎么办?

青衣使瞬间就傻了,你说你们这些人吩咐事情也不说清楚,重冥教派遣青衣使出任务素来不是抓就是杀,他怎么知道这次就不一样了呢?

叶泽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接着逼问,“池奕怎么样?你伤了他么?”

青衣使的冷汗瞬间下来了。

不久,叶泽就带着面色惨白的青衣使离开了山洞,向着云秀镇而去。

“你不是说这个青蛇帮带了很多人来么?这人都去哪了?”叶泽望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分坛据点,转头去看身后的青衣使。

青衣使又哪里知道?

他被池奕打伤离开后没过多久,被打入他体内的阴阳掌力就全面爆发了出来,他实在支撑不住就随意找了个地方停下,准备将伤势镇压下去再离开。

没想到他不运功还好,内力一动他体内的阴阳内力运转更加迅速,一时间他的伤势竟变得不可收拾,他就只能停留在山洞里调养伤势,直到今天,他的伤还没能恢复呢。

“属下猜测,可能是池公子出手将城内青蛇帮据点都拔除了。”青衣使苦着脸硬着头皮向叶泽解释着,但是他刚说完,就见窗外有人影一晃。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