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点了点头,很欣赏尹俊熙说话诚恳的方式,示意他继续。
尹俊熙搓了搓手,说道:“老实说,现在的我,是碰壁大于顺利。”
“需要我给你提供什么帮助吗?我乐意之至。”姜父合上了杂志,嘴角带着说不清楚的笑意。
“不!”尹俊熙一口否决,说道:“爸爸,让我自己好好尝试吧。”
姜父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尹俊熙慎重想了想,说道:“等到事业有成吧。”
姜果儿听到这话,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心急如焚,姜澄澈和安幂可连孩子都有了,她却连结婚都遥遥无期。孩子就是最好的筹码,她姜果儿差了这一步,就极有可能失去许多唾手可得之物。这就是所谓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尹俊熙低下了头,结婚这件事,他既想尝试,又不想去碰触,心里充满了几万种矛盾。他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妻子贤良,儿女双全,生活富足,家里的每个人都是平等而独立的。不会像现在一般,尹俊熙就像一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奴才,而姜果儿就像是一个女王,这个女王的存在让他尹俊熙从来都是为了姜家服务,为姜果儿做尽一切坏事,却得不到她生活上的关爱。用钱砸出来的爱情,总是让他觉得恶心无比,却又不想抛开奢靡的生活,净身离开。
已经努力了那么久,早晚都要结婚,结了婚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然后带着父母离开这里,离开这穷苦的生活,去另一个城市,衣食无忧。
所以,还是拖一拖吧,等他自己过了心里那个坎,然后随便弄一个空包公司应付应付姜父。让他满意地乖乖地拿出钱来。他就可以和姜果儿结婚,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找个真正爱他的女人。离开这里。
“果儿,不要闹了。我想听听俊熙自己的意思。”姜父伸出右手摆了摆示意姜果儿坐下。
“我,不想委屈她。”尹俊熙憋了半天,只说出这句话来。欲言又止的感觉让人觉得他用心良苦。
“尹俊熙!你说什么呢?不肯跟我结婚难道不算是委屈我吗?”姜果儿不依不饶。已经不把姜父放在眼里。
“果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娶你,但不是现在。”尹俊熙心里烦躁得很,但也只能假装诚恳。
姜父没有继续阻挠姜果儿的质问,而是坐在椅子上看好戏。
“那你什么意思?订了婚却不结婚是什么意思?”姜果儿更生气了。
“我说过了不是现在。”尹俊熙只坚持这一句话说到底。其他的不想再争论。
“我早就说过了,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没有钱!如果我在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你!”姜果儿的倔脾气上来。又说出了不好听的话。
尹俊熙的脸色铁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姜父吁了口气。说道:“果儿,我赞成俊熙的想法。不过,不用非得等到事业有成,但是至少要等到你们都成熟一点再结婚吧。”
姜父听了一下,看着怒气冲冲的姜果儿,又说道:“果儿,尤其是你!”
姜果儿反唇相讥:“爸爸,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这句话一出口,连姜父也无话可说,曾为人女婿的他,和尹俊熙一样讨厌这句话,“外人”这二字,甚至影响了姜果儿这个亲生女儿在姜父心中的形象,他很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女孩儿,就是自己的女儿。
尹俊熙觉得再也难以忍受了,如果不是这种家庭,尹俊熙一定会是个好女婿,他不是不愿意付出,但付出也要看对方是谁。
“果儿,收敛收敛你的脾气吧……”姜父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尹俊熙头一回没有在乎姜果儿的感受,自顾自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出门外的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终究不是他所应该插足的生活,不是他能理解的世界,他的心,看到的越多,就越空旷。
姜果儿气鼓鼓地跟在后面,重重关上房门,关门声像一只大锤一般捶在了姜父的心里,他压抑着、叹息着,感觉喘不过来气……
尹俊熙直接下了楼,连跟秦姨告别的心情都没有。他噔噔噔几步跑出去,掏出钥匙按下了汽车的开门键。
“你站住!”姜果儿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
尹俊熙根本不想再搭理她,伸手拉开了车门。
“尹俊熙!我叫你站住!你听不到吗?你聋了吗?你……”
“够了!你有完没完?”尹俊熙终于爆发了,坐在车内的真皮座椅上,吼了起来。
这一声之后,寒夜莫名的寂静,连呼吸都好似不存在一般。
姜果儿愣在原地,尹俊熙没有发动车子。
良久之后,姜果儿默默打开车的后门,坐了进去,对尹俊熙冷声说道:“去我那里。”
尹俊熙没有说话,麻利地拧钥匙打火、挂档、拉手刹,车子如同久静未动的猛兽一般,轰得一声冲了出去。
姜果儿坐在后面,没有看到尹俊熙脸上的狠戾之色。
冬日的夜晚,只不过是*点钟而已,路上的行人就已经很少了。可堵车的状况并没有得到缓解,减少的行人都躲在了车上,或者早早回家感受温暖,连爱跳广场舞的大妈大叔,都放弃了一份执着,缩在家里不出来了。
车子驶出堵车的区域,尹俊熙的心情也和路况不再拥堵一样,顺畅了。
平坦的柏油马路,昏黄的路灯,肆意地奔驰、放纵……
“你慢点!”姜果儿坐在后座上极度不安,她甚至绑起了很少会绑的安全带。可是。尹俊熙丝毫没有减速,他像在拼命一样,拼命地飙车,拼命地绝望,看不到未来还有什么值得他憧憬,更看不到昨天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你疯了!尹俊熙,你疯了……”姜果儿的声音颤抖着。她害怕这样的尹俊熙。害怕他的拼命,害怕他的固执。
“我疯了……呵呵……我疯了……哈哈!我疯了!”尹俊熙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笑得丧心病狂!
“你……”姜果儿急的不知所措。
“啊!对面有车!”姜果儿忽然一声尖叫,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紧接着害怕得捂住了眼睛。
尹俊熙被这声尖叫声刺醒,猛地抬起了头。迎上了眼前炫目的白光!
……
秦姨正在厨房洗刷碗筷,哗啦啦的水声让她无法专心。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
“啪啦!”一只盘子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把它放在一边了,好奇怪,怎么会碰掉?”秦姨自言自语着,顺手抄起墙角的扫把清理地上的碎片。
姜父坐在卧室的书桌前。过了好久好久,终于静下心来。他翻开了书页,打算小看一会儿。就去睡觉,今天他很累。拒绝和试探都让他充满戒备,身体累心更累。
“啊……额……”姜父忽然捂住了胸口。
那颗心脏,那颗不安分的,随时要造反的心脏,恰在此时忽然剧痛起来。
“呼……呼……”姜父尽量用力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噗通!噗通!”
姜父的双手慌乱地拉扯自己的口袋,那口袋里有他的救命稻草——速效救心丸!
……
一阵白光之后,尹俊熙手忙脚乱地向相反的方向猛打方向盘,慌不择路的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决定,是只要躲开对面驶来的那辆车就好。
“砰!”一声巨响!
尹俊熙的车子重重撞在了路边的隔离带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减速,车子就撞了上去,安全气囊瞬间打开,车也跟着熄火了。
坐在后座的姜果儿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受伤。正是因为害怕,她刚才绑上了安全带,不然现在一定会被车子的惯性甩出去,受到的创伤一定会大得无法想象。
两三分钟之后,姜果儿悠悠醒转。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没有什么问题,既没有骨折,也没有流血,只是被安全带勒住的地方有些肿胀的感觉,顶多也就是个软组织挫伤。
“俊熙!俊熙……”姜果儿透过路边的昏暗光线,只能看到尹俊熙趴伏在安全气囊上的背影,此刻,他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受伤还是昏倒了。
姜果儿的心怦怦直跳,她担心尹俊熙出了事。
“俊熙……不要吓我……”姜果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费力解开安全带,慢慢挪动着打开车门。
车的右侧撞在了隔离带上,那一侧的前后车门都有不同程度的凹陷。姜果儿很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也很庆幸系上了安全带,也算是堪堪捡回来一条小命。
姜果儿下车之后,大口喘息着,抓着车门移动到了驾驶座门外,她的双腿在颤抖,惊恐和挫伤让她步履维艰,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要看看尹俊熙有没有事。
昏黄的光线,像是被撕扯的稀碎的布条,毫无规律地映衬着车内的景象。
姜果儿打开车门,首先看到的——是鲜血!汩汩的鲜血,正顺着暴起的安全气囊滴滴答答向下流,而尹俊熙趴在安全气囊上面,一动不动。
姜果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尹俊熙死去。从来,她所想到的都是占有和重新占有,而现在,她终于也将再次面临尹俊熙的离去,然而这次,离去的不是心,而是人。
“俊熙!别吓我!别吓我!”姜果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开始抽泣起来,但又发现现在根本不是时候,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救他回来。
姜果儿试着解开了尹俊熙的安全带,想把他先从车内拉出来。受了挫伤的姜果儿本就没什么力气,现在就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忙活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继而,她想到了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出门匆忙的她根本没有带手机,黑灯瞎火的,想要摸索着找到尹俊熙的手机也根本不可能。
姜果儿只好先停下了手中的事务,抽出身来,大喘了几口气,开始四下张望。
天色已晚,这条路本来就行人稀少,现在就更是没有几辆车了。那辆和尹俊熙擦身而过的车,早已经逃之夭夭。其实硬要说起来,也确实不算是那辆车主的责任。超速又逆行的尹俊熙,怎么看都是全责。
找不到对方也便算了,当务之急是救下尹俊熙。
姜果儿开始奔跑起来,一瘸一拐地在寒冬里奔跑,她需要找到一辆愿意搭载他们的车,或者只要一个手机,再或者可以帮他们打个120。可是四下无人,姜果儿只能跑到隔壁马路上去寻求帮助。
她的外套落在车里,她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和呢子中裙,脚上是7公分的高跟鞋。
“啊!”果不其然,穿着高跟鞋没命奔跑就注定了会摔跤。
姜果儿爬了起来,还好脚没有扭到,她一把甩掉碍事的高跟鞋,赤着脚狂奔起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姜果儿跑出去二十米左右的时候,忽然有辆车从街角转了过来。
车大灯的明光如同阳光一般照进姜果儿的眼睛里,她兴奋地冲到路中央,狂摆着双手喊了起来:“救命!快停车!救命!”
车主本来不想管这个闲事,毕竟这年头人心难测,疯疯癫癫的一个女孩子忽然跑出来拦车,谁知道是特殊服务还是碰瓷讹人,总之没什么好事。
车主轰了轰油门,想要吓跑姜果儿。
不料,姜果儿站在路中间丝毫没有挪动,车主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急忙猛踩下刹车,在距离姜果儿只有两米的地方停下。
“你不要命了吗?”车主走了下来,有点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骄傲的姜果儿竟然对着车主鞠了两躬,带着哭腔恳求道:“我未婚夫出了车祸,求求你!求求你帮我们叫救护车!”
车主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那辆车并不是安安稳稳停在路边,而是悲催地出了车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