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无论怎么躲,终究还是会来。这就像星星运行,总要沿着特定的轨道,周而复始,一圈又一圈。可惜人生,却只有这样的唯一一圈,我们都在沿着人生玄妙的命数,去做早已注定的事。你以为你在改变命运,殊不知,改变本身,就已经是命运的一部分。
所以,人生在世,随性即可,大可不必太过刻意。谋事的是在人,但成事的永远在天。百般谋算,却永远也抵不过时运不济。
第二天一早,程强和墨晴朵早早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戴衣服、洗洗漱漱,赶在十点之前去机场迎接程父程母。
“伯父好!伯母好!”墨晴朵笑意盈盈地迎了过去,勤快地想抢过程父程母手中的行李。大多数女孩在最初与准公公准婆婆相处的时候,都是极力想要留个好印象的,可惜后来的不和,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毕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教育和经历都不同,三观也注定了有很大的差别。
“不用不用!”程母赶紧拦下墨晴朵,亲切却又略显俏皮地说道:“晴朵啊,这种体力活哪能让你来做呢!别说现在不能做,以后结了婚也不能做,男孩子就应该负责赚钱养家,女孩子负责貌美如花。这年头女孩子已经够辛苦了,又要工作,又要生育,因为生育还有可能丢工作,凭什么让女孩子再做家务呢?女孩子都成女汉子了,那还要男人做什么?还要老公做什么?来,小强把行李拿好!”
程强和墨晴朵愣在了原地,程母上来就说了这么多,一下子就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程父自觉很尴尬。看来这位先生在家里也是完全没有地位的那一种,他轻咳了两声,算是给自己找补回了一点点自尊。
“呵呵呵……”墨晴朵笑了起来,说道:“伯母不愧为为我们女性喊出声音的大作家!确实很有新时代的风采,我更崇拜您了!”
程母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说道:“晴朵啊,你这张小嘴也是跟我们家小强学的吧?小强啊。你可把晴朵带坏了。”
墨晴朵的脸一红。刚想辩解,程强就抢白说道:“妈妈,晴朵说的可是真的哦!她在知道你就是作家哲者之前。就一直喜欢你,我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很了解呢!”
“嗯,没错!”墨晴朵也接着说道:“不管是早期的小说《男人和女人的城堡》。还是后来的散文集《你情我愿》,还有诗歌《天灵灵》和《木头》。我都特别喜欢!上中学我就已经是您的粉丝了。”
墨晴朵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目光灼灼地看着程母,喃喃背诵道:“‘每个人都能看见我在白天笑,却没有人看得见。我在黑夜里哭’——这是短篇小说《loser》;‘城市灯红酒绿,内心黑白暗灰’——这是诗歌《绝望之城》,还有许多许多。我都做过笔记的!我有专门的笔记本……”
墨晴朵此刻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脑残粉。一个不被偶像承认的拥趸。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家再慢慢聊吧,外面很冷。”程父打断了墨晴朵的话,他扶了扶眼镜,一派很严肃的作风。
墨晴朵闭了嘴,乖乖地点了点头。
程母瞪了一眼程父,说道:“你这个老家伙!对人家女孩子怎么那么凶?!你冷你先走!”
程父被骂得瞠目结舌,又不好意思发作,也或许是没有胆量跟程母较真,只好冷哼一声,提着行李先上车去了。
程母转过头对墨晴朵说道:“晴朵啊,不用搭理你伯父!不就是个小律师嘛!整天摆着个臭架子给谁看呢?回来我们可要好好探讨一下文学,我听说你写剧本写得特别好,我还要听听你给我提意见呢!”
墨晴朵受宠若惊,说道:“伯母,您是大作家,我哪能给您提出什么好意见来!您太客气了。”
程母还想再寒暄两句,却被程强接过了话头,说道:“妈妈,晴朵,你们两个别虚伪了,回家再说吧!真的冷死了……”
墨晴朵和程母相视一笑,虽是之前程强过生日的时候匆匆忙忙见过一面,但这一次还是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驱车到了程强家的别墅,墨晴朵还是懂事地接过了程母手中的包包,并先下车一步帮她打开了车门。
程母很礼貌地对墨晴朵道谢,进屋之前甚至挽住了墨晴朵的胳膊。
墨晴朵感觉十二月的阴灰天气,竟然一下子就亮了,未来的婆婆真是一个又亲切又大度又和蔼的中年人。
至于公公,看起来虽然很严肃,但也是碍于婆婆的淫威,所以没有反抗的念头,反正以后不会住在一起,公公婆婆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说句题外话,很多姑娘婚前都会觉得,反正结婚之后不会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婚前公婆有些不合心意的也都忍了。但是事实证明,婚后你一定会后悔,性格不合就是不合,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委曲求全是不可能坚持一辈子的。结婚从来就不是一个家庭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大家族的事,由不得你想不理就不理,想不参与就不参与。
“伯父伯母,昨天听到你们要过来的消息的时候有些匆忙,也没准备什么。我做了曲奇,你们尝尝好不好吃……稍等一下,我去取过来。”墨晴朵兴奋地转身走进了厨房里。
程强这时正在楼上放行李,程父和程母坐在沙发上,墨晴朵离开之后,程母凑到了程父的耳边,说道:“告诉你啊,微笑!不许那么严肃!好不好吃都得说好吃,必须吃光!”
程父面色一僵,嘴角有些抽搐,在程母的怒视之下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诶?你没发现有个问题吗?”程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凑过去对程父说道。
“什么?”程父木讷地说道。
“昨天……”程母话还没说完。墨晴朵就端着一只漂亮的玻璃点心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满满的,叠放整齐的曲奇饼干,各式各样,非常漂亮。
“哟!小能能!做的点心好漂亮啊!”程母的语气略显夸张,但心意却是真的。
程强这时从楼上下来,看见墨晴朵端着的那一盘“黑暗料理”。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爸爸,妈妈,要不考虑考虑再吃吧?”
“小强啊。快点下来吃点心!来来,一起吃!”程母手中拿着一块曲奇,对着程强招呼。
程强硬着头皮“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下来。犹记得上一次墨晴朵做得曲奇。样式虽说是漂亮(有成品模具,所以形状不会太差)。但是味道嘛……当程强发现味道不对的时候,墨晴朵才惊讶地发现,把味精当成了膨松剂……
程父郑重地抓起一块曲奇饼,放在了嘴边。轻轻一咬……
“咳咳……”程父咳嗽了起来,那个味道……
程母瞪了程父一眼,嫌弃他矫情。慈爱地笑着对程强说道:“小强啊,来来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程强面容僵硬,无奈碍于母命,只好强颜欢笑,手臂颤抖着,抓起了一块蔓越莓曲奇,塞在了嘴里,狠了狠心,却只咬下了一小口。
“咦?”程强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蕾,又咬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又来了一口。
“什么情况?尝一赠一啊?吃得这么腼腆。”程母打趣道。
“呵呵呵……”程强知道程母也是在试探,所以故意说道:“味道嘛……妈妈你还是自己尝一尝好了。”
墨晴朵很紧张,眉头微皱,不安地扯着衣角。她还以为自己的作品又失败了,可是……不对啊,昨晚明明尝过的,味道很赞。
程母的心里同样忐忑不安,但她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墨晴朵安慰道:“味道一看就不错!我尝尝啊……”
程母把手中抓了很久,也没“舍得”塞进嘴里的那块曲奇塞在了嘴里,细嚼之后,她的眼睛猛然一亮,赞道:“味道真是不错啊!”
墨晴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总算松了口气,自己也抓起一块,仔细品味了一下,那味道……确实不错。
“你们两个,刚才那是什么情况?”程母想起刚才程父和程强的举动,瞪了瞪含蓄品尝抑或大快朵颐的两个人,质问道。
“我……我是被碎末呛到了。”程父仍旧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我……我是很惊讶,晴朵的进步很大!”程强也表示很无辜。
“切!男人都不靠谱!”程母颇有些看不惯天下男人的性格。
墨晴朵笑了起来。
气氛打开了,四个人也便没有了拘谨的感觉,一家人其乐融融,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吃过午饭之后,一整个下午都闲极无聊,程父和程母简单打听了一下墨晴朵的家庭情况,知道她是独生女,父母工作都很稳定,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条件不差。只是跟程强家中无法相提并论就是了。
墨晴朵说说笑笑很自然,看样子并没有感觉到自卑,这也是让程强感觉欣慰的一点。
程父倒是无所谓,他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几乎就到了全国闻名的地步,忙于事业的他,对家里的小事反而不在乎,也没有时间在乎。另外,作为男方的父亲,通常对于儿子选择妻子这种事情,都是持有一种放任甚至纵容的态度,毕竟都曾经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是过来人,对于择偶,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想受制于人。当然,某些妈宝除外。
程母和墨晴朵在讨论家世之余,就文学问题进行了热烈地探讨,两个人都似有收获,甚至交换了一下qq号码,相约以后长期切磋。
“晴朵,我们两个去楼上书房吧,边看书边讨论,肯定更有意思。”程母兴致勃勃地邀约。
墨晴朵哪敢不从,况且这是一个跟偶像交流和学习的大好时机,高兴还来不及,更加不会拒绝了。
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钟,午饭是叫的外卖,味道虽然好,但家的味道却总是缺缺。对于忙碌惯了的人来说,晚饭永远都是不能免除的正餐,程强决定亲自下厨,虽然他也并不是个中能手。
程父一直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玩手机,不时打打电话,看到程母和墨晴朵两人携手上了楼,意思很明显—一会儿我们要吃现成的晚餐。程父无奈地摇了摇头,挽起了袖子,一把扯住程强的胳膊,一前一后走进了厨房,低眉顺眼的样子如同受气小媳妇一般。
对于程家这座别墅的了解,墨晴朵比程母还要多,她为程母打开了书房的门,礼貌地邀请她进来。
程母客气地微笑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太舒服。
“伯母,这里有很多书都是我搬来的,平时总想劝程强多看些书,可是没有一次能成功的。”墨晴朵的语气轻快。
“呵呵……是啊,小强是不太喜欢看书,从小就没有那个耐心的。”程母一边回答着,一边坐在了摇椅上。
“就是说嘛,他很聪明,如果还能好学一点的话,一定会比现在还要优秀。”墨晴朵自然知道不能够在准婆婆面前说男朋友的不好,那是婆媳相处的头等大忌。
“他要是爱看书了,就不是我认识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孩子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还是很清楚的。”程母的话中透着一股酸,连她自己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也不觉惊叹,原来很多年之前自己想得通,也自认为做得到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和别的婆婆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她终于也成为了,她自己所不齿的那一种,会和儿媳妇争风吃醋的那一类。不管儿媳妇是夸还是贬,当婆婆的心里都不痛快。说自己的儿子不好,那就等同于是说自己教子无方,就如同一个巴掌硬生生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再者说,每个母亲心中都有一个近乎完美的人,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在孩子是否优秀这件事情上,母亲的眼睛里几乎容不得沙子;可是,如果儿媳妇夸儿子好,婆婆又会产生另一种情愫,那就是——我儿子那么优秀,眼前这个女人却从我手中夺走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