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晔很是激动:“那,那本王可以……”话未说完,突然一个急刹车,原本还兴奋的小脸蛋顿时板成了一块木头,声音也跟着低落下来,“明日后日太傅还有课,本王不能出宫。”说罢,抬起头,用着自以为可爱实际上严肃如石雕一般的望着霍文钟。
——表哥,你可以将那两柄剑带到宫里来吗?
以上眼神内容由同样高冷的霍明明翻译。
但遗憾的是霍文钟没有掌握这门外语,所以他回道:“殿下什么时候得空了就可以出宫了。”
——可是我明天就想去啊,真的不能带进宫吗,真的不能吗!!(霍明明翻译)。
“殿下累了吗?”霍文钟见陈晔一直看着自己,“不如先回长信宫歇一会儿,晚上还有家宴呢。”
陈晔:“恩。”qaq
内心正在抽泣的陈晔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霍文钟身边,眼神不时的撇向他腰间的佩剑。霍明明走在最后,仗着身高优势,将陈晔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道这小正太不仅严肃,还是个自律到近乎严苛的人啊。
明明喜欢的要命,却还能忍得住,还记得明天要上课。十二岁得封齐王可见太后对他的宠爱,又是最小的儿子,说是溺爱也不为过,可他竟然没有长歪。对比一下吴王世子陈泽,二十好几的人了,打猎打到了北疆的地界最后还迷了路,同样的贵族之子,这就是差距啊!
霍明明微微叹口气,陈晔与那吴国二王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惜天妒英才,二王子为守卫吴国疆土而战死。这世道有时候就是如此的滑稽,酒囊饭袋活得好好的,有本事的英雄们却总是一路坎坷。换个方面想,或许正是那坎坷之路造就了英雄呢?
回到长信宫,霍明明发现太后的妆容的好像和之前有些细微的差别,难道哭过?霍明明没有深究,太后温柔的问他们刚才去哪里赏景了,听陈晔说他们去了碧波亭看荷花,五娘还作了一幅画。
太后表情恰到好处的惊讶:“是么,这几日哀家还没去碧波亭那边,既然五娘画了下来,哀家可要好好赏一赏。”
霍五娘有些局促,原本她对自己的画技还是很有信心的,被陈晔那么一打击之后有些畏手畏脚,小声道:“臣女之作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太后浅笑道:“什么臣女,你是哀家的侄女,自家人之间何必这么生分。”
霍五娘猛地抬起头,虽然她一直以太后娘家人自居,可这话从太后嘴里说出来,让她更有底气了。
博陵侯入宫,太后亲设家宴,待众人入席之后,皇帝陈睿才姗姗而来。太后脸上的笑意不变,握着白玉扇柄的手指却无声无息的加重了力道。
“永安王叔带来了新的农具。”陈睿道,“朕看得入迷,来迟了,还望母后恕罪。”
“皇上为国操劳,哀家甚是欣慰。”太后笑道,“快坐下吧。”
陈睿环顾了一圈,什么家宴,他姓陈又不姓霍,在场的却都是霍家人。周阳侯也就罢了,博陵侯真是越看越心烦,他的长子倒是还不错,在易阳任督邮也没什么差错。又一扫眼,末座还有几个脸生的女子,呵,这些应该就是母后选中将来送入他后宫的女人吧。咦,怎么有个长得这么奇怪?
虽然霍明明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奈何身高是硬伤啊……
陈睿不愧是太后亲子,在看到霍明明的一瞬间顿时联想到了外族女人。博陵侯的后院竟然连番邦女人都有了,呵,还真是……
这就是母后所说的朝廷栋梁?!
当他是瞎的吗!
陈睿心情不佳,简单几句寒暄后,便宣了歌舞。
周阳侯坐在博陵侯身边,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中央的舞姬,笑呵呵将酒杯端至唇边,低声道:“你来的时候遇到永安王了?”
聂冬正夹着一颗花生米,微微点了点头。
“那件事……”
“他应该不知道。”聂冬道,“不过这段日子五哥还是将十六郎关在府里为好。”
周阳侯也是被儿子坑的颇惨的爹啊,苦逼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太后有心将要让陈睿和霍家人多多相处,奈何陈睿偏见太深,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对方的呼吸都是错的。
一场家宴,吃的各怀心思。
“明日朕还有早朝,实在不宜多饮。”陈睿放下了酒杯,“两位舅舅也上了年纪,须得保重身体啊。”
周阳侯是个老实人,换身衣裳蹲在田埂上,抽着旱烟露出一口黄牙对着丰收的稻谷堆傻傻笑着上更符合他的画风。见皇帝下了逐客令,讪讪的搁下了手里的筷子。
太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好好家宴成了这个样子。
聂冬缓缓起身:“多谢圣上体恤。”
陈睿正要吩咐一旁的杨公公送聂冬等人出宫,陈晔突然道:“我送一送五舅和六舅。”
太后欣慰道:“好。天黑路滑,你们小心些。”
霍五娘和霍明明一同出了宫,按照聂冬的意思,等太后宣其他府中小娘子入宫后,在将五娘送来,太后同意了。
陈晔亲自将众人送到了宫门处,认真道:“舅舅远道而来,本该侄子去拜访才是,只是侄子身在宫中,多有不便。改明儿得空了,侄子一定亲自登门。”
“殿下客气了。”聂冬道,“老臣就住在周阳侯府,您什么时候想来,随时都可以。”
霍明明听见他们的对话,心中又一咯噔。
果然,下一刻陈晔便道:“真的?随时都可以?”
“当然。”周阳侯道,“殿下能来老臣府里,求之不得呢!”
陈晔心中雀跃,连面瘫的嘴角都微微扯动了一下。霍明明觉得自己都能听到他的心声了——哦耶耶,两位舅舅都搞定了,母后肯定也会同意的!!
霍太后当然同意了。
“你能这么喜欢你舅舅,真是……”霍太后甚至有些喜出望外,“记得带上侍卫,若是玩的晚了不妨就住在你五舅那里,派个人回宫说一声便是。”
“儿臣谨遵懿旨。”激动过后的陈晔又恢复到了死板小大人的模样。
霍太后无奈地揉着额头,两个儿子真是一个都不省心啊。
过了两天,陈晔换上普通贵族公子的装扮,带着十几个侍卫便出发去周阳侯府。自高祖皇帝开始,陈氏皇帝便喜欢微服出访,除了会多带一些侍卫外,与普通贵族子弟并无多少区别,据说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还曾从一个街头流氓手里救过一个稚童。
陈晔走在大街上,也没什么人认识他。毕竟这是一个没有媒体宣传的时代,哪怕是有电视媒体现代社会,一省长走在本省的大街上估计也没几个人认得出来。
一路奔向了周阳侯府,却得知霍文钟不在府里。虽然看到了另外两柄剑,可他想继续摸摸云杨啊。陈晔有心想听听博陵侯当年是如何杀敌的,是不是和他知道的一样,奈何博陵侯也不再府里。
周阳侯怕他失望,连忙道:“我去传他们回来便是,殿下稍安勿躁。”
“不必了。”陈晔道,“博陵侯去鸿胪寺那边还是许多事要做,不可因我的些许私事而耽搁了。五舅不必担忧,我下次再来便是了。”
周阳侯嘴巴笨,只好拼命点头。
“殿下,咱们现在回宫吗?”一旁的侍卫低声问道。
陈晔看着日头,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这么早回去太可惜了。向周阳侯打听到霍文钟大致的位置,陈晔起了一丝玩性:“我们去找大表哥!”
霍文钟正陪着霍明明在京城游荡,霍明明看着这古代的市井百态,心道,古代和她现象中的还是有些出入的。是谁说的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刚才,她都看见好几个穿着半袖襦裙的女子从言笑晏晏的她身旁走过了,之前还遇到了一个开着酒店的老板娘呢她还看到了好几个外国人,金发碧眼的,周围的人却都见怪不怪了。
“盛世的大唐恐怕就也是这样吧。”霍明明颇为感叹。
她与霍文钟二人走在街头倒也是一景,霍文钟那一米八的个头与她倒是颇为匹配。聂冬在一早得知霍明明叫上霍文钟出去逛街的时候,心里那个酸啊……
两个人又一起跑来跟他请安。
郎才女貌的,聂冬恨不得手撕了霍文钟,眼泪汪汪的看着霍明明跟霍文钟走了,他还要苦逼的去鸿胪寺应付一堆老大爷……
“你找此人找了多久了?”霍文钟对着霍明明手里的画像,“这幅画是怎么画的,竟然如此传神。”
“用炭笔啊。”霍明明道,“我记得大哥是督邮吧,这种画技或许你能用的上。以后衙门捉拿逃犯,挂上这样一幅画,倒是好找。”
霍文钟道:“若你是男子,倒是可以与我一道去府衙,大哥帮你谋个差事。”
“那我还是吃吃喝喝好了。”霍明明笑道,指着路旁的茶楼,“走了一上午了,我请你喝茶。”
二人去了二楼凭栏处的雅座,这里视野开阔,可看到楼下的街景。霍文钟取下佩剑放在一旁,让小二上了一壶好茶又点了七八盘的茶点。
霍明明对那佩剑也颇为好奇,便问道:“这真的是当年侯爷上阵用的吗?”
霍文钟略沉思了一会儿,回道:“当年的云杨已经卷了刃,我照着原来的模子重铸了一柄。”
“我猜也是这样。”霍明明微微品了品茶,“老侯爷当年斩首快两百,哪怕是绝世名剑该断了吧。”
霍文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以他的父亲戎马岁月为荣,那三柄剑是父亲曾经辉煌的象征,可当他不再任职卫将军后,就将两柄送给了周阳侯,剩下的云扬剑,更是直接扔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郎君可是霍文钟?”
霍文钟莫名的抬起头:“你是……”
那富家公连忙从旁边一桌走了过来,“在下唐愈,久闻博陵侯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遇到霍家大郎,幸会幸会!”
眼神一扫,看到了桌上的佩剑,激动的突然大嚷了一声:“这难道就是博陵侯当年砍下北狄三王子首级的云扬剑?!”
旁边的安少风重重捂脸——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霍文钟没想到京城里竟然有这么多人知道云扬剑的故事,点头道:“正是。”
唐愈只觉得自己呼吸加重,心跳加快,天啊天啊,他竟然和传说中的名剑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不能失态,唐愈,你是当朝御史大夫的儿子,要争气些,你家里的宝剑也是很多的,不能给家里丢脸!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唐愈终于再次开口:“我能……摸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