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然捂着脸,就看着宋夫人那么跪了下去,脸上全是惊恐和不安。

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泪水,分外娇艳可怜,她本来以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不就是让人看着点凌家么——她承认自己是怀了点那么点不怎么好的心思,那凌家的人,总是要出门的,如果是凌绝尘,她就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创造什么巧遇的机会。

别说凌家了,就是这昆云城里几位大人官员的宅子面前,还不是都有别人埋下的眼线。

互相埋眼线这种事情,对于宋嫣然来说很正常的,她却并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点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事情,竟然会让凌绝尘勃然大怒,直接找上门来,更让自己的家人都不敢袒护自己。

她的心中满是怨毒,眼看凌绝尘容若谪仙,却舍不得将这怨毒用在凌绝尘身上,却忽然想起跟在凌绝尘身边的白蒹葭来,顿时好像中啊到了什么出气的目标一样,心中暗自恨极。

一定是那个女人鼓动凌绝尘来找他们麻烦的,否则凌绝尘那样气度容姿的人,怎么会计较这种事情。

她又想起白蒹葭还特意让人送了白茶花来的事情,只觉得是白蒹葭故意在凌绝尘面前表现的雍容大度,实际上却定然说了自己不少坏话,否则……

她只恨白蒹葭心机深沉,恨不得将白蒹葭那淡定淡薄的假面具跟那朵白茶花一样,撕的粉碎然后踩成泥泞。

若不是白蒹葭从中挑拨,她怎么会受这种屈辱,白蒹葭是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一些,又有一些气质,就嫉妒她青春美貌,在她和凌绝尘之中挑拨离间么!

她捂着脸,眼中尽是怨毒之意,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如果白蒹葭在她的面前,眼光又可以杀人的话,只怕早就被宋嫣然千刀万剐了。

对于宋嫣然来说,这种当众丢脸的事情,是头一回,也是她完全无法忍耐的事情。

就听宋夫人缓缓道;“凌将军,妾身教女不严,又宠溺过度,胡乱行事,犯下大错,实在罪过,从此三年之后,将青灯古佛,为将军和夫人祈福,还请……还请将军息怒。”

她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还稍微有的有一些颤抖,但是后面却渐渐流畅了起来,声音虽然柔和,但是却意志坚定。

她也是跟宋康乐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自然知道这中间代表着什么,说到底,还是自己把女儿宠坏了。

本来并不意味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却偏偏招惹上了不应该招惹的人。

凌绝尘若是不将这事情掩过去,无论是嫣然的婚事名声,还是三哥儿和丈夫的前途,都会毁在这件事情上。而且若是闹大了,无论是宋家,还是她娘家女孩儿的婚事,以后谈起来只怕都会受些牵连。

她只是被人捧惯了,但是并不代表她蠢,她本身也是一个很有手腕和心机的人,否则也不会牢牢的在宋夫人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

大概就是坐太久了,才会瞎了眼睛总以为昆云城这地方能够让自己为所欲为。

她跪在地上,耳边只听到女儿的呜咽声,心中只是叹道,这就算我帮你最后一回吧,希望你还能安安稳稳的嫁出去。

宋嫣然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不过是让人盯着凌家而已,有必要闹到这种地步么,能被她喜欢看上,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这人看不上她也就罢了,怎么连母亲都这样……

她只觉得心中委屈至极,眼泪簌簌而下,扑到宋夫人的身边,叫道;“娘!”

心中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宋康乐看着老妻做出这样的举止,脸上显出不忍的神色,默默的将脸扭到了一边。

若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虽然心里抱着这样的念头,但是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顶着一张红肿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的,宋康乐虽然觉得宋夫人这件事情虽然干的愚蠢至极,但是心中也未免多了一些悲伤。

凌绝尘总算是垂头看了一眼宋夫人。

妇人的表情倒是有一种近乎菩萨的慈悲。

他的怒气,最初最浓的,除了自家被窥探外,戳到他好像炸毛的猫一样直接找上门来的缘故,还是觉得这宋康乐不知死活的打上了白蒹葭的主意。

眼看闹到这种地步,也是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的。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是凌大将军从小就擅长不动如山,难知如阴,表面上半点神色不露,就看着宋家几口人,将事情自顾自的演完了。

巴掌该打的也打了。

自请出家的也要出家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毕竟白蒹葭还等他回去吃饭呢。

想到最近行事有点让他摸不到头脑总觉得在布置什么极可怕陷阱的凌绝尘垂了垂眼睛,总算是开口了;“就这样吧。”

他偏头正好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盆红妆素裹,本来是拿进来给宋梅氏赏玩的,结果凌绝尘来的突然,宋梅氏就避了出去,倒是少参合了这一场闹剧,这花却还留在这里,开的倒是容娇色媚。

眼看凌绝尘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往那一盆红妆素裹上一扫,宋言正立即极有眼色的开口;“这盆红妆素裹的颜色还是差了些,我从京中带来了一盆,颜色形状都还算不错,将军若是喜欢,日后我让人送到贵府?”

凌绝尘摇了摇头,道;“别来烦我。”

他声音冷静,调/教儿子陪白蒹葭的时间都不够用呢,那里有时间来见这些人。

他想了想,又谨慎的开口;“别让人知道我在昆云城。”

宋言正只当他有什么特殊的打算,并不愿意透露行迹,于是便自以为领悟了凌绝尘的意思,急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凌绝尘,却见他转身就走,袖底流风婉转散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意。

眼看凌绝尘走得远了,宋康乐才跟一团烂肉一样瘫倒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嘀咕道;“这人的气势……真是吓死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