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因为苏兔长得特别小,脸还皱巴巴的,就像个小猴子,东宫中的下人担心她长不大。没有愿意养着她的,最后……却是暗卫营收下了她。”
“暗卫营?”
杨续点点头,“与东宫卫兵不同,暗卫营是太子在暗中培养的一股势力,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就由武艺高强的暗卫负责。暗卫都是从各地搜罗来,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接受残酷的训练,优胜劣汰,能活到十二岁的才有资格侍奉太子,他们生存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忠于太子。而苏兔是暗卫营中唯一一个女子。”
秦思俏陷入沉思,苏兔一个弱女子,竟然在一堆男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成为太子心腹,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这样的冷酷性子,怕是在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中逐渐形成的,满身煞气、令人畏惧,或许并非她心中所愿……
正在此时,苏兔从外面回来向杨续复命。
“事情办好了。”
“嗯,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杨续颔首道。
“何事?”
“查一查孟乾这个人。”
“你是说孟校尉。”
“没错,他的未婚妻朝不保夕,他想必还在云州城中,你不要惊动王府,查一查他最近的动向。”
“是!”苏兔说完便领命去了。
秦思俏指着自己问向杨续,“我呢?我有什么任务?”
“你?”杨续顿了顿,开口道:“去睡你的大头觉吧!”
“我现在都不困了!”秦思俏站起身来,表示她现在是倍儿有精神。
“那……不如同我一起在善因寺里逛逛?”
秦思俏心想,这善因寺他们都逛了几圈了,该看的都看了,哪儿还有什么新鲜的,但见杨续似乎饶有兴趣,便点头答应了。
“事不宜迟,走!”杨续抓起秦思俏的手就往门外去。
……
“你好了吗?”秦思俏站在一间禅房前小声道,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脸上焦虑不安。早知道杨续是拉着她来干这档事,她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里面的人半天没有回应,秦思俏急了,贴在门上捂着嘴道:“先出来吧!我们晚上再来!”
“再等等,你好好把风!”杨续的声音从禅房内传出,秦思俏警惕地看向四周,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杨续居然会现在大白天闯进澄观师傅生前的住所里偷东西。
“你快点儿!”秦思俏催促道。见远远走来一个僧人,秦思俏赶紧清咳了两声,走到不远处一棵松树下抬起头来假装看风景。
“阿弥陀佛……”
“师傅早……阿弥陀佛……”秦思俏双手合十垂下头,掩饰内心的慌乱。
待那位僧人走远,秦思俏赶紧跑回禅房门前,“你再不出来我可走了!”
“来了!”杨续说着打开大门走了出来,从容不迫的样子就像出入自己家一般。
“这是什么?”秦思俏发现杨续手上多了两幅卷轴。
“回去再说!”
秦思俏点点头,他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免得被人抓个人赃俱获。
回到禅房中,秦思俏迫不及待地展开一张来,即使她对丹青笔墨没有研究,也被这画上的佛像吸引住了,“画得真好!”
杨续点点头,看了看落款处,“这是澄观师傅的大作。”
只见画上主尊释迦牟尼佛端坐于正中五层六角金莲台座上,佛祖两眼向前凝视,身后饰以背光,右手微微抬至胸前结说法印,左手自然垂放,于脐前结禅定印。此画色彩靓丽,描绘细腻,佛像面容端庄秀美,表情慈悲安详,法相庄严肃穆,让人望而心安。佛衣精美华贵,衣纹精致细腻。五层六角狮子莲座描绘的更是美轮美奂,华丽繁复。佛身和莲座色彩对比鲜明,彰显佛陀光彩夺目的圆满法相,精美绝伦、实乃上品。
秦思俏满怀期待地拿出另一幅略显破旧的卷轴,这幅画卷精心装裱,外边还有布套包裹,想来比那释迦牟尼佛像更为精美。
“咦?”秦思俏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卷,却是一副普通的水墨画,甚至连普通也称不上。画上一个清秀的小沙弥,约莫十五六岁,盘腿坐在草地上,靠着一棵大树打瞌睡。笔触青涩、线条生硬、还有几处晕成黑乎乎的一团,人物神态和情境倒是有些趣味,不过和方才那副大作放在一起,实在是“不堪入目”。
画上没有落款,看起来又有些年头了,秦思俏猜想是澄观初学作画时的作品,便对杨续说道:“这一定是澄观师傅的第一幅作品。”
“何以见得?”杨续仔细看着这幅图画。
“这幅画水平不高,像是初学者所作,澄观将它精心装裱了,又小心收藏着,可见是想要留作纪念的。”
杨续点点头,“说得有理,只是这两幅作品风格迥异,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秦思俏不以为然地说:“作画的年纪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了!”
“等宋子昭回来让他看看,他更懂这些丹青笔墨。”
“你的意思是这两幅画还要留在这儿?这可是咱们偷偷拿来的呀!”秦思俏恨不得马上送回去。
杨续正欲开口,就听门外有人高声喊道,“偷什么呢!”
秦思俏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对着嬉皮笑脸的宋子昭怒目而视,“你小点声!快进来!”
宋子昭掩好门进来,见案上放着两幅画,“这画是哪儿来的?”
“你声音小点。”秦思俏提醒道。
“你这么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这画是从澄观师傅的禅房里……偷出来的……”
宋子昭看向杨续,“你们去翻人家遗物了?”
杨续漫不经心地说:“没找到什么线索,只有这两幅画卷。”
宋子昭走到案前,仔细看了看,“澄观师傅技艺精湛,妙笔生花,画像惟妙惟肖,不愧是礼佛修法之人!这画没人要的话,我就……”
秦思俏拦住宋子昭伸向画卷的手,“不行!我们得完璧归赵。”
“那你们还惹我眼馋!”宋子昭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蒲团上。
“你瞧瞧这幅。”杨续指了指那张“小沙弥打瞌睡”。
宋子昭瞥了一眼道:“这是哪个小孩儿画的吧!墨都没有磨匀,装裱得再好也没用,这孩子没天赋。”
秦思俏翻了个大白眼,“我觉得挺好,虽然技艺不高超,但很富有情趣,看着不由自主地想笑呢!”
宋子昭不置可否地摇了摇脑袋,问:“这也是澄观师傅的遗物?”
“没错!”秦思俏慢慢地将两幅画收好,“看走眼了吧!”
“怎么会!”宋子昭十分自信地说。
“会不会是郡主大作呀!”杨续大胆猜测到。
“不可能!”宋子昭高声道,“我与郡主通过信,行云流水、文辞优美,还写的一手好字,是个蕙心兰质的才女,这种鬼画符怎么可能是郡主的手笔。”
“我看就是澄观师傅少时所作!”秦思俏说,“可惜不够逼真,也不知他画的是哪个小沙弥。”
“看来是我多想了……对了!”杨续对宋子昭说:“见过子桑师傅了?”
“我送他去的王府!”
“你也去了?”
“嗯,还算顺利,只是王府里的人对善因寺三个字有些敏感,我们没见到小桃子,但好说歹说,那门房答应将东西交给小桃子,子桑师傅现在已经在大雄宝殿内候着了,说是怕和小桃子走岔了。”
杨续眼神深邃,“东西如果真的能交到小桃子手上,她就一定会来的,我思前想后,觉得郡主的病和澄观的死一定有关系。”
“扣扣扣!”有人敲门。
宋子昭喜上眉梢,“斋饭来了!”
“请进。”
那人应声开门,却是苏兔回来了。
“怎么是你?”宋子昭一脸失望地看着苏兔,“我肚子都要饿扁了,怎么斋饭还没来呢!”
苏兔径直走到杨续跟前,“孟乾就住在王府里,我跟了他一上午,他辰时出门,后一路乘马车在城中转,买了许多吃食,巳时便回王府了。”
“买吃的?”宋子昭疑惑不解地看着苏兔,“其他什么也没干?”
苏兔摇摇头,“我去他光顾的小店问过了,说他最近常来,每回都要买上一大堆。”
“都买了些什么?”杨续问。
“什么都有,栗米糕、香酥饼、桂花糖、八宝粥、麻花、酸梅、杏仁膏……”
“停停停!”宋子昭冲秦思俏伸出手掌,“别说了别说了,我肚子都叫了!那孟乾是不是人哪!郡主都那样了他还有心思吃?”
苏兔开口道:“他没有吃,都带回了王府。”
宋子昭剑眉一扬起,轻蔑地说:“留着当夜宵呢吧!”
“我觉得这些或许是带给王爷和王妃的,他们现在一定为了郡主茶不思饭不想。”秦思俏猜测道。
“王爷和王妃天天这么吃可不要给齁死了!”宋子昭摇摇头表示不赞同秦思俏的说法。
“苏兔,你又没见过孟乾,会不会是跟错人了!”宋子昭一本正经地说。
苏兔却说:“问了好些百姓,都认得此人。”
“怎么说?”宋子昭懒洋洋地问道。
“面如冠玉、矫健轻捷、人中龙凤。”
“你就凭这几个字!”宋子昭脸色暗了暗,他也是面如冠玉、矫健轻捷、人中龙凤啊!
苏兔点点头,转向杨续,“没有错,我听见身边侍从称他为孟校尉。”
杨续点点头,“好,我明白了,多谢你!”
“不敢……”
秦思俏听了苏兔着一席话更觉得澄观和郡主关系匪浅了,若不是心有所属,郡主怎会不接受这样优秀般配的夫婿呢。
“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但不知真伪。”苏兔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