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疼痛让叶臻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她拿了护士准备的冰袋, 轻轻地敷在手臂上。
恰在此时,门被人推开了,她微微一惊,冰袋险些落地。看清来人是路征之后,稍微镇定。
“路师兄?”她讶然,“你怎么来了?”
现在可是半夜, 而且还下着雨。他的肩上沾了薄薄的水,脸色疲惫而担忧。
“听说你遇袭了, ”他蹙眉,“手臂怎么了?”
“肿了……”叶臻脸色一苦, “师兄, 你赶紧去叫护士来, 让她给我打止疼针。”
路征失笑,“刚才见你好好的, 怎么我一来你就疼了?”
叶臻脸色发苦,“我不想让教授担心……”更不想被他轻视。
路征面色一凝,将一碗粥放在床头,说:“消肿之后就不疼了。”他揭开保温盒的盖子, 说:“饿了没, 我顺路买了粥。”
叶臻歉疚又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啊, 这么晚了, 还麻烦你来看我。”
路征说:“不麻烦, 我是顺路过来的。”
“怎么?”叶臻不明所以,“你有事要办?”
路征拿过她手里的冰袋,轻轻地为她冷敷,动作体贴,说:“接到任务,前往林思竹所住的小区侦查。方圆和郑小吏几个,都已经过去了。”
叶臻沉了一口气,“那你也快去吧,别耽误取证。”顿了顿,又说:“林思竹撕毁了一幅画,扔到了窗外,你赶紧让人去找,这幅画说不定是重要线索,我怕被雨水给毁了。”
路征轻笑着摇头,“都这样了,心里还想着案子?”
叶臻也无奈,“那你让我想什么?总不能想着痛吧?”
路征说:“想想怎么休息,想想怎么放松,想想怎么快点把伤养好。
叶臻附和地点头,“你说的是。”
路征不过一笑,端了粥,将勺子放在她左手里,说:“能吃点东西吗?”
叶臻舀了一勺,打算尝尝味道,突然听见开门声。
林北钦走了进来,见到房中的情形,脸色如常,声音却微微一冷,说:“路警官也在?”
路征微微颔首,“路过,顺便来看看叶臻。”
林北钦看了眼他手中的粥,问:“这是什么?”
路征说:“青菜瘦肉粥。”
“放盐了吗?”林北钦问。
路征不明所以,说:“应该放了的。”
“真不巧,”林北钦走到床边,将药和温水放在床头,说:“医生说,叶臻需要静养,不适合吃太多盐和油。”
叶臻动作有些僵滞,手里拿着勺子,也不知该放下还是尝一口。
林北钦说:“我已经让护士送医院准备的食物过来了。”
路征面色如常,平静地收了碗和勺子,说:“是我考虑不周,这粥我自己带走吃。”
叶臻擦了擦嘴,有些遗憾:“等我手臂好了,再陪你吃好吃的。”
路征淡淡笑了笑。
林北钦看向他,“你来得正好,有件事需要你现在去办。”
路征正色,问:“关于案子?”
林北钦颔首:“我需要你现在去查林思竹小区内的监控,看看近期之内,有没有可疑人跟踪过她。如果可以,你也可以查一查小区附近的几条街。”
“好,”路征敛色颔首,“那我先走了。”
林北钦微微侧身,让开一条道,说:“辛苦了。”
路征离开后,林北将水端到叶臻身前,说:“吃药吧。”
叶臻放下袖子,盖住红肿的手臂,正欲伸手去拿药,林北钦却微微避开。
她一愣,莫名不解。
“你的手还能动?”林北钦不冷不淡地问,与此同时将杯子喂到她嘴边。
叶臻脑海中稍稍一白,迟疑一瞬后,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林北钦数好药,放到她手心里。
吃过药后,护士来打了针,叶臻这才安心的躺下,眼皮开始打战。
林北钦关了灯,在床边站了片刻,听闻她呼吸渐渐均匀之后,才出了门。
医院的走廊空寂冷清,白晃晃的灯光照得一切无所遁形。
刚出门,就见穆婂垂着头,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听见开门声,她迟钝地站直身,往房内看了眼,问:“林队,叶臻还好吗?”
林北钦说:“还好。”
穆婂轻垂着眼帘,无声地看着手中的缴费单。
林北钦伸手将她手中的单子拿走,看了眼之后,说:“我会把钱转到你账户上。”
穆婂连忙说:“不用了……也没花多少钱。”
林北钦不置可否,收好缴费单,拿出手机,片刻后,说:“已经转了,收到告诉我一声。”
穆婂怔忪着,眼眶微微泛红,说:“知道了。”
“你说一下今晚的情况。”林北钦说。
穆婂当即将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又自责地说:“是我太大意了,如果我没擅自出门,叶臻或许也不会受伤。”
林北钦不置一词,沉思片刻,问:“林思竹主动去警局请你们吃饭的?”
“是,”穆婂整理情绪,轻轻颔首说:“这有什么不对吗?”
林北钦默然,脸色依旧沉郁。
他看了看手表,说:“不早了,你先回去。”
穆婂摇头,“不如我留下照顾叶臻好了。”
“不用,”林北钦朝病房内看了眼,眉头微微一紧。
穆婂也不安地看进去,叶臻躺在床上,红肿的手臂放在被子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
她心念一动,想进门帮叶臻掖好被子,而林北钦已经先她一步进了门。
他缓缓走到床边,轻握住叶臻的手,谨慎地把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
随后他出了门,对穆婂说:“我留在这里就好,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穆婂打起精神,问:“林队,你尽管吩咐。”
林北钦说:“去现场取证,明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你的痕检报告。”
“好,”穆婂郑重地点点头,也没久留,转身离去。
空旷的走廊似乎在静夜里变得格外幽长。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见叶臻病房外已经没人了,想来林北钦已经进门去了。
她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
……
次日,叶臻是在疼痛中醒来的。
入眼是纯净的白色,窗帘的缝隙中,渗着柔和的光芒。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轻轻一动,竟发现床边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沙发短小,那人半个身躯都伸展在外,睡得很不舒坦。他用手遮住眼,俊朗的轮廓立体清晰,外套搭在身上,将落未落。
叶臻的心轻跳着,呆呆地看了会儿,打算下床去给他盖条毯子。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沙发上的人立即睁开眼,坐直身。
叶臻来不及躲避,他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晨光里,刚睡醒的他眼底丝毫没有睡意,目光清澈明湛,微微蹙眉。
敲门声打断两人短暂的凝睇,林北钦起身去开门。
护士端着药走进来,又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阳光瞬间拥挤进来,室内洒了曾淡淡的金芒。
为叶臻检查后,护士吩咐了几句,说:“等医生来看过,确认没其他问题后,你就能出院了。”
“谢谢,”叶臻点点头。
有人挡住了刺眼的晨光,坐在她床边,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臂,凝神看了眼,说:“好像消肿了。”
叶臻反应迟钝,手臂的触感却异常敏锐。皮肤所触,有微微的刺痛,还有温热的体温。
她愕了一瞬,轻声说:“教授,早。”
“早,”林北钦轻声道。
简单地吃过早饭,医生便进来为叶臻检查。
“已经没有大碍了,随时可以出院。”医生说。
叶臻不安地问:“会留后遗症吗?”
医生摇头,“只要遵照医嘱,很快就能恢复,留后遗症的几率不大。”
他又留了一瓶药,说:“如果痛的话,可以涂一些在手臂上。”
林北钦把药收好,问叶臻:“现在需要涂吗?”
叶臻摇头,“不用。”
林北钦将车钥匙给叶臻,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办理完出院手续后,他上了车。
车内有掩盖不住的药味,叶臻有些窘迫,开窗通风。
“自己上了药?”林北钦问。
“嗯,”叶臻点点头,“药效不错,果然没那么痛了。”
“担心留后遗症?”林北钦侧首,凝睇着她。
叶臻不以为意,“我只是随口问问。”
林北钦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说:“有我在,还担心留后遗症?”
叶臻心头微微一暖。
却又听见他面色如常地说道:“真的留了后遗症,你就可以光荣退休了,我也少一个麻烦徒弟。”
叶臻握紧拳头,“嫌我麻烦,现在就可以把我逐出师门!”
林北钦挑眉,“这可由不得你。”
他发动汽车,车子滑入明朗的城市中。
窗外是明媚的光,清新的风,叶臻看向前方,悄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