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竹将三人带到一家中式餐馆, 装修风格古朴雅致, 环境优美。

正值晚餐时间,来就餐的人不少,林思竹特意订好了包间。

包间由几扇纱织屏风隔开,灯光映照,屏风之上画影摇映婆娑,别有风韵。既围出私有空间, 又很惬意。

“怎样?我选的地方不错吧?”林思竹拿着菜单点菜,吩咐服务员, 说:“再加一瓶清酒。”

穆婂靠近叶臻,在她耳边低语, “林小姐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

叶臻无从解释, 难道告诉她自己是被“威胁”来的吗?

她轻轻摇头, 含糊地说:“或许林小姐心情好。”

不过经穆婂一问,叶臻倒是困惑起来。林思竹为什么一定要请她和同事吃饭?

菜上齐之后, 叶臻认真地品尝佳肴,暂时将疑虑抛到一边。

她和穆婂胃口不错,大快朵颐,而林思竹却吃得很少, 浅尝几口, 就放下了筷子。

吃到一半,她对叶臻说:“叶臻, 你陪我去洗手间吧。”

叶臻愣了愣, 不疑有他, 说:“好。”

从包间到洗手间,需要通过一条曲折的走廊,林思竹走得很快,到达洗手间后,回头对叶臻说:“你千万别走开。”

叶臻说:“好。”

女人上厕所,不都这样吗?一起来,一起走。

她一时无事,便对着镜子理发,忽而动作一顿。镜子里好几次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样子像是在朝女厕所偷窥。

难道是变态?

叶臻心下一怒,出门去看,却见走廊上空空如也。

难道是进男洗手间了?她走到男洗手间门口,警惕地朝里面看了眼,正巧有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她一惊,本正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下一秒,四周陡然一静!

她呆若木鸡地站在男洗手间门边,要进不进的样子。

两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一脸错愕地瞪着她,目光有些鄙夷。

叶臻缓缓地抬起头,无声又无辜地看着林北钦清俊的脸。

“教授,好巧啊。”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气若游丝。

林北钦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徐徐地接近她的脸。

叶臻静立不动,心跳加速。

可好看的手指没有如她幻想那般抚上她的脸,而是重重地往她额头上一推。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古意的灯光里,他眉眼如画,气宇清华,连揶揄的眼神都非常好看。

林北钦看着她,说:“好巧。”

叶臻慌乱的解释,“我刚刚发现一个变态,朝洗手间偷窥!”

林北钦笑出声:“偷窥?你说的是自己吗?”

叶臻欲言又止,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北钦无声地逡巡她,问:“一个人来吃饭?”

“不是,”叶臻摇头。

“哦?”林北钦眯了眯眼,“跟谁来的?”

据他所知,叶臻的生活非常规律,下班后就会回家。除非……

“路征吗?”他低声问。

叶臻摇头,“不是,是……”

“北钦,”她话没说完,有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循声望去,见一气质清冷的女人款款走来,眉目含笑。

叶臻一怔,欲言又止。

林北钦微微蹙眉,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迈步离开,走了没多远,又回头对她说:“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安排人送你?”

叶臻缓缓摇头,“不用,谢谢。”

眼见着林北钦和那女人离开,叶臻才失落地回女洗手间。

一进去,进就林思竹呆呆地站在门背后,似乎被她吓了一跳。

“我哥走了吗?”林思竹轻声问。

“走了,”叶臻说。

“那就好。”林思竹松了口气,她理了理衣裳,说:“我们也赶紧走吧。”

结了账,出了会馆,才发现下了雨。

雨水涔涔,浸湿城市夜色。

穆婂用手遮雨,说:“林小姐,谢谢你款待,我就先走了……”

林思竹从包里拿出伞,给她撑好,“下雨了,我送你们回去。”她看向叶臻,说:“叶臻,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说着,又是抿唇轻笑,“可千万别见外。”

……

林思竹的车技并不太熟练,她开车时非常安静,一言不发。

雨越下越大,窗户上蒙上一层薄雾,城市的倒影迷蒙一片。叶臻用手擦了擦雾水,看清窗外的街道。

穆婂微微蹙眉,她在宜城长大,对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非常熟悉,看清街景后,她疑问:“林小姐,这不是送我和叶臻回家的路。”

林思竹说:“抱歉,我要先回家拿点东西。”

穆婂歉然一笑,“没关系。”

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在林思竹小区的地下车库中。她下了车,站在车外,迟疑地问:“既然来了,你们不去我家坐坐吗?”

叶臻和穆婂面面相觑,穆婂看了看时间,诚恳地说:“太晚了,我们就不上去了。谢谢!”

林思竹的脸色蓦地一暗,慢慢地转身离开。

灯光昏暗,车库里黑影嶙峋,她的脚步声在黑寂中回响。叶臻忽而有些担忧,让她一个人走这样黑的路,会不会不太安全?

她下车,绕到驾驶座,正欲开远光灯为她照明,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林小姐?”叶臻一惊,反应迅速,与穆婂一同朝着惊呼传来的地方冲刺。

车库中影影幢幢,到处是车子,叶臻打开手机电源,朝前方一照,电光火石间,隐约看到有人影一闪。

来不及追上去,先去看林思竹的情况。

她跌倒在地上,高跟鞋都丢了,显得惊慌失措。

穆婂率先扶起她,问:“没事吧?”

林思竹惊惧地抓住她的手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说:“没事……”

叶臻环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便走到林思竹身前,问:“刚才怎么了?”

林思竹惊恐又茫然地摇头,“有人突然袭击我……”她语无伦次,“幸好你们来得快……”

叶臻皱眉,说:“报警吧。”

林思竹身形一晃,险些昏倒,叶臻连忙扶住她。她浑身轻轻颤抖着,说:“叶臻,穆警官,你们先送我回家好不好?”

“先回去压压惊,”穆婂说。

……

林思竹遭遇袭击之后,叶臻便警惕起来。

出电梯后,没有发现不妥,便帮林思竹开门。门把上卡着一张纸,门打开的一瞬间,纸随风飘落,掉在叶臻脚边。

叶臻俯身,借着窗外城市的流光,看清落在地上的是一幅画。

光线黑暗,并不能辨清画的是什么。

林思竹开了灯,视线明朗起来,叶臻陡然看清手中的画,险些遭到炮烙似的把画扔出去。

穆婂见她一脸惊恐,将画拿走,脸色也微微一白。

画纸上,殷红片片,似流动的斑驳血迹。黑红的色彩染出一张鬼脸,阴森狰狞,一条漆黑的毒蛇,吐出冰凉淬毒的芯子,从鬼脸口中蜿蜒爬出。

画风相当逼真,如果不知这是一幅画,还以为蛇是活的。

“背后有字,”叶臻指着纸的背面,轻声说道。

穆婂刚好把画翻过来,林思竹疯狂地抓过纸张,瞪大双眼看清背面的字迹——“想你,唇的滋味。”

简单的几个字,却偏生透着邪恶的意味。

林思竹勃然大怒,瞬间将纸撕成碎片,扔出窗外。

“别扔!”叶臻大喊。

她还没来得及拍照取证。

林思竹气急败坏地关上门,横冲直撞地冲进客厅,蜷缩在沙发上。

她今晚的遭遇太过异常,先是被人袭击,门里又出现恐怖古怪的画……

叶臻和穆婂相视一眼,走进客厅。

叶臻摊开空调毯,披在林思竹的肩上。这是从林北钦那里学到的安抚动作。

她轻声问:“林小姐,你没事吧?”

林思竹默不作声,目光失神游离。

穆婂蹙眉,目光无意间扫过客厅,突然惊愕地张大了嘴——客厅里竟然有这么多监控摄像头!?

她背脊发麻,如芒在背。

叶臻轻抚着林思竹的背,尽量用放松的语气问:“林小姐,需要现在报警吗?”

“不要!”林思竹陡然被惊醒般,狰狞愠怒地看着叶臻,咬牙说:“不要报警!”

叶臻蹙眉。

穆婂说:“林小姐,你现在真的需要报警。”她看向玄关,说:“很明显,刚才那幅画是有人故意留下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对你造成了骚扰。何况,你刚才还遭到袭击,不报警的话,恐怕……”

“我说了不报就是不报!”林思竹陡然间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音尖锐而沙哑。

叶臻和穆婂顿时一静,房间内只听见林思竹急促的呼吸声。

穆婂蹲下身来,与林思竹平视,说:“林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我和叶臻可以帮你。甚至……我们可以让林队……”

“别说了,”林思竹深吸几口气,苍白的脸色倏然之间变得平静自若。

她拿开叶臻给她披上的空调毯,说:“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幅画,就算报了警又怎样?”

叶臻正色道:“从警察的角度来看,我认为,那幅画存在恐吓的嫌疑。而且很明显,对你造成了困扰。”

林思竹的目光闪烁不定,轻声说:“我只是受到惊吓了而已。毕竟那幅画,画得那么吓人。”

她露出惨淡的笑容,说:“我还以为,那蛇是真的呢……”

如果叶臻没记错的话,让她受到刺激的,不是画中的蛇,而是画背后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