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自己身上的伤还痛得钻心,去了龙错的篷车上,却还得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龙错举着马鞭还在思过,燕月跪在他身侧,特别地安静。

“三哥怎么不打你呢?”龙错忍不住嘟囔,透着丝丝地委屈。

可不是嘛,燕月才是那个自作主张,以身涉险的“主犯”吧,是他先用内力挡落石的,我们不过是帮忙。

“燕月是侄儿嘛。”燕月低声安慰龙错:“三叔还是很疼小叔的,这要是换做老大打我,比这狠多了。”

龙星走进来,正听见燕月这句话。

“被罚思过,还有心思聊天。”龙星气不打一处来。

龙错和燕月立刻静若寒蝉。

龙星走到两人身前,余光瞧瞧实木的太师椅,暗中咬了牙,端坐上去。

我去……龙星这个后悔,比预计得还要疼上三分。

可是没法子,龙星长得太高了,他若站着,总觉得篷车顶会擦乱他的头发,所以只能咬牙忍痛坐着。

“五哥。”“五叔。”龙错和燕月忐忑地问安,心里同时打鼓,难道三哥(叔)觉得没打够,让五哥(叔)来继续……

“都滚起来吧。”龙星略蹙眉轻斥。

龙错和燕月立时由惧转喜,原来五哥(叔)是来开赦的。

“谢五哥(叔)轻责。”龙错和燕月一起谢过龙星。

燕月暗中吸了口气,一挺.身,就站了起来。疼……麻……膝盖和腿早都跪得生疼,突然站起来时,不仅腿软,还会忽然加倍地疼和麻,这些感觉,燕月是太有经验了。

龙错谢过龙星,却是没动。燕月倒是没想到龙错小叔会不起来,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直了,可是小叔还跪着,他哪有站起来的道理,“扑通”,燕月只得再跪落于地。

我去……燕月冒冷汗了,双膝再落到车板上时,那痛楚,简直了。

燕月微闭了一下眼睛,心里怨恨:龙错小叔,你是故意要坑侄儿的吗……

“五哥,错儿,起不来。”龙错忽闪着大眼睛,看龙星:“方才三哥打得,好疼。”

龙错没什么,燕月的牙倒了……龙错小叔,侄儿还在这里呢,您就不能稍微保持点儿形象。

龙星也蹙眉,三哥打你疼,难道打我就不疼吗?只是,他确实是领了三哥的“旨意”来给龙错上药的,总不能太冷着他了。

“燕月扶你小叔趴床上去,我给他上药。”龙星的冷色虽冷,声音里已是透着一种疼惜了。

“是。”燕月恭应,再跪起一条腿来,去扶龙错,龙错这才借着燕月的力量和燕月一起站起身来,却是不敢站直,呲牙咧嘴地由着燕月将他扶到自己的床榻上去。

龙星再站起来,也是疼出一身的汗来,只吩咐燕月道:“去烧些热水来。

这种篷车设计得非常精致,而且空间利用充分,车厢的三侧都有床榻,床榻下有长条的锦凳,床榻可折叠,作为锦凳的靠背,床榻打开,锦凳可放于床榻下支撑。

软榻前有折叠的细竹屏风。正对着车门的位置,还设了一张八宝圆桌,左右各有两把椅子,而这桌子和椅子也都是可折叠起来的。

车厢的另一侧则放了炭炉和小桌,炭炉即可取暖,又可煮茶,并有烟囱通到车厢外,以保车厢内空气不受污染。

车厢的厢板也另有机关,整个车厢全为放水设计,不惧大风。车厢内所有的器具,制作精美奢华,使用舒适方便,安全现代。

这样精妙的设计,自然是出自傅家四爷傅龙羽之手,朝廷重金打造,专为出使西木草原、长途跋涉所制。

龙星去为龙错再褪下长裤来,龙错又是痛出一身冷汗来,他哼哼唧唧地道:“三哥这次不知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对错儿没有一点儿疼惜了。”

龙星看了龙错的伤势,真是想再拍他一巴掌的,你是没看见哥的伤,否则一定会觉得三哥已是太疼惜你了。

燕月送了热水过来,顺手拉出锦凳,半跪在锦凳上,一边给自己揉腿,一边道:“三叔本来可能只是有一点点火,可是……”

燕月偷眼瞄瞄正净手的五叔,不敢说了。

龙错却偏了头问他:“可是什么?”

可是犯错的人太多了,愣把三叔的火给“搓”起来了呗。燕月轻咳了一声,却还是不敢说,想了想,才接了一句:“众人添柴火焰高。”

“啪”龙星一个巴掌怕燕月脑勺上,差点把燕月打趴在龙错身上,亏得燕月用手支柱了床沿。

“侄儿失言。”燕月忙往旁边躲开去,才用手揉了揉脑袋,好疼。

龙错对燕月微微吐了下舌头,扮了个鬼脸。

“啊……”只是龙错促狭的表情还未来得及调整,立时就发了一声杀猪般的痛叫,不仅吓了燕月一跳,也吓了龙星一跳。

“啪!”龙星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龙错伤痕累累的臀上:“鬼叫什么。”

龙错“呜”地一声,咬了唇,把这声痛叫硬咽了回去,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疼了。龙错眼泪汪汪地回头看龙星:“五哥,您确定您是在给错儿上药吗?”

龙星瞧龙错便是脸都疼白了,才发觉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有些重了,不由有些许心疼,轻斥道:“给你上药还敢叫。”

龙星是习惯性地用了力道,忘了如今趴在这里的是龙错,所以才有些心疼之感,这若是换了其他人,小卿或是燕月等侄儿,甚至龙夜或是龙裳两个弟弟,他才不会觉得心疼。

燕月也立时看出五叔的偏心来了。这若是搁别人敢在五叔上药的时候喊痛,五叔最少是要拍三巴掌下来的,也绝不会在受到埋怨的时候,还只是轻轻斥责一句,那绝对是会换来更重的三巴掌来的。

龙星尽量轻柔地给龙错上药,龙错的冷汗不断:“五哥,不能给……啊,啊……错儿,啊,啊……用不疼的……啊……不疼的……药吗?”

龙星没理他。

燕月拿了手巾给龙错擦冷汗:“小叔有所不知,师父的规矩,非是特别允许,是不许用玉凝露的,只能用紫莲露的。”

“那是……啊,五哥,轻些……啊,那是……你,你不招人疼……五哥就给我……啊……啊,啊……”

龙错显摆不下去了,痛得连“啊”了好几声。

龙星冷冷地道:“你是真疼吗?话这么多?”

龙错不吭声了,缓了半天,才小声道:“错儿谢五哥上药。”

燕月小心翼翼地伺候龙星净了手,又小心翼翼地给龙星奉茶。

“五哥,三哥没给你上药吧?”龙错喝着燕月奉过来的茶,终于想起关心他五哥来。

龙星喝着茶:“我没关系,三哥在帮小卿上药呢。”

原来老大也挨打了。燕月立时就觉得有些腿软,他一边给龙星填茶,一边小心地看着龙星的脸色问道:“不知道,师兄挨的打可重吗?”

龙星冷冷地道:“不轻,是我亲手执罚。”

燕月不敢吭声了。五叔亲手执罚,那一定是轻不了了。可怜的老大,唉,将要可怜的自己。

龙晴给小卿上药,也是紫凝露,手法可是比龙星给龙错上药,强太多了,不过,小卿依旧是疼,而且还疼得掉眼泪。

龙晴净了手,给小卿擦脸。小卿有点儿哽咽:“谢谢三叔。”

龙晴用手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气你五叔下手重了,委屈成这样?”

小卿缓着气道:“小卿不是委屈,就是疼。”

“幸好你还知道疼。”龙晴给小卿擦手,看见他右手背上两排清晰的牙印不由更是疼惜:“左右因为今日的事情,让你五叔教训这一顿也就是了,他若再想欺负你,三叔决不饶他。”

“谢谢三叔。”小卿等的就是龙晴的这一句话,他是真怕五叔打他,留不留脸面的不用提了,只是疼就能让小卿疼死。

龙晴刚净了手,燕文过来请安,说是杨荣晨有事情,请龙晴过去商议。龙晴让小卿再歇一会儿,等吃饭时再起来。

龙晴出去了,燕文就在旁伺候小卿茶水,小卿难免嫌弃燕文笨手笨脚,煮的果茶不是太甜就是太淡,弄得燕文一脑门的汗。

总算是茶水伺候满意了,小卿又命燕文捶腿,这个差事更是难办,力道轻了,小卿责他不用心;他这力道大了,又震动了小卿的伤处,小卿缓了痛,正要问责,小莫在篷车外告进。

小莫是来请罚的。根据他的经验总结,他既惹了欧阳权气恼,若想皮肉不受苦就躲过去是不可能的。与其让欧阳权又来师兄师叔跟前递话,不如他主动坦白,许还能从宽。

小莫进到篷车内,就看见燕文屈膝跪在老大床榻前。而老大的腰背之上,只盖了一层薄毯。

难道老大被三叔问责了?!小莫不由心惊,更是懊悔自己怎么偏这个时候去惹欧阳权,这不是在老大本就不美丽的心情上又抹黑吗?

“师兄。”小莫直接屈膝跪地。

“今日你们两个,谁为长?”小卿问。

小莫和燕文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无法判定大小,当初就按八叔龙夜的主意,“各大一天”,轮流当师兄。

今日正是小莫为长。

小卿点头:“你来得正好,燕文这个蠢东西,昨夜传令不力,今日又侍奉师兄不周,让师兄的伤雪上加霜,你给我抽他十鞭子,让他长些记性。”

“燕文知错,燕文谢师兄赐责。”燕文一句话也不敢辩,垂首领责。

昨夜走山之险的消息,正是他报给七叔龙错和五叔龙星的,大错没有,小错难免。

“去请了马鞭奉与你小莫师兄。”小卿冷冷地吩咐。

“是。”燕月再恭应一声,暂且起身,将旁边车壁上,刚洗净挂上去不久的马鞭再取下来,行了两步到小莫身边,双手奉上马鞭:“劳小莫师兄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