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婷瞥了一眼自己惊慌不已的妈妈,暗道一声没出息,才又对着许恒志仰起了纯真的小脸:“小朋友们跟我说的,他们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说完,她就黯然地垂下了眼睑,失落委屈的模样让许恒志再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良久才抱了她继续哄:“宝宝不要伤心,爸爸一定不会让你做野孩子的!”
从前他都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看来,这么小的孩子心灵上都要受到这样的伤害,肯定是不行的!他的计划,必须要尽快实施。
“嗯,我相信爸爸。”许宝婷充满信任地看着许恒志,乖乖地吃起了他拿来的棒棒糖。
上辈子自己被私生女这个名头害的够苦了,同学嘲笑,老师鄙视,还差点分不到财产,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得要个名分!没有名分的自己,就是来骑个旋转木马都会被扔在游乐园的命!这辈子,她再也不要骑这个幼稚的旋转木马了!
且不说这一对父女如何各自心怀鬼胎,坐在一边的阿琴在这秋季凉爽的温度里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她从来就没有带过宝宝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过!从来没有!宝宝嘴里说的“小朋友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因为是风尘女从良,她为了树立自己在许恒志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非必要都不跟人打交道的。有了女儿以后,女儿渐渐懂事了,她也怕别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被女儿听到,从来都不让她和外人接触的!
可是,女儿现在说的话……难道说,这种撒谎的本事也能是天生就有的?!还有另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她不敢深想下去……
回去的路上,阿琴坐在副驾驶座上,低着头对着怀里的女儿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脸粉嫩嫩。乌黑发亮的眼睛,天真无邪。这怎么看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这分明还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啊,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以后。阿琴从来都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许恒志赶紧离开,她好盘问女儿。但是许恒志却被小女儿乖巧可爱的模样引发了多年没有过的父爱,抱着女儿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阿琴含蓄地问了几次许恒志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许恒志都无动于衷,无奈之下。阿琴只好走进了厨房。但是听着女儿从客厅传来的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女儿能和她爸爸亲近起来,对她来说是好事,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难道是她想多了?她最终摇摇头,开始择菜做饭。
又到了可以探视林乐的日子,白苏荷一大早就准备好了吃的用的,背了一大包。
葛羽忍不住打趣她:“你怎么回回都是带这么多东西啊,难不成林乐在里面还会吃不上喝不上?”
白苏荷却因为这么久了,林乐的事情都没有什么眉目。心里装着事儿,幽默不起来,只是慢慢地摇摇头:“不一样的,这是我想带给林乐的东西,不一样的。我知道豹子哥肯定是把什么都打点好了,但我还是希望林乐吃着用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心情能好一点,知道我待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
她已经见过林乐好几次了,林乐这段时间在看守所待着,整个人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变化。虽然不明显,但是她感觉得到。
林乐之前是比年少的时候变得沉稳了,可是现在,简直就是沉默。她第一次去见他的时候。他还能微笑能发火,像从前一样活生生的,让她感觉跟以前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差别。但是这几次,林乐一次比一次说的话少。上一次,甚至连让她以后自己好好保重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这和林乐被带走那天对她交待后事般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让她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紧。害怕林乐在里面待久了,心理上有了什么问题,那就糟糕了。
白苏荷提着心吊着胆,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豹子哥和葛羽对视一眼,也都没说话,车里的气氛沉闷得可以。
等到了看守所门外,照例还是白苏荷一个人进去。葛羽看着她吃力地背着那个大包的背影,心里忍不住一阵恻然难过,回头向靠在车上的豹子哥询问:“就不能再想想办法让林乐早点出来吗?”
豹子哥幽幽地吐了几个烟圈,看着几缕青烟在阳光下缥缈散去,才无奈地说话了:“葛羽,这件事,麻烦了。”
“你什么意思?”葛羽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地扭头看向白苏荷消失的方向,小白要是知道了……
豹子哥也在凝视着那个方向,心有掠过一丝不忍:“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了,上边有人插手了。”
“什么?”
葛羽的手颤了一颤,如果连豹子哥都这么说,岂不是说林乐这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在A市,豹子哥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老大,但是以他的势力,都是这个态度,那岂不是……葛羽忽然愤怒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舍弃林乐,不管他了?”
看到葛羽为了林乐这样愤怒不安,豹子哥心底一阵烦躁,他的声音不由得冷冽起来:“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舍弃林乐了?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我没办法,只能让他在里面多待几天而已!”
葛羽听出了豹子哥语气里的不悦,闭了嘴,恨恨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多待几天是几天啊?林乐一天不出来,小白就一天不能安宁!
葛羽虽然闭了嘴,但是她的不满表现得这么明显,豹子哥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烦躁地掐灭了手里的烟,觉得心里闷得要命。
她其实是为了白苏荷,不是为了林乐,他知道,可是在一个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面前说自己没办法,真的是豹子哥这么多年感觉最憋屈的事情。林乐的事情,可大可小,上边的人要整的是他,现在却对林乐这么不肯通融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到底是想要先整倒了林乐再来收拾自己。还是真的有人看林乐不顺眼,要对他下狠手?
不管是哪种可能,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林乐撒手不管。毕竟林乐得罪别人也都是为他的事情。只是这次来见林乐,提前竟然打探不到林乐的任何消息,这种反常的现象让他心里一直没底。
好多年没有这种看不清前路的感觉了,他低下头,抬起脚尖把刚才扔掉的半截烟碾成了碎末。
葛羽好一会儿没听见豹子哥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就偷偷地回头想要看看他什么表情,但是忽然传来的一声尖叫让她没了半分心思,她的脸立刻就白了:“是小白!”
“不在这里了,你们说什么?”
看守所大院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白苏荷的声音分贝特别高。
豹子哥也听见了,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一样紧紧盯住了看守所的大门。
“我要去看看小白怎么了!”葛羽没有任何迟疑,就拔腿向看守所门口跑去,小白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地尖叫过!
豹子哥紧跟其后,心里却是一沉。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看守所的大院里,白苏荷跟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对峙着,愤怒地质问他们:“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你们说不在就不在了,我们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他到底去了哪里,你们总得告诉我吧?”
她满怀忐忑地走进这里,却没有被领去见林乐,只是被这两个人冷冷地告知林乐已经不在这里了,偏偏这两个人还不肯告诉她林乐的去向!
如果是要提审或者已经判了刑了,那总该有个去向吧。这两个人怎么能够冷冷地一句“不在这里了”,就想把她打发走?联想到林乐上次说的话,白苏荷的思路就不由自主地奔着最坏的方向去了,满脑子都是不好的画面。脑子登时就乱了,一颗心也瞬间凉透了。
那两个狱警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就没见过对他们这么没礼貌的人,谁来到这里不都是给他们笑脸的,眼前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识趣?
两人对视一眼,年纪大点的那个开口训斥白苏荷:“这是什么地方。你都敢在这里大声喧哗,信不信我们把你也抓起来?”
白苏荷却已经急了眼,一点都不受威胁:“你们必须告诉我他的去向,不然我去起诉你们!”
“哟,你还来威胁我们了啊?看起来弱不禁风,胆子倒还不小,有本事你去起诉啊,我们凭什么告诉你啊,你是他什么人?家属?还是老婆?都不是的话我们有权利保守我们内部机密,不想进来蹲几天的话,就赶紧回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年轻的那个狱警看着白苏荷吃力地背着大包,一边跟着训她一边嗤笑,那个林乐整个就是一个小白脸的长相,这小姑娘常常来,肯定是喜欢林乐的花痴,一个在押犯,还这么稀罕!
白苏荷被他的话问得怔了一怔——她什么都不是!但是她还是很快作出回应:“我是他的朋友!”
年轻的狱警笑得更是欢畅:“朋友?呵呵,谁来说一声是朋友我们就得告知他的去向啊?真是好笑!看你这大包小包的也不容易,奉劝一句,赶紧走吧你!追男人追到看守所来,你也是够够的了!”
年纪大点的那个狱警听到他这混不吝的话,也跟着大笑起来。
在他们带着轻蔑的大笑声中,白苏荷涨红了脸,手里抓着的背包带子几乎都被她揪断。
他们的笑声和讥讽的话,就像无情的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脸上,无形中她的脸都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因为这样的羞辱和轻视,是她从未经受过的,和李月那样的羞辱完全不同的恶意。
她多想转身就跑,不要跟这两个人再纠缠下去啊,可是,她要是走了,林乐怎么办?他会不会受到虐待,会不会就这样消失再也找不到?
不,她绝不能走!他们不给她个答复,她就不走!
白苏荷鼓起勇气,站在台阶下,看着台阶上那两个狱警,把包从肩头卸下来,挺起了胸膛站得像一棵笔直的树。
“你们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走的!你们要抓就抓吧!”
两个狱警脸上的笑容这才收了起来,刚刚他们说的把她也抓进来什么的,其实也就是看着她瘦瘦弱弱的,吓唬吓唬她,希望她自己赶紧走的,没想到这么个不打眼的女孩子还真的跟他们较上劲了!
两个人心里一阵为难,不说吧,她真这么一直杵在这里,也太难看了,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他们也不好收场,如实说吧,可是秦区长亲自来提人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不许泄露林乐的行踪的,为难的,还是他们这些基层的人!
三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大门外就传来了葛羽的喊声:“小白!出什么事了?”
白苏荷回过头去,正看到葛羽被拦在看守所门口,豹子哥正站在一边跟门口的警卫交涉。
两个狱警也看清了门口的人,一瞬间满脸的菜色,这位怎么亲自来了啊?
他们还来不及多想,豹子哥就已经领着葛羽大步朝着这边过来了。
“怎么回事啊小白?”葛羽扑过来一把抓住了白苏荷上下打量,发现她安然无恙才开口问了起来。
白苏荷刚才的强忍羞愤和坚持,在葛羽焦灼担心的目光下,忽然就溃不成军,那些被她强压下去的委屈和难堪翻涌了上来,顿时泪如雨下:“葛羽,林乐不见了!他们说林乐不在这里了,却不肯告诉我他到底去哪里了!”
葛羽也是一惊,愤然瞪了那两个满脸不自在的狱警一眼,目光就直勾勾地朝着豹子哥去了。她的意思很明显:林乐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豹子哥无奈地看了葛羽一眼,也不说废话,直接对那两个狱警开口:“你们到底说不说?”
带着寒光的眼神仿佛要把他们两个冻在当场。
年纪大的那个狱警低头思量了一下,犹豫再三,走下台阶附在豹子哥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压得很低,白苏荷和葛羽什么都没听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