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笙:“………………”

每年出的电视剧看起来已经很多了,而且会有少数两部蹿红,但那些和真正的产量来比,不过是九牛一毛。有扑腾出水花的剧,自然也有从头到尾都没扑腾出一丝痕迹的剧,上星剧,网剧,在某些小网站流通的自制电影,等等等等,如果不是在影视城工作,她也不会知道其实影视剧有那么多。

这其中大部分,不,说大部分还是谦虚了,起码有十分之九的剧,大众们虽然不知道,但是给它们取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叫做雷剧。

你雷我雷大家雷,有本事把观众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是制片方的本事。今年就有部低成本的大雷剧一炮而红,雷得外酥里嫩,观众却欲罢不能,网上评论纷纷说中毒,必须一集接一集接连不断地看下去。有了领头羊,雷剧之风越发盛行,这部《穿越后宫特种兵之公公么么哒》明显就是跟风制作,都是后宫题材,而且比之前的火剧背景更加复杂,不知道有没有性转,如果有的话,片方可以被对方告抄袭了吧。

也不一定,前者都陷入了抄袭风波,剪不断理还乱,而且现在的维权成本这么高,它一个撞大运红了的雷剧,敢伤敌八百把刀子架在别人脖子上自损一千么?况且它能红天时地利人和营销缺一不可,再想有第二个,可能性不高于百分之一。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庄笙最后还是对秋秋点点头:“能进去的话当然可以。”是工作选她不是她选工作。

秋秋拍着胸脯打包票:“我表哥的朋友的前男友在那儿当群头呢,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行。”

“你表哥的朋友男的女的?”庄笙冷不丁想到了这一茬儿,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觉得好奇?不应当啊,她好奇心有这么重的吗?

“啊?我没问过。”秋秋眨了眨眼睛,蓦地一亮,乐了,“我现在去问。”

“不……”

秋秋已经拨通了她表哥电话,雷厉风行不带一丝犹豫的:“喂,表哥你那朋友男的女的啊……男的?好的好的,没事了。”

“哈哈哈哈哈,”秋秋把盒饭一放,抬胳膊一勾庄笙肩膀,庄笙下盘极稳,这么被勾着也没晃一下,秋秋离得过近的距离让她稍感不适,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秋秋要笑疯了:“真的是男的啊,gay里gay气,你怎么这么敏锐,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哈哈哈哈。”

可能因为她也是弯的吧,庄笙呵呵干笑了两句,两根手指捏起她的胳膊往边上放:“吃饭,一会儿又该开拍了,不趁着午休时间歇会儿下午没精神。”

“我今天中午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吗?”

“……”庄笙其实想拒绝,想想还是算了,这地方又不是自己的,她想坐在哪儿坐在哪儿,不需要征求自己的意见。

“你同意了啊,哈哈哈哈。”自来熟仿佛什么时候都很开心,很吵,但是感觉还不赖。

庄笙靠在大树下,迷迷糊糊地闭目养神的时候这么想着。

……

解决酒吧的事情之后,离楼宁之大姐规定的到家期限只剩下了半小时。兰博基尼引擎全程轰鸣,杀气腾腾地冲回了家,车到门口的时候,别墅里客厅方向的灯暗了,又瞬间亮起,闪了一下。

楼宁之屁滚尿流地滚下了车,对着车后视镜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把脚踝上的链子解了下来,塞进了车座底下。手腕上、胳膊上、脖子上哪哪儿都干干净净,这才放心地开锁踏进了家门。

“姐姐们晚上好啊。”

不得不说楼宁之是被上天赏了一副好模样,绽开笑容,嘴唇牵动两颊微凹的梨涡,讨好卖乖的样子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心生一丝柔软。

可惜这些人里肯定要除开她根本没有心肠的大姐和二姐。

大姐楼宛之在厨房里做菜,没听见她热情的招呼,二姐楼安之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顶着一张眼下青黑的脸,哈欠连天。

楼家富一代是暴发户,楼宁之她爹楼国庆早年是个煤矿主,大发了一笔横财后来了首都,赶在煤矿产业衰败前鼓捣起了地产生意,拿赚的几个钱随便买了几块地,本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后来房地产忽然就热了起来,大笔大笔的银子进账,手下的一块地居然拍出了天价地王,她爹都吓懵了,他就是小农思想啊,有块地他就安心,地大点儿也没关系,越多越好,不然钱也不知道往哪儿花去。他爹走了一辈子的狗|屎|运,生了仨闺女,老大楼金花,老二楼银花,老三楼小楼,因为他那时候刚买了块自用地,想建栋小楼房住,可以说是非常地不走心了。

由于楼家莫名其妙地钱越来越多,社会地位也越来越高,楼家爸妈一琢磨,咱家孩子名字是不是太土气了些,人家的孩子都叫什么惊蛰啊,闻声啊,雎鸠啊,诗雨啊,一听就很有文化,咱家这金银花小楼房算怎么回事儿?不行,改名!于是请了大师,分别取了宛、安、宁三个宝盖头的字,配上一个加上就显得很高大上的“之”字,两口子才算满意。

楼国庆作为富一代,现在已经携妻回乡养老,把漂二代们留在了北京,打下来的江山交给了老大继承,老二老三则分到了一定的股份,年底领分红。

“二姐,这几天是不是手术太多了啊困成这样,你要不睡会儿呗?一会儿吃饭我叫你。”楼宁之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眼,真诚地建议道。

楼安之皮笑肉不笑:“呵呵。”

楼宁之毛骨悚然。

二姐楼安之是个医生,还是那种刀术特别好的医生,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楼宁之被自己的想象吓一身汗。她强装着镇定,乖巧说:“怎么对你可爱的妹妹这么冷酷呢?”

楼安之瞥她一眼,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听说我可爱的妹妹又跟人打架了?”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楼宁之义正词严,“那帮狗……狗王八羔子,就知道造爸……我的谣,一整天的正事不干,二姐你快跟他们爹妈告个状,都关家里不许出来,一把年纪了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成天打架斗殴!姐你说是不是?”

后一句又从理直气壮变成了讨好,无缝衔接。

楼安之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楼宁之心里惴惴,自己应该瞒过去了吧?

可是楼安之又露出了那种笑容,每次自己说谎都被她拆穿的时候那种得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楼宁之嘴角笑意渐渐僵住。

楼安之掏出手机按了两下,招猫逗狗似的朝她勾勾食指:“过来。”

楼宁之梗着脖子上前,楼安之给她看的是一组照片,像素还挺好,拍摄人离得挺近,停在酒吧门口的嚣张跑车,自己从车上下来的一瞬间,嚼着花瓣的骚包样子,被众人簇拥得直要跟太阳肩并肩的跋扈,一一展现在眼前。

不对啊,楼宁之仔细瞅了瞅,嚼花瓣那个,她的脸在镜头里还是特写的,这种照片一般路人根本拍不出来,除非……

楼宁之一股火从脚底心蹿到了天灵盖,义愤填膺:“刘昊她妈……妈还好吗?”

楼安之收回凌厉的目光,哼笑了一句:“挺好的。”

楼宁之:“那就好那就好,二姐你不知道,上次刘昊跟我说她妈好像哪哪儿不舒服,胸闷气短,我跟他说,我二姐医术贼棒,在三甲医院胸外科主刀,那家伙,药到病除的。对了,二姐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一位姓黄的女士啊,卷卷发,一头红毛儿,珠光宝气地看着就特别有钱。”

楼安之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嘴角带笑,一直不说话。

楼宁之自顾自接了下去:“没见过也不要紧,下回我亲自带她去。这样她妈妈会不会误会啊,以为我对刘昊有意思,算了,你给我一张名片,我给刘昊,让他叫他妈找去。二姐你名片呢,是不是在房间里,我上去找找啊。”

楼宁之说着就要上楼。

身后传来一声:“站住。”语气不凶,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

楼宁之笑脸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灰溜溜地坐了回去。

楼安之指着照片里她嘴边的花瓣,劈头盖脸地数落道:“我真是服了你,你是装逼犯转世的吗?”

楼宁之不吭声,她觉得自己还挺帅的,脸多好看,花瓣多好看,配在一起,好看得像神仙。

楼安之一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她这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不像她和大姐,还过过苦日子,一点儿不知道现在的生活得来不易。

“我可以跟你打个商量吗?能不能不要告诉大姐?”楼宁之双手合十,带些婴儿肥的脸颊微微鼓起,可爱得让人心肝儿都要颤两下。

楼安之心也跟着抖了两下,可爱归可爱,但不告诉大姐……那是不可能的。

她冲楼宁之抱歉地一笑,楼宁之心里暗叫一声不妙,二姐已经一边拍开楼宁之要来捂她嘴巴的手,扯开了嗓子冲厨房高声嚷嚷:“大姐你快出来啊,出大事儿啦!楼小楼又和人打架啦!”

大姐楼宛之提着菜刀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啥,你说啥?!”

二妹三妹同时一个哆嗦:至于提菜刀吗?

楼宁之腿打摆子,战战兢兢道:“您能先把菜刀……放下吗?”

大姐把菜刀放回去,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精致的面容上都是烟火熏出来的细汗:“老二刚说什么呢?”

她身为长女,照顾妹妹们照顾惯了,有空的时候还是喜欢回家给大家做饭,可她有空的时候少,所以一旦回来,楼宁之就别想在外面浪。

二姐从沙发上跳起来,提前远离战场,言简意赅地跟大姐告状:“楼小楼今天在酒吧和人打架。”

“是这样吗?”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严肃起来是很吓人的。

楼宁之蚊子哼哼:“大姐,你听我解释……”

大姐把围裙解了,过来了。

一分钟后。

大姐追着楼宁之绕着沙发、茶几、餐桌转圈,各种你追我赶。

“你给我站住!”

“我站住你还不得打死我啊!我不站住!”

“又打架,又打架,二十岁的人了,天天就知道打架!”

“什么二十,我才十八,虚也虚十九,人不轻狂枉少年。再说了我没打,我是指挥,指挥你懂吗?”

“少跟我狡辩,指挥不就是纠结一批人打架的么?撺掇打架,罪加一等,你给我站住!”

“我不!”楼宁之回头看了她一眼,乐了,大姐也挺弱鸡的么,这么久都没追上她,等等,她为什么要用弱鸡这个词?自己可是很强壮的!徒手开瓢的那种!

楼宁之把脸转回来,眼前蒙上一堵阴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楼宁之心里一阵寒意——这两个女人真的是太阴险了!

“我——”靠还没靠出来,她已经被大姐二姐联手制服,挨了一顿胖揍。

楼宁之揉着屁股,眼睛包着泪坐在餐桌上,吃着大姐准备的丰盛的晚餐。

大姐朝二姐楼安之使了个眼色,楼安之给刚挨过揍的妹妹夹了根儿鸡翅,楼宁之把鸡翅夹起来,赌气打算还回去,大姐咳嗽了一声,楼宁之委屈唧唧地自己吃了,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

大姐:“小楼明天早点起,跟我去一趟《碧落》剧组,这是子公司最近的大项目。”

楼宁之生着气,呛道:“什么狗屁碧落黄泉的剧组,听着就不吉利,我才不去。”

大姐放下筷子:“去不去?”

楼宁之抽噎了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