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地在说道:“东江市的前任书记和市长在这次的调整中被调到省里部门任副职,虽然享受的还是正厅待遇,但其实已经说明了方书记对他们工作的不满意了。

这次省里面决定在这里建立工业园区,应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是全省经济和改革的需要,二是希望能够彻底改变东江的现状,包括这里存在已久的很多问题。

东江市这些年来的经济发展一直停步不前,除了主要领导的不作为之外,还有下面不少干部贪@腐的问题。”

我顿时明白了,“所以,您就想到了借此机会去考察一下下面的这些主要领导同志。是吧?”

他点头,“是的。这次我们向省里面建议了未来工业园区的领导班子人选,其中的人都是我们认为目前班子里面能力最强的。

但是我不知道这些人的品德如何,特别是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着贪腐的问题,所以就利用了这次的机会。因为省里面要求我们必须要对未来进入班子的每一个人选进行严格的考察。”

我特别注意到了他刚才的话里面使用了“是否真的”这个词,也就是说,他早已经听说过那样的传言,只不过不能确认,或者没有证据罢了。

我顿时忧虑地道:“可是,我们已经把进入管委会的推荐名单递交到省委组织部了啊?”

他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对我们的同志这样讲了罢了。”

这下我才完全明白了,随即就问他道:“那,董书记,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呢?”

他淡淡地说道:“怎么办?查这两个人。冯市长,你不是一直担心自己的威信不够吗?这可是很好机会。查处几个重要的人,对其他的大多数人就是一种最好的震慑。我相信,从这件事情之后,今后就一定会令行禁止了。”

我顿时对他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董书记,您真是太有智慧了。我衷心敬佩。”

他对我说道:“冯市长,现在还得辛苦你去把所有别人谈过的项目都再去谈一次,千万不要让任何一个好的项目从我们手上溜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谁知道其中还会不会有其它的东西在里面呢?”

我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点头道:“至少这两个人谈过的应该都有问题。当一个人把有些事情养成了习惯之后,胆子也就特别的大了。”

他点头,“我也这样想。但是其他的人呢?说实话,现在我只相信你,其他的人嘛,那就不好说了。冯市长,这可只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讲的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这又是一举两得。

其一,他这是为了拉拢我,意思是说我是值得他信任的人。其二,他是在暗示我不要把他刚才的话拿出去讲。

不过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个人有着丰富的行政工作经验,对官场上的各种斗争技巧的运用也是想到的熟稔。他的这一招确实让人叹服不已——不需要怀疑,如果组织上出面去调查这两个人的话,他们肯定是有问题的。这就是久走夜路比撞鬼的典型例子。

一旦这两个人被双规,就必定对东江的官场产生巨大的震撼作用,其余的人必将规规矩矩开始听话。而且,接下来的干部调整也就可以非常平稳地完成。如果有人试图从中闹事的话,那很简单,直接查处其问题就是了。

这一招是典型的杀猴给鸡看。这可以要比杀鸡给猴看的效果强多了。

这是一盘很大的布局。一方面对上有一个圆满的交待,另一方面可以促进下一步各项工作快速向前推进。这才真正体现到了人治的精华——解决了人的问题,其它的一切当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就从这样的一件事情上我就有了一种非常明显的感觉:他比上江市的荣书记更老道。而且,我甚至觉得他的沉稳、智慧比黄省长也似乎也要高出那么一筹。

现在,我觉得自己对黄省长也算是有些了解的了,我总觉得黄省长的身上还是有着太多的书生气。当然,我个人就更无法与董书记相比了。

我点头,“董书记,我知道轻重。您放心好了。”

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我不可能再像前面那样天天呆在省城,我只好把自己每天的时间一分为二。白天的时候在东江处理各种手上必须要马上解决的问题,下午尽量早些时候赶回省城,在家里吃完饭后分别去约见那些高新技术的所有权者。

因为我代表的仅仅只是管委会,而不是纪委,所以我在与这些人交谈的时候都非常注意方式方法,在有些问题上只能采取暗示的方式。

这天我下班的时间比较早,回到省城后就即刻与一位留德的博士在一家咖啡厅见了面。他与那位曾先生的项目都属于我们那位副市长约谈的。

虽然这个项目就目前而言算是没有问题之列,但是董书记和我都怀疑其中可能会存在着一些问题。

他是从事皮革高新技术研究的。他的项目是制造高品质皮革的核心技术,目标是在今后能够成为国际著名鞋业品牌和汽车品牌的皮革供货商。

这个人的年龄有四十多岁,也是我们江南省的人,不过他的个人经历比较丰富。

他早年留学德国并获得了博士学位,在德国一家皮革研究所工作多年后回国,先是在国内高校任教,后来作为科技扶贫副市长到地方工作过一年,后来成立了自己的研究所,于是才有了如今他手上的这项高新技术。

说实话,相比他的项目而言,我对他个人的经历更感兴趣。所以,我们两个人坐下来后我直接就对他说道:“我看了你的个人资料,完全没有想到你的经历会那么丰富。”

他却摇头苦笑着说道:“其实吧,我在三十五岁之前都一直对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

我年轻的时候去国外留学,那时候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够去到国外学业有成,今后生活在国外享受较好的物质生活。后来我做到了,在我取得了博士学位后就留在了德国。

但是当我在德国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彻底地融入到那样的生活中,虽然在国外的待遇很高,物质和精神生活都很不错,但是却在几年后让我不得不离开那里回到自己的国家,因为我的父母在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