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田嘉铭突然冲着大海高声喊了起来。
梵凡看着开心也跟着冲着海浪大喊。
可是海浪的声音太大了,将他们的声音整个都淹没了。
但越是这样,两个人越是喊得起劲,就这样映着大风,伴着雪,冲着无边的黑暗狂呼。直到两个人的喊的大脑缺氧,嗓子沙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才肯作罢。
“人,总觉着自己经历的事情有天大,可是站在这样的海边的时候,就知道那些事渺小到不过是自寻烦恼。试想,一个浪头过来,把你裹进去的话,这个人就可能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甚至尸骨无存。”田嘉铭哑着嗓子大喊,但是那些话在梵凡听起来却像在耳畔轻语般温柔。
田嘉铭轻轻地拍了拍梵凡,然后看着她说:“你的生活,一定会好来的。那些都没什么。”
黑暗中,借着微弱的路灯,在雪的反射下,梵凡看着田嘉铭红彤彤的脸庞,然后笑了。
“谢谢你……”梵凡柔声说。
田嘉铭摇摇头,眼神看向无边无际的大海说:“别总是喝酒,伤身体的。其实在这里一样会醉的。”
梵凡点点头,感觉局促的心情也跟着眼前的夜潮一起散开了,“也没什么,有些事早晚是要面对的,早点面对未必是件坏事。”
确认梵凡的心情确实舒缓了很多,田嘉铭带着她往岸边走去。
刚才去的时候没有在意,现在回来了,梵凡好像看到海崖上有个小小的建筑,安静的站在黑夜里。
而田嘉铭的方向,正是那个建筑。
“我一眼就看上了这里,所以买了下来,只是还没想好下一步是改造成度假基地,还是私人会所,不过现在暂时,它只是我的私有财产而已。”田嘉铭一边说,一边去开门。
灯打开,暖黄色的光泽一下子照进了梵凡的心里。屋子里的暖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打开了,房间里面竟然没有半点寒气。梵凡在海边倒空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被温暖填满。
正如田嘉铭所说,这家刚刚收购的餐厅大部分的东西还是用布盖着的,只有靠近吧台的地方有一张桌子,打扫的整洁如新。
“你下午来过了?”梵凡一边环视着这间餐厅,一边说。
田嘉铭没有应声,而是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还是先弄点吃的吧。”
梵凡觉着好奇,跟着进了厨房,想要看看田嘉铭有竟然还会做饭。
厨房里比外面看起来整齐一些,显然是优先收拾过了。
“在国外,后厨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可以进的。”田嘉铭笑着说。
梵凡一听倒是两眼放光:“那么田大厨今天要给我们做点什么吃呢。”、
田嘉铭哈哈一笑说:“梵小姐,让你失望了,在外留学多年,做饭的手艺依旧十分糟糕,只练就了一身饿不死的本领。今天就给我们的梵大小姐做一道田氏炸酱意大利面。”
说着,他就开始笨拙的四处寻找材料。
还没开火,梵凡就预感到这顿饭不会太好吃,但是她完全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这样看着一个男人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做饭也挺好。
她一边看,一边调笑道:“人家不都说自己住时间长了,总会学会做饭吗?你这在欧洲也呆了不少年头了吧。是不是天天要靠人家陈申照顾啊?”
田嘉铭认真的将灶上的火拧大拧小,似乎在家闲置的这段时间,就连最后煮洋面条的这点本事也忘记的差不多了。
他一边挠头一边说:“别说了,陈申学医,比我还忙。一开始也天天做饭,但是后来有段时间忙起来,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梵凡这才知道为什么田嘉铭总是给人一种有点消瘦的感觉,她咬了一下嘴唇说:“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挺辛苦的。”
田嘉铭终于摆弄好了那锅面条,直起身来,看着梵凡说:“和你比起来,又算什么?”
梵凡摇摇头,她好不容易开心一点,所以不太想说这件事。
看到她拒绝的态度,田嘉铭也就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他从红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走到梵凡面前说:“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是这酒还算不错,我回国的时候带回来的,既然你说你想喝点酒,那就来一杯红酒吧,听说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梵凡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看到那如红宝石一样颜色的液体,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诱惑。
最终她没有阻止田嘉铭开酒。
确实是好酒,刚往醒酒器里一倒,就已经有香味溢了出来。
看着有些期待的梵凡,田嘉铭说:“我开车就不喝了,你也少来点,喝多了仍是伤身。”
梵凡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虽然靠近吧台的桌子已经收拾好了,但是梵凡还是挑了一张靠近窗子的座位,收拾出来坐下。透过带着水雾的窗子,看窗外的雪花和大海内心倒是有种安详。
和梵凡预想的差不多,意大利面愣生生让田嘉铭煮成了“面汤”。不过他的红酒没有让梵凡失望,香润醇厚中带着单宁特有的酸涩味道刺激着味蕾,让梵凡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不错的酒庄,改天介绍给我,说不定那些庆典能用的上。”梵凡晃动着高脚杯,那血色的液体总透着一股子的魅惑。
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波折和磨练,才将那乌黑酿成这样的剔透。假如有答案,梵凡或许能够比现在更加坚强。
“真是,谢谢你……”梵凡贪婪的将杯子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酒倒入自己喉咙,滋润一下有些疲累的灵魂。
田嘉铭指了指两个人面前的勉强称之为酱拌面的东西说:“嗯,你要是喜欢我给你装两瓶,但是今天晚上就别喝了。”
梵凡笑着摇摇头,然后长叹了口气说,微醺让她的脸庞上开始有了葡萄酒的红润光泽。她的眼神中开会出现惆怅和遗憾,但是却似乎没有多少能够称得上伤悲:“冬青如果有你一半柔和,我们也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境地。”
一直表现的很自然的田嘉铭听到梵凡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从停滞中回到了搅面条的动作中。
他张了一下嘴,很想询问一下梵凡,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犹豫了半天,他只说了一句:“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虽然现在确实不早了,但是也没有到急着要回家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梵凡感觉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一脸疑问地看着田嘉铭。
田嘉铭又一次坚定的说:“我送你回家吧!现在。”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田嘉铭一再坚持,她也不好拒绝。最终笑着点点头说:“你这么着急,那就现在回家吧。”
微醺的感觉确实比清醒的时候或者是醉酒的感觉都要好,坐在车上没多长时间,刚才还灰分遗憾的心情慢慢也就消失了。
她笑了一下,有点无奈,但也有点释然。突然,她突然说:“我感觉,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大雪中,专心开车的田嘉铭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仍旧开着车窗外的梵凡,随便的应和了一句:“哪样?”
梵凡仍旧没有看向田嘉铭,而是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仍旧不停歇的霓虹。沉吟了一会,然后说:“做一个普通的人,每天做普通的事情,然后孤独终老。”
田嘉铭楞了一下,转头看了梵凡一眼说:“瞎说什么呢,怎么就孤独终老了。”
但是梵凡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向田嘉铭,她苦苦的笑,然后流着泪说:“也没什么,就像你说的,生命本就是这样的脆弱,能活着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