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下去, 孟竹对他的那点埋怨似乎就消散了,也许女子都是这样, 一点温柔小意, 便足以让你软了心肠。
她想,既然他愿意对她温柔以待,那么, 她是不是可以假装不知道他喜欢的是林姑娘?
喝完鱼汤后, 沈令安道:“穿上衣裳,是时候进宫了。”
说完,沈令安便走了出去,为她关上了门。
孟竹等门关上后, 才拿过一旁的衣服,快速地穿上, 只是站到地上的时候, 却觉得有些腿软,她的脸再度泛了红。
出去的时候,她看了眼房间后面,那里还有一扇门,是通往浴房的,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卧房后面还有一方天地,竟还有一口纯天然的泉水, 冬暖夏凉, 那口泉水在岩壁下方, 相当隐蔽。
孟竹想, 其实这里也不失为一个避暑的好去处,如果,某个人不那么无法无天的话……
此时太阳已经将要落山,孟竹一想到自己与沈令安竟在此处厮混了这么久,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心虚地不得了。
但是一想到马上要进宫见小皇帝了,她便强迫自己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镇定下来。
到了乾和宫后,正好到了小皇帝用晚膳的时间,孟竹一下马车,小皇帝就时冲了出来,瞪了她身后的沈令安一眼,“你把孟姐姐带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到?”
说完,也不等沈令安回答,就拉过孟竹的袖子,把她往里拉去,道:“孟姐姐,朕等你好久了,菜都热两回了。”
孟竹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有心虚,也有心疼,小皇帝其实最不爱自己一人用膳,但平日里也就沈令安会偶尔陪他用一顿,不像她,在孟宅时和钟伯、少杰还有明俏一起吃饭,到了将军府又有雨凝一家一起陪着,都是热热闹闹的。
“下次民女一定早点来!”说完,她不由转头看了眼沈令安,颇有些嗔怪的意思。
沈令安不似孟竹,丝毫没有心疼小皇帝的意思,反而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直看得小皇帝头皮发麻。
菜热两回?呵呵,这个时辰,分明刚把菜摆上来。
一顿饭下来,只有小皇帝和孟竹两个人聊得欢,沈令安反倒像是被冷落了。
待小皇帝吃得差不多了,沈令安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本相送孟小姐回家。”
小皇帝不乐意了,“这才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皇上批阅多少奏折了?”沈令安凉凉地问道,“微臣听赵大人说,三日前递上的奏折,皇上今日还没给回复?”
小皇帝顿时心虚了,“奏折太多了……沈相,你从前不是会帮朕分忧么?怎的现在全交给朕一人了?”
“皇上已经长大了,自然要担负起皇上的责任。”
小皇帝撇了撇嘴,有些怏怏不乐,“万一朕做错了呢?”
“皇上若是做错了,自有臣为皇上善后。”沈令安慢慢道。
小皇帝这才振作了点,“那沈相你可得记着,朕要是犯了错,你得为朕兜着。”
“同样的错误,臣只兜一次。”
“知道了,朕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的。”小皇帝撅了撅嘴,但却很自信地拍了拍胸膛。
孟竹看着小皇帝和沈令安说话的模样,有些孩子气,却也比一般小孩老成许多,沈令安于他而言,应当亦师亦父的存在吧。
不过,这些日子她也听到很多坊间传言,说沈令安如今独揽大权,将小皇帝当成傀儡,待日后小皇帝长大,必不能容忍,君臣夺权是迟早的事。
孟竹无法想象小皇帝和沈令安彼此相杀的模样,而且,以她多次见证他们俩相处的方式,感觉不像君臣,反倒像父子,小皇帝是顽皮的儿子,沈令安则是严父。
“孟姐姐,等朕得了空再找你玩。”小皇帝依依不舍地拽了拽孟竹的衣袖,道。
“好,我等着皇上。”孟竹莞尔。
回府的路上,仍是小顺子驾车,沈令安与她共乘一辆车。
天色已黑,车里放着一颗夜明珠,车厢里倒不至于黑,而且此刻京城的街道仍然热闹,街上灯火通明,连带着车厢里也洒进一些昏黄的光。
孟竹一上车便被沈令安拉着手坐在他的身侧,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让她的心砰砰直跳,连带着身子也坐得特别笔直,有一种强作镇定的即视感。
孟竹要很努力地去想别的事,才能忽略沈令安握着她的手坐在她边上这件事,毕竟他的气场太强了,仿佛能渗透到每一处,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其间。
“不累吗?”沈令安突然偏头看她,问道。
孟竹一愣,就见他用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压到他的肩膀上,道:“放松,歇一会儿。”
孟竹的身子一开始仍是紧绷着,但慢慢听着车轴的轱辘声,又见沈令安没有别的动作,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竟还打起了瞌睡。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小顺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孟小姐,将军府到了。”
他聪明地没有提沈相。
孟竹被惊醒,猛地直起身,正要出去,沈令安却突然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直吻得她气喘吁吁,才放开她。
孟竹面红耳赤地看着他,双眼水盈盈的,直看得他眸光微暗。
孟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他率先开口:“本相明日去冀州一趟,这些时日,老实在家呆着,不许与其他男子来往。”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尤其是那个杜源!”
克制的嗓音里分明带着警告的意味。
孟竹:“……”
沈令安不在的日子,孟竹的小日子过得尤为自在,在孟宅和将军府里两头跑,既为竹香阁添了新的香料,引得一众闺秀小姐争相购买,又不忘和薛雨凝厮混,跟着她游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大约是知晓沈令安不在,所以孟竹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尽管她喜欢他,甚至不可否认地有些想念他,但她也喜欢现在的状态,因为不用担心突然被他骗到某个山间小居去胡来……
更让孟竹感到高兴的是,她和林青壑成了朋友,这要多亏了薛雨凝,总是三天两头带着她往林氏医馆跑,一开始孟竹有些小小的抗拒,毕竟在林青壑面前她一直觉得心虚,但后来在林青壑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帮着林青壑抓药煎药,慢慢地也就觉得自在了。
更何况,她是发自真心地欣赏和喜欢这个有着医者仁心的女子。
女子之间的感情总是容易建立,所以这些时日孟竹和林青壑已经不再彼此客气地称呼孟小姐和林姑娘了。
这日,又是林青壑义诊的日子,孟竹一早就拉上了薛雨凝来帮忙,但是基本都是孟竹在做,薛雨凝在一旁看着,偶尔帮忙维护秩序。
孟竹一直忙着抓药和煎药,等到了黄昏,患者才终于只剩几个了,孟竹忙完后,坐到林青壑边上,看她诊脉。
“阿竹,今日辛苦你了。”林青壑看了孟竹一眼,有些歉然地道。
孟竹忙摇头,“我在家也只是配些香料,倒不如帮你抓药,救治了人,那也算是一份功德。”
自在相府见过咬舌昏迷的孟竹后,林青壑便打从心底认定孟竹是被沈令安强迫的,不齿沈令安的同时,一直对孟竹存有一份怜惜,如今接触下来,更觉孟竹温婉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女子,由此也对沈令安越发不忿了。
孟竹看着林青壑一边诊脉,一边说着诊断结果,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林青壑见了,不由笑问,“阿竹对诊脉有兴趣?”
孟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一直觉得青壑会行医问诊,很是厉害,乃女子楷模。”
“如果你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林青壑一笑,提议道。
“当真?”孟竹的眼睛一亮,她虽然喜欢研制香料,但心中清楚,香料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物什,对香料趋之若鹜的,也都是一些富贵人家,但是行医问诊不同,那真正是济世救民的技能。
“当然。”林青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