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没有停的意思,洋洋洒洒的下的悠然自得。
冬酒喝的就是个乐趣,并不在乎饮多少,既不需要劝酒,也无需吆喝,倒也轻松自在。
“金源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吧。”纳兰胤烨小酌了一口,问的极其自然。她这的消息,应该是最快的。
这件事,也算是他们合谋而为,玄凌撇了一眼金如放,点了点头,金如放立刻领会。
“早上刚收到金源的消息,目前入关进入金源的东离百姓,已有两万三千多人,均已安排妥当!”至于名册和恩报,还有户部去的那几个官员,估摸着,过几天也就该回帝都复命了。
浩叁是怎么打发人家的他不知道,不过依着他对小姐的了解,浩叁得了话,怕是没那么客气。
从时间来看,这速度,应该与他想的差不多,她早早就动手了,否则,那些人怎会恰当好处的迁到关口。
纳兰胤烨放下酒杯,看着雪花飞舞,终是叹了口气,“你如何能让那些百姓远离故土,冒险迁入九黎?”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玄凌也磊落坦诚,“圣子,以你之见,百姓所求为何?”
百姓所求,无非安居乐业,食能果腹、衣能御寒、头顶可遮风挡雨,家人安康,纳兰胤烨愣了会,笑容舒展,端起酒朝玄凌举杯,“明白了。”
虽然故土难离,可当故土已是生无可恋看不到希望时,人们会重新寻找希望所在,就像一颗种子,在哪里能落地生根发芽,哪里就是故土了。
她是告诉他,百姓要的,其实很简单,便是生的希望。
玄凌亦端起酒与他举杯对饮,随即相似一笑。
“户部派去的人,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她的地盘,父帝怕是要盘算空了。
这人,果然是洞若观火,早就了然于胸了,九黎大位,舍他取谁,看来,那些人要白忙活了,不过,结局虽然明了,一场动乱还是免不了,毕竟那个位置,太诱人了。
由此可见,纳兰秦风不是老了,就是眼界真的不怎么样,自己有个什么样的儿子,竟是到现在还没看清楚。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纳兰秦风这些年,钻营制衡之术,帝王之术,也确有几分雄心大志,想要九黎更进一步,可是,他没有与之匹配的帝王胸怀,自然也就看不到更高更远的天地。
而身为一个帝王,他的决策,他的眼界,他的胸怀,决定了一个国家的走向和未来,纳兰秦风可守国,却未必能开疆拓土成就霸业。
这个圣子,就不好说了,就目前来看,胆识、手段、智谋足够,心胸也该是有,其他,就的再细看了。
毕竟,人有千面,尤其是这样的人,难识真貌。
“咳~”一声轻咳,让在场的诸位都回了神。
“冬酒不宜多饮,你本就染了风寒。”纳兰胤烨竟不顾礼节,去了人家的酒杯,那样子,可谓放肆了。
玄凌也无意再饮了,她虽喜冬酒淡淡的甜香,可也知道,这身子不宜,并未介意。
“小姐,咱们回屋吧。”帝简可不管这旁边坐的什么人,小姐身子最要紧,总之,她不知何为怕,不知者无畏。
这哪是一个丫头说的话,琉璃再次多看了帝简两眼,再看玄凌,作为主子,却没有一句责备的话。
“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你好生休息。”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毕竟,半月之期还未到。
得,还以为某人见了佳人,就忘了东南西北呢,慕容端放下酒杯起身,理了理衣襟,也跟着告辞,是该回去了,这要是让宫里知道,这圣子爷禁足期间私会佳人饮酒享乐,还不得一场轩然大波。
“圣子的风衣别忘了。”玄凌早已换可皮裘,可放置在一旁的风衣,对方却忘了。
纳兰胤烨理所当然的点头,然后站在玄凌面前一动不动。
琉璃刚要上前,就收到一个眼神,只能生生忍住一动不动,这主子,不会是想…琉璃感觉,她的重新认识自家主子了。
一旁几人都看出个大概意思,只有玄凌拿着风衣呆了许久才会过意来。
这人,当真丁点亏都不吃啊,他替她系风衣,又不是她求的,这还的还回去?纵目葵葵之下,他可还记得,她到底是女儿家啊。
诚然,她从未将自家当成女儿家。
这般僵持,总是不妥,罢了,挥手,甩开风衣,踮着脚替对方披上,然后镇静的拉好带子,娴熟的系上,完事,还颇为认真的打量一番。
这等事,她未必没做过,替晨曦系过多次了。
勾唇缓缓一笑,“恭送圣子。”
某人笑到嘴边徒然收了回去,眼中还隐隐带了几分火气,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前女人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伸手想要解开风衣,触及却又生生垂下。
“小姐,圣子这人也是奇怪,说不高兴就不高兴?”变的好快啊,单纯的帝简,看着渐去的背影,直言而道。
金如放反应过来,忙去送客,鬼常之盯着飞雪看的‘认真’。
玄凌踏出亭子,撇了一眼那个有些急切的背影,“可能是冬酒喝多了,火气大,没事,凉风一吹,就散了。阿简啊,不是跟你说过,能走,就不要飞嘛?”
“小姐,那不是急着给你拿皮裘吗,下次不会了。”帝简认错速度一向很快。
“走,咱们去看看那些猎物,问问厨房怎么做好吃。”
“好嘞,小姐,那章子个头不小,可以烤着吃…”
鬼常之看着风雪中的主仆二人,笑盈盈的倒了一杯热酒,慢悠悠的品着,年轻,真好啊,这样的岁月,他这老人家看着都羡慕啊。
家主这一招,也不知哪学的,怎就这么…泼皮,不过也好,比平日多了几分生趣,恩,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是第一回替人添衣。
想想那圣子的脸色…鬼常之忍不住又是摇头一笑,年轻人啊…
人家是侍卫身份进府,她这堂堂天恩伯,自然不用相送,玄凌忍着千机带来的不适,与帝简回了院子。
目送马车离去,金如放长长舒了一口气,圣子今日来的突然,这走的也是匆忙,而他还是摸不清头绪,这圣子冒这么大风险到底来干嘛的。
这头马车内,琉璃与慕容端很默契的不开口,原本今天心情可以很不错,某人非要最后找不痛快,只能说该。
“端,还有多少银钱可以动?”
“嗯?”
“哦,这的回去看看,你要做什么?”慕容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明明还黑着一张脸,怎么说的这些一本正经的话,两面三刀。
“多备些过冬物资。”说的很是认真。
慕容端眸色正了正,想起之前在亭中玄凌的话,试探问了句,“你是说…她的话,别有深意?”
“端,你不了解真正的帝家…。”某人面色虽黑,可语气中却透着无奈的感概。
“明白了,回头就去办。”不管如何,那女人做事却不像胡来的,至于帝家,他确实了解不如烨多,或许,他也该多了解了解了。
就是从帝玄凌身上,他也能看出一两分帝家与其他世家的不同,那是一种从骨子里衍生的不同。
慕容家也是世族大家,可是,慕容家的人,找不出一个像她哪有的。
“烨…这马车内,风衣可以拆了吧。”实在忍不住,看烨吃瘪的机会,实属罕见,不太想错过。
某人不动如山,仿若未闻,“佳人所系,当合衣而眠。”想看他的笑话,八百年后。
女人,咱们的路,且长。
想着对方苍白的脸,心头刚升起的气势,又渐渐消减…
“端,听闻但凡有一口气,药圣谷就能续命,此话几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