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彤忧心忡忡的回来。趁着大家都熟睡了,她等在客厅里,直到那个人回家。

“你有办法的是不是?”对方的气场本来就秒她几条街,今天又穿了10cm高跟鞋,站在那里就差说句“众卿平身”了。

黄彤把她拉在座位上,手贴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道:“我不希望她受苦,即使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眼神是坚定而灼热地盯着她——

淡淡一抹月光映在她柔美的眉宇间,和暖明丽的荡漾着,衬得她容色矜贵优雅更胜白日。黄彤像被烫了似的退了一步,好不容易拾掇出的气势又矮了半截。

子衿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黄彤翻了个白眼,“好吧,我知道你自有打算。可是,以己度人,我们不该在这个时间……”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子衿脱下鞋,左手提了鞋带,在手上晃了晃:“这么晚等我回家,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子衿,不要对她这么冷漠……”黄彤心里发堵,她做不了亏欠别人的事。

“如果你指的是收购万星股份的事,我还是那句话,那不是我可以左右的,这是商业行为。作为商人的我,只有顺势而为。万星与迅达在多个领域是竞争对手,迟早会分出个高下。”

“可以不是这个时间?”黄彤哀求道。

子衿起身把鞋放好,转身道:“就是这个时间。你是执行总裁,应该知道早在两年前迅达布局通讯业的时候,万星的收购就写在了规划书里。”

黄彤没话说了,因为这份规划书她看到过。可这么冷酷的收购方式,她认为太过绝情。

子衿见她嘟着嘴,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倒是苏浅言那里,你可以试着帮助cindy找出原因。”

听到这里黄彤不由得哀叹一声:“她已经不信任我了。”说完抱住子衿,有点委屈道:“可能是我太心急,让事情适得其反。”

子衿回抱住她,“这不怪你。你想没想过,换做是你死里逃生,你会不会感觉到害怕?”

是的,就如子衿所说。苏浅言很害怕。

尤其是警方已经调查了大半个月,苏家从国外请的侦探团也是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感到自己身边危机四伏。而很显然,她谁也指望不上。

唐虞观察了她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你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在想什么?”

苏浅言这才把深思的目光拉回来,“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上次被下毒,也是与梁歆怡在一起。”

唐虞一惊:“你是说,是她?”

“不,但肯定和她有关。当时我中枪,是万星安保封锁控制了现场,不可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我想我得和梁歆怡好好谈谈。”可唐虞并不赞成,她甚至不希望这两个人见面,就像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又要被粉碎一样。

“你该把这些事放下,这些事是警察和私家侦探去考虑的,你应该专心养病。”

苏浅言毫不客气地说:“你不希望我见到她,为什么?”唐虞语滞。苏浅言自从苏醒知道自己的处境后就变得非常敏感,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可你没办法搪塞过去,因为她聪明的知道你说的一切都是借口。

唐虞忍不住想到她摆弄她那些益智玩具的时候,一旦她想达成一个目的,总会找到途径去达成。只是过去的苏浅言,似乎被爱情占据了太多的心神。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才是他们之间智力上最活跃的那个人。

“你晚上不要出现,我想她今天会过来。”

唐虞默默点头。

在梁歆怡出现的时间上,苏浅言总是掐算得很准确。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很深的依恋。

也许这种依恋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以至于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苏浅言盯着窗前的一幅画,又陷入沉思。

日落之后,护士们换班。梁歆怡身上的香水味儿会把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冲击得一无所剩。苏浅言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让她觉得她在身边会舒服的事。

“你醒着?”梁歆怡低沉的嗓音依然听起来磁性又蛊惑。像是自带低音炮。苏浅言想她的声音很适合枕在耳边。

“我想跟你谈谈。”昏暗中,苏浅言的眸光正对着她。可她讶异于她看到的,那是一张有些疲惫的脸,可听到她的话后,像焕发了奇迹般的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我想知道是谁要杀我,你应该有线索?”苏浅言直接进入主题。“不是太多,我在查。”梁歆怡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被他们查到,可她依然动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在调查。

让苏浅言差点丧命简直成了梁歆怡背上的十字架,这是对她自尊心最凶狠的一次践踏。长久的钉在耻辱柱上。让她丧失尊严。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并让爱人因为自己差点失去生命,还有什么打击比这更深重?哦,有。那就是爱人醒后不认她。

梁歆怡每天工作到深夜,然后靠酒精麻醉自己入睡,最近连这个都很难。她把头埋在苏浅言的一只手边,尾音颤抖:“可不可以睡一下……”

苏浅言恍惚觉得心脏的位置被刺了一下,脑中一晃出现了几个画面,可要再想,却是一片空白。

“梁歆怡,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苏浅言终于说出口。她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她会理解。既然能想到自己的安危和她有关,必然也会想到她在她身边会有多危险。她必须要自保,她不想因为这个人再次行走在危险的边缘。

她听见手边的脑袋仿佛动了动,发丝轻轻蹭了蹭她的手,也或许是错觉。

她听见梁歆怡“嗯”可一声,声音闷闷的,可却始终没有让她再看到她的脸。

约摸几分钟,或者更久的时间之后,梁歆怡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步伐不再是自信的大步流星,看起来更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晃一晃。

而此时苏浅言的胸口莫名胀疼,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有一股巨大的哀怨让她痛彻心扉。

她看到梁歆怡晃晃的背影,疼痛感就越发明显。她突然纳闷起来,为什么?怎么会?

她与她相识不深,她曾是她的优秀职员,她是个花花老板。她恪尽职守,她沾花捻草。后来因为获得舞蹈大赛冠军,她有机会去了舞蹈学院教课。可她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去万星上班,做一个小小秘书。就像自然而然发生的,不仔细回想,不会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可能当时她想换一种人生?

苏浅言摇摇头,太多的理所当然和逻辑混乱让她觉得不真实。仿佛现在这个“我”与之前的“我”,被什么东西割裂开来……

无论怎样,苏浅言知道自此一别,怕就是后会无期。眼眶突然就酸涩起来,一摸,竟然有了湿意。

秘一等在医院停车场的车里,看见梁歆怡出来以为自己花了眼,嘴里嘟囔着:“每次来不都是后半夜才舍得出来么,今天怎么……啊!梁总!”她惊叫出声,因为前面的梁歆怡已经摔倒外地上!

秘一看到梁歆怡泪流满面昏倒在自己怀里,心都碎了。

她真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她知道小苏不认她,仿佛她生命中唯一的焰火也熄灭了。

她这半生,孤星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