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思兰院里, 此时正一片春意盎然, 丫头们非常有眼色的鱼贯而出, 守在了外头去, 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 都是面上一红。
这动静持续了良久, 丫头们听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亢, 眼里都开始水蒙蒙的, 微垂的脸上若春光炸开, 听得人口干舌燥, 心里跟挠痒痒似的。
以往, 大老爷和兰姨娘都不曾弄出这般大动静过。
只有身子有些发软的明心知道, 今儿这出定然是姨娘使了什么法子好勾着大老爷的魂,让他重新回到思兰院罢了。兰姨娘虽表面上说着不在意大老爷身边冒出来的新人, 说大老爷不过是图个新鲜而已, 但从昨晚在莺歌院那一出后, 兰姨娘再如何风轻云淡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不趁着夫人和鸢姨娘两个闹将起来,把大老爷推到了思兰院里, 心里早早就定了策。
无论丫头们如何想着, 那思兰院的主屋里,门窗紧闭, 窗外有光芒透过那窗纸浅浅的射了进去, 里头纱帐蔓地, 地上到处都是被杂乱扔着的衣裳、裹裤、小衣,无端端的旖旎妖娆。床上,隐约看见两个人影正抵死缠绵,女子的娇哦声声声妩媚,嗔入人心,时不时还有几句浅语从那床里传出来:
“爷.....你...兰儿要上天了。”
“爷的小兰儿,你真是酥得爷的心都化了。”
“......”
相比女子的破碎断断续续,男子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许是二人太过沉浸,连外头突然传来的吵闹声都没听到,直到“嘭”的一声门板砸在地上的巨响响起,这才让床上的二人从神魂游弋的天外被拉回了人间里。
“唔!”男子闷哼一声,突然捡起了床盼的摇摇欲坠的外衣一把披上,修长的大腿从床上垮了下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怒气:“谁!”
男子一把撩开纱帐,黑脸在对着一张熟悉的、满是怒火的脸时沉了下来:“你来做何,还有没有规矩了,女子不得犯妒,你莫不以为我当着不敢休了你?”
对安氏,大老爷现在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了。
昨晚为了他的无心之语,与他吵闹了半宿,今日连朝都只得告假了,这会子好不容易到思兰院来放松放松却又被安氏闹了这一出,宁国公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或许不止他,每一个被在中途中断了的男人都会控制不了心里翻腾的怒火。
而方才被安氏指挥着几棍子下去满头包的思兰院下人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哭丧着脸告状:“大老爷,方才夫人突然闯了进来,一言不发就让那些仆妇们开始打砸,这思兰院外,除了这屋子,别的都被毁了。”
“安氏!”宁大老爷怒喝一声:“我要休了你!”
一个当家夫人,跑妾室的屋里撒威风来了,又是踹门又是打砸,谁家的夫人会做出此等有失身份的事儿?
谁知安氏冷冷一笑:“休我?”她摊摊手:“好啊,正好我也想出去说道说道,看看宁国公是如此宠妾灭妻的,看看你宁家往后在这金陵城还有没有脸!”
宁公呲目欲裂:“你威胁我?!”
“威胁?”安氏摇摇头,突然脸色一变,狰狞着指着宁公和他身后悉悉索索准备要出来劝慰的兰姨娘:“我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打!”
安氏不光让带来的人上,她自己不知何时也拿了跟棍子在手上,话一洛,她就当头一棒,快速的冲过去在宁公脑袋上来了一下。
宁国公丝毫没有准备,被安氏憋满了怒火的来了这一下,顿时整个人都歪了歪,只觉得头昏眼花的,踉跄了两下才扶着身后的床柱,满心的不敢置信:“贼妇,你怎敢!”
正室打当家的,宁公还从来不曾听闻过!
但安氏这会子早已是红了眼,又是一个手起利落,几棍子打了过去:“我敢的事儿还多着呢,我打不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莫姑姑等人原还有些惊讶,心里也有些顾虑,此刻见了安氏直接对上了宁大老爷,刚愣了神,就见安氏的贴身两个大丫头夏云夏秋已经举着棍子一人一边的朝床上打了过去。
兰姨娘痛极,赶忙喊了起来:“快来人快来人,人都死了吗?”
随后,思兰院里一片混乱,兰姨娘的下人们忙着劝架,而安氏带来的仆妇们或许是站了上风,加之混乱,更是棍子乱飞,到最后闹到老夫人的明德堂后,宁公、兰姨娘抱头传鼠,浑身本就随意披着的衣裳更是松松垮垮的,露出没有遮掩的肌肤。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安氏整个人披头散发的,衣裳也皱巴巴的,下人们更不必提了。
这一行人的模样被赶来的各房主子们看在眼里,老夫人和老爷子更是气得四仰八叉的,险些要晕倒的模样。
“快,把他们分开!”
老爷子一声令下,立马就有护卫们上前把人分开,打红了眼的众人这才回过了神,而作为受伤最严重的宁公和兰姨娘则直接昏迷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宁公还撑着一口气,哆哆嗦嗦的指着安氏:“休了这个贼妇!”
“老大!”老夫人心疼儿子,立马让伺候的人去请大夫,等把这乱给压了下来后,老夫人看安氏的目光如今称得上是要吃了她一般:“妒妇!妒妇,我们宁家要不起你这种妒妇,你给我滚回你们安家去!”
安氏被老夫人骂了一通也毫不示弱,还大方的点点头:“行啊,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往后你们宁家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话可别赖在我身上。”
“你!”
老夫人还要再说,被宁阁老抬手制住,宁阁老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但他不若老夫人这般一下就被点炸,尤其安氏这些年虽因皇贵妃之因嚣张跋扈,但自小承庭幼训,女德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此刻她却一脸的不挂不顾,甚至说出了这一番话,令老爷子不由得深思了起来,最后他只道:“把他们都带回明德堂,等老大醒了再说。”
老爷子一锤定音,下人立马动作起来。
老夫人还有些不满:“老爷,这安氏连夫君都敢打,可见不是个好的,这种败家的女人咱们公府可不能要呢!”
老爷子自然也是不满意的,但无论何时总得有个起因不是?安家那边虽现在逐渐落幕了,但安氏还有个亲闺女是皇贵妃,便是给贵妃面子他们也不能直接把人给撵走。
“行了行了,等老大醒了再说。”
在这之前,老爷子还是先审了思兰院那边的下人和安氏带过去的下人。
思兰院那边的下人们都是一头雾水,本就在守着门,谁知道大夫人突然带着人打了过来,虽说这
青天白日的做那等是孟浪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让大夫人大发脾性才是?
老爷子等人听到大老爷拉着兰姨娘大白日的就关在屋里干那种事,脸上也躁得慌,低声骂了两句揭过,到审到安氏带去的下人的时候,除开那些粗使仆妇们只是听命行事外,如莫姑姑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见安氏不反对,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可怜我们夫人哦,当年当家夫人好不容易把自己攒下的几串水晶珠给做成了小屏风当陪嫁送到了宁家,我们夫人平日里都舍不得,特特放在那库房里命人看管着,谁知道,谁知道大老爷竟然能做出这等事!”
莫姑姑哭天喊地的嚎道:“把正室的嫁妆偷偷拿给一个妾,到如今那顶顶珍贵的水晶屏风还被妾室给损坏只余下几颗坏珠子了,若非不是有人机灵,恐怕连这几颗坏珠子也得被毁尸灭迹了,阁老啊,老夫人啊,求你们给评评理,我家夫人她冤啊!”
堂内听得这哭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儿。
尤其其他三位夫人,立马转头看了看自家当家的,在他们脸上到处搜寻,生怕也如同大哥一般干下糊涂事。
拿正室的东西给妾室?
他脑子没坏吧,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得参上他几本,与宁家不对付的正愁抓不到把柄呢,这不恰好主动送上去一个,有了这个实锤,宁国公这个从一品的少傅恐怕保不住了。
本是育人子弟,如今这般还不得教导出一个修身不严,齐家不宁的罪名啊?
宁阁老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沉了脸,看着还要骂骂咧咧护着儿子的老夫人,低声吼了句:“你闭嘴!”
他侧头问着一旁的下人:“大老爷醒了没有?”
下人道:“方才大夫已经过来给大老爷包扎过了,说约莫两刻钟后便能醒来。”
宁大老爷虽然浑身多出伤痕,但也只是皮外伤,除了最初的时候被安氏给敲了两下,后面便一直捂着头,加上安氏养尊处优多年,她的力气能大到哪儿去?
宁老爷子便点点头,道:“那便等老大醒了吧。”
这时,明德堂大门的帘子被丫头撩开,宁衡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面色焦急,直到见到安氏昂首挺胸的站在最前头,被莫姑姑们给护着,一口气儿才舒展开来。
还没等他开口,老夫人已经连声追问起来:“怎么只有你回来,家里发生了这般大的事儿,你媳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