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亮起,我们结束了这趟古桑村之行。
回望这次的古桑村之行,感觉就像坐了一次惊险绝伦的过山车。
同时我们也为之付出了较为惨重的代价,失去了好几个同伴。
鹏哥中蛊而亡,谢伟辉也死了,马师爷变成了怨鬼,黑寡妇失踪不见,颜苏愤然出走,这对于我们这支队伍来说,也算是遭到了重创。
背包里带走的古书还没有破译,我也不知道这趟对于张家来说究竟有没有意义。如果能从中找到关于巫国的线索,那付出的代价总算是值得的,就担心牺牲了这么多人,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些巫人没有再来骚扰我们,甚至我们临行的时候,他们还对着我们磕头跪拜,就像在给尊贵的客人送行。
我带着大家从八门阵当中的生门走了出去,这座神秘而又与世隔绝的古桑村,在我们的身后渐行渐远,我想这一趟惊心动魄的旅程,一定会深深烙印在我们心底,永远都不会抹去。
走出古桑村,穿过重重密林,我们又回到了那条诡异的血河边上。
鲜血模样的河水静静流淌着,没有半点波澜。
队伍里只剩下张小超、我、张梦雪、溢泽、蔡丰源、阳面、阴影,以及方小花教授八个人,我们齐心合力动手做了一个宽大坚实的竹筏,阳面和阴影各自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篙,位列在竹筏前后撑船,因为回去的时候是逆流而上,不像来时那样可以顺水漂流。
自从昨夜颜苏离去之后,我的心就空落落的,独自背对着众人,面朝竹筏尾部,一言不发地呆坐着。其实我也没有想什么问题,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眼前掠过一幅幅和颜苏在一起的画面。
我们第一次在竹林相见、我们一起炼制半寸金、我们同睡一间房、我们一起去巫峡镇游玩、我们碰上疯道士、还被带到柳氏义庄,差点就没命活着回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为何今日却走到了分离呢?
“怎么?又在想她了?”张梦雪来到我的身边,我知道张梦雪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颜苏。
我没有说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现在的心情就跟毛线团一样,乱糟糟的,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这种被人挖空心脏的感觉好难受。
“你会不会恨我?”张梦雪挨着我坐了下来。
“恨你?!”我怔了怔,扭头看着张梦雪:“为什么会恨你?”
张梦雪说:“颜苏的离开我占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我跟颜苏爆发争吵,也许……”
我微微叹了口气:“不是你一个人质疑颜苏,其实所有人都在质疑她,只是你点燃了这根导火索,把这话说出来了!可能当时不是你站出来质疑她,溢泽也会站出来、大舅也会站出来、甚至方小花教授也会站出来!”
张梦雪道:“你知道我这人心直口快,颜苏的种种古怪行径我一直都充满怀疑,直到我看见她背上的鬼眼胎记……”
顿了顿,张梦雪看着我:“其实对于颜苏的这些秘密,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我没有否认:“对!关于颜苏的一些秘密,我确实知道。她的鬼眼胎记与生俱来,蛊术是祖传的秘籍,而第一次进入疯魔状态的时候是为了救我,跟一个疯道士火拼,至于白骨峡那晚出现的那个巫国女人,为何长着与颜苏一模一样的容颜,这个……呃……我也确实不知道!”
“看来你替颜苏隐瞒了不少事情!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她吗?”张梦雪问。
“怀疑过!但我更倾向于颜苏自己毫不知情!”我说。
张梦雪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我说:“我是这样认为的,不可否认的是,颜苏的种种行径确实跟巫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相信颜苏并没有对我们隐瞒什么,可能这些古怪的疑问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原因,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她比我们更加的疑惑和茫然!”
张梦雪道:“你的意思是,颜苏说的都是事实,她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她也并不是在演戏咯?”
我点点头,正色道:“我和颜苏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以我对颜苏的了解,颜苏根本就不是那种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况且,如果她真是故意在演戏,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张梦雪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你和他也就相处了几个月而已,很多东西你自认为很了解她,也许你根本就不了解真实的颜苏呢?”
“我了解!”我沉声说道:“虽然我们只短短相处了几个月时间,但是在这段日子里,颜苏却不止一次地舍命救我,难道这些也是她在演戏吗?用自己的生命在演戏?”
张梦雪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老半天,才幽幽说了句:“不得不承认,颜苏对你确实……挺好的!”
就在这时候,竹筏突然停了下来,站在竹筏前面的阳面将长长的竹篙插入河底,定住竹筏,回头对张小超说道:“老爷,你看前面是什么?”
我和张梦雪回头眺望前方,只见前方河面上竟然出现了一座木质建筑物,是一个四角方亭,造型就像古代唱戏的那种戏台子,上面还挂着大红色的幔布,看上去鬼里鬼气的。
我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来的时候我们没有看见这个戏台子?
这个戏台子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是谁在这血河中央搭建了一座戏台子?
血河上面静悄悄的,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
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听哐当一声锣鼓响,清脆的铜锣声打碎血河的宁静,吓了我们一大跳。
一个悠长的唱腔从戏台子上面传来,紧接着,大红色的幔布朝着两边缓缓拉开,仿佛一出戏曲立马就要在我们眼前上演。
我心中一凛,脱口叫道:“高台门!”
众人猛然一惊,高台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咿呀哟……咿呀哟……”一阵怪异的唱腔飘荡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幔布拉开,一个高大魁梧的戏子站在戏台中央,他穿着一身黑色铠甲,脸上画着泼墨般的黑白浓妆,左手叉腰,右手斜握一把长长的斩马刀,竟是那西楚霸王的装扮。他往那里一站,威风凛凛,杀气逼人。
“尔等逆贼,吾乃西楚霸王项羽是也……”那人往前走了两步,说话都带着唱戏的腔调。只见他横刀而立,傲然伫立在戏台子上面,斩马刀凌空转了个圈,砰的一声杵在地上,一股森冷的杀气一下子就弥散开来。
在这西楚霸王的身后,一字儿排开八个黑衣士兵,这些士兵同样穿着黑色铠甲,扮演西楚霸王的贴身随从。
西楚霸王这一喊,那八个黑衣士兵齐刷刷拔出长剑,冰冷的剑尖笔直地对着我们。
风吹动大红幔布,呼啦啦作响。
戏台子上面不断传来密集的鼓点,就像擂动的战鼓,不停地敲落在我们的心头。
张小超眉头紧锁,面色极其阴沉:“高台门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也来寻找古桑村吗?”溢泽问。
张小超摇摇头:“不!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有备而来,并且专门来对付我们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切断我们的归途!”
张梦雪道:“可是……我们这次的行动完全保密,九流派的人为什么会跟到这里?”
张小超咬着钢牙,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一字一顿,冷冷说道:“因为……我们的队伍里面……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