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隐藏在心底深处深不见底的黑暗(1/1)

叶西辞立刻便明白了方笑语所说的那张可以连接起来的网究竟指的是什么。

假设,他的母妃真的不是外祖父外祖母亲生,而是周相那个丢失的嫡女。那么,当初外祖父外祖母将母妃与周贵妃掉包就是为了十几年后让周贵妃成为周相府的嫡女,而后通过选秀进宫。

事情起源于早州国那个被老皇帝宠幸了一辈子的贵人娘娘,而这贵人娘娘是个男人,且出身大周朝,还可能是某个公卿世家的成员。

他是男人,不可能与老皇帝怀上孩子,孕育子嗣。所以,被立为太子的这个孩子可能并不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而是大周皇室云王的嫡系血脉。

那也就是说,如今早州国的皇帝很可能就是云王的血脉,他通过那个‘贵人娘娘’而进入早州国,从婴孩时期开始就是大周朝在早州国埋下的一颗最强的棋子。

早州国虽然弱小,地域不大,人口也不多,但是其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并非是早州国,而是大承。

假设当年那个逃妃的事情是早州国的皇帝一手策划,就是为了让怀了他的孩子的这个女人‘逃亡’到大承,嫁给他的外祖父。且他的外祖父因为被这个女人吸引又或是一开始他就是大周安插在大承的探子,总之,两人走到了一起,策划了偷取周相嫡女的计划。而后将那个双胞胎生下。他的儿子去了早州国辅佐皇帝,表面是装作回去报仇的模样,或许还另有目的。而女儿便是周贵妃,自小被灌输着某种思想,长大后冒充周相丢失的嫡女而混入皇宫。反倒是周相真正的嫡女。也就是母妃成了她的孩子。

当年那贵妃通过一些小手段让早州国的皇室血脉彻底被混淆,就等于其实早州国早就在大周朝的势力范围之内了。如此麻烦的布局,是为了早州国的皇位,那周贵妃混入皇宫,一路向上爬,晋升为贵妃,生下二皇子叶书成。若是叶书成最后夺得了帝位……

也便是说。大承也成了大周的附属。因为。叶书成的身体里可能也流着一半云王的血脉。

若是为了觊觎大承的的江山,那么,派出几个嫡系血脉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总不能让些外人来夺得帝位。否则如何能保证这些人登基为帝之后不会心生反叛?

好麻烦的布局啊。用迂回的方式来统一天下,不费一兵一卒,只是多费些时间,付出几个后代。若是做的隐秘,又有几人会想到大周会用这么多年来布置一个如此繁琐的局?

当然。这一切只是推测,可却是最有可能的推测。

他对于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一直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的。他曾被母妃带着一起去看望二老,那时母妃眼里的爱意是做不得假的。母妃那么孝顺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毫无缘由的断了与娘家的联系?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一提起外祖父外祖母,母妃眼里的伤心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恨意都让他十分在意。

当时他还小,忽略了这些细节。可如今想来。确实如方笑语所言,事情有太多的巧合。看起来就不像是巧合了。

其实他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接受方笑语的推断,还是因为他跟自己色外祖父外祖母并不近亲,也不过去了他们府上三四次,每一次待的时间都不算很长,他对外祖母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那张狰狞恐怖布满刀伤的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完好无损,外祖母脸上简直没有半块细润的皮肤,全是密密麻麻的刀疤,看起来有些瘆人。但也因为如此,那双眼睛却看起来格外的明亮。

等等!那双眼睛!

叶西辞仔细的回想着,因为那是儿时的印象,所以有些模糊。可是如今细想起来,外祖母的眼睛似乎好像一个人……

叶西辞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他现在更加相信了方笑语的推断,或许,母妃真的不是外祖父外祖母的亲生女儿也说不定,因为那脑海中渐渐清晰的那双眼睛,与他心目中某个女人的眼睛渐渐重合起来了。

周贵妃!

“此事不过推断,或许只是我想多了而已。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会继续查清楚,如果当真如我所推断的那般,那拉拢了周相,你今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安王爷就算在如何想除掉你,他也不是周相的对手。”

方笑语断定。

别看安王是个王爷,而周相只是个过气的丞相,可是,能混到丞相这种位极人臣顶端的人物,哪个不是老狐狸级别的?安王爷这种连宠妾灭妻都不懂得隐藏的人,根本差着周相很大一个等级。

如果能将周相拉拢到叶西辞的阵营之中,那么对于叶书成来说,那简直就是个毁灭级的打击。

不仅仅是因为叶书成可能不是周相的外孙,还是因为周贵妃欺骗了周相二十几年!

她甚至在想,就算事情并不是如她推测的那样,周贵妃当真是周相的女儿,为了达到目的,她也可以将事情设计成如此真相。只要能让周相与周贵妃决裂,无论是对于叶西辞还是太子来说,都是天大好事。

“不,或许事情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从前年幼,对于美好的与神秘的事物总是心生向往。外祖母总是遮着面纱,即便面对亲人也从不摘下。虽我曾说是不小心扯掉了她的面纱,实则是故意为之。我想看看外祖母究竟长得什么模样,竟能俘获外祖父如此英武果敢之人的真心。可是,那张爬满了密密麻麻刀疤的脸却给了我强烈的冲击。在一堆丑陋的事物之中你会拼命去找美好的东西来代替所受到的惊吓,所以,外祖母那双美丽的眼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叶西辞冷笑道:“因为身在局中,所以以往不曾往深处细想。可方才经你提醒,我才想起。外祖母那双眼睛与一个人是如此的相像。”

“谁?周贵妃?还是叶书成?”方笑语猜测,能让叶西辞产生如此联想,甚至于肯定了她的推测的原因,大约就是那双与某人十分相像的眼睛。如此想来的话,这备选之人倒是不多了。

“周贵妃。”叶西辞很肯定的回答道:“我第一次见周贵妃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总想不起是否在何处见过。那时周贵妃不曾蒙面,再加之我与外祖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后来还长时间未曾再见过。故而并没有往外祖母的身上想过。可今日细想起来,她们二人的眼睛有着些许相似。这世上相似之人不少,恐就是巧合罢了。可若是结合你所猜疑之事来看。这巧合也未免巧的有些过火了。”

叶西辞不相信这样的巧合会集中在一处。这中间必然存着什么猫腻,他必须将此事查清,无论是为了母妃的死,还是为了他自己。他不能不明不白的被蒙在鼓里。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他必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笑语心中更笃定了几分。如此多的疑点都指向周贵妃可能与安王妃掉了包。而偏偏安王妃的母亲却长得与周贵妃有几分相似。

若不单只是眼睛相似,而是所有的地方都相似呢?那那个女人的容貌尽毁之事,是否又是为了掩饰这个天大的破绽呢?

若是,这个女人未免也太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个女人不爱美,那个女子不注重自己的容颜?亲手毁了一张美丽的脸,跟亲手毁了自己美丽的脸这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方笑语只知道。若此事换成了她,她还真未必下的了手。恐怕就去想别的法子了。比如易容。

方笑语还不待再说什么,叶秋抱着一盆盐化石煮成的水敲了敲门。

此刻这里只是个隐秘的藏身之地,没有丫鬟奴才伺候,叶秋这个专属侍卫只得临时做着下人的工作,亲手去熬煮这些药汁了。

方笑语将叶秋打发了下去,而后拿起毛巾,蘸了盐化石煮成的水,在叶西辞的伤口处轻轻的擦着。

盐化石水碰到伤口,带起了一系列疼痛的反应,叶西辞脸脸都未变过,反倒是一脸享受的用在方笑语眼中看来是极尽温柔的目光看着方笑语,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方笑语本还想说疼就喊出来,不丢人,抬头却对上了叶西辞温柔的目光,方笑语心下一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是不是犯贱?

“你此次秘密回京,藏身在此处是为了太子?”方笑语岔开话题。她觉得她都要被叶西辞看化了。

叶西辞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道:“是。我刚回京便听闻太子被软禁了。想来是有人趁我不在京城想要做些小动作,故而我便将计就计,现藏身于此,看看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你打算如何做?”方笑语笑了笑,她觉得恐怕叶西辞也猜到了此事是谁做的。只是事情漏洞太多,让他拿不准对方的目的,所以方才如此。

“走一步算一步啊。对方不出招,我又如何能见招拆超?”叶西辞一副悠哉之像,若太子在跟前儿,定然要踢他屁股。

“那木游的老父曾受过周相的恩惠,为了报恩,这才跳出来指证太子。此人倒不足为虑,我有法子对付他。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让周相相信,他认错了女儿。”方笑语有些期待周相大发雷霆,周贵妃和叶书成面如墨色的模样了,定然十分有趣。

“也未必就是真的认错了呢?”叶西辞一笑,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是他对于那个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感情真的就是淡如清水。他只是跟母妃亲近罢了。

“没有认错也得让他认错,有周相这么一个外祖父,安王妃大仇得报,便可期了。”方笑语注意着叶西辞的表情。

实际上她的意思很明确,就算她的推测是错的,她们也可以用计让事情变成真的。周贵妃的真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周相那遍及朝野的人脉还有他对于丢失的嫡女的愧疚,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是,如果事情稍有偏差,若简政殇真的是叶西辞的外祖父,作为一个家族观念深重的人来说,未必愿意做这样将错就错的事。

方笑语是活了近百世的老怪物,什么乱七八糟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经历过,所以思想开放得很。她更明白,若是为了达到目的,实则可以有一万种手段来完成,不必拘泥于一格。

可是,方笑语说这句话的真正目的却是为了试探。

不是为了试探叶西辞。而是为了试探她自己。

那个来自灵魂深处的束缚的感觉,那个每一次提醒自己不能为恶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若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将一对亲生父女生生拆散,按说这是恶,一定会有一种被阻止的感觉困扰着她。就连当初她想杀商可人,那种感觉都出现了,以至于她只是将商可人狠揍了一顿,而后逼着她自行了断而已。就在刚回京不久,她想着先将治疗瘟疫的药方呈给皇上再帮沈善若请功也被认定是要抢了沈善若的功劳而被那感觉缠着,让她放弃了那种想法,可如今她强烈的想要将周相拉拢到自己一边,甚至不惜用计,不惜说谎,竟然毫无感觉。

那是否就证明,实际上她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了?

还是说,只是因为叶书成与她有因果纠缠,所以一切的手段都不算在善恶之中?

不过无论是哪个结果,方笑语都小看了叶西辞想要为安王妃报仇的决心。只要是能为母妃报仇,他连自己都可以舍弃,又怎么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此时的方笑语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叶西辞的心底深处真正隐藏着的黑暗。

那黑暗深不见底,甚至让他不愿去触及。

只要是与那黑暗有关的任何事情,都是他的禁忌。同时,为了驱散那黑暗,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而忽略了那黑暗的方笑语,此时却被枕头下露出一角的某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