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紫菀一直忙个不停,因怕时间上赶不及,除了服侍林母外,其余时间都在裁衣制裳,一刻也不曾停歇。

幸而有菡萏从旁协助,春雨得知后空闲时也常一道帮忙,总算在两日内把两套衣裳赶制了出来,紫菀见时间还有些富余,便又熬夜赶着时间多做了两双鞋袜。

这一日,紫菀总算把最后一双鞋子做好了,好容易忙完,紫菀才放松下来,只觉浑身酸疼,捶了几下肩膀,便歪在罗汉床上不愿动弹。

春雨今日上午不当值,此时正伏在几上描花样子,见她如此形状,不禁摇头道:“可算是忙完了,看看你,这两日都不曾好生睡着,眼睛都熬红了,你晌午后还得该班呢,还不赶紧到床上歇歇去,在这歪着做什么,一会子又该着凉了。”

紫菀只觉浑身乏力,实在不愿动弹,求饶道:“好姐姐,实在是倦的很,走不动了,且容我歪一会儿,一会子我就起。”说罢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子就睡着了。

春雨只听她声音越来越来小,不一会子便没了声响,心中疑惑,抬头一看,紫菀已是香梦沉酣会周公去了,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见她就这样直愣愣的躺着,怕她着凉,忙过去轻推了推她:“紫菀,快醒醒,这里冷得很,快去床上睡去。”连推了好几下,紫菀才勉强睁开眼,含含糊糊地咕哝了几句,翻个身又睡着了。

春雨见此,知道是唤不醒她了,无法,只得把边上的四喜如意大插屏挪到了罗汉床前给她挡风,又去里间取了床被子来给她仔细盖上,方回到小几边继续描花样。

紫菀一睡便睡了大半个时辰,睡了一觉醒来,感觉身上也松快了不少,见了身上被子,知道是睡着后春雨帮她盖的,心中不禁一暖。

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快晌午了,不敢再躺着,忙起来把铺盖收拾好,抱回了里间,又重新梳洗了,方出了房门。

春雨正在廊下看花儿,听到动静看过来,见她醒了,笑道:“可算是醒了,你也是累狠了,睡到这会子,都快要吃午饭了,身上可好些了不曾?”

紫菀闻言笑道:“已经好多了,身上松快了不少,只是脖颈还略有些酸疼。”

春雨摇了摇头,道:“你这两日没日没夜的一直低头做活,不疼才怪呢,劝你好生歇息你也不听,这一个月你再不准动针线了,好好养着,落下病根子可不是顽的。”

紫菀知道春雨是一片好心,闻言忙不迭的保证:“知道了,姐姐,我再不敢了。”春雨方作罢了。

紫菀这几日都闷在屋里,见难得今儿天气好,便想出去散散闷,便问春雨:“姐姐,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春雨闻言,掏出怀中核桃大的金珐琅怀表,打开看了看,道:“午时初刻了,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要吃饭了。”

紫菀听闻还有半个时辰,便道:“还早着呢,我去园子里逛逛去,一会子大厨房送饭来了,姐姐先帮我留着,等我回来再吃。”

春雨应了声,又叮嘱道:“知道了,你也别逛太久了,早些回来。”紫菀应了一声便往园中去了。

林府的园子虽不甚大,但亭台楼榭,假山流水,布置的十分清幽雅致。

此时正是春日,百花渐次开放,只见园中佳木葱茏,奇花烂漫,蜂蝶们也忙碌起来。

小径边上的一株垂丝海棠开的极为娇艳,朵朵弯曲下垂,如遇微风飘飘荡荡,娇柔红艳。远望犹如彤云密布,美不胜收,朵朵弯曲下垂,微风中飘飘荡荡,娇柔红艳,远远望去,犹如彤云密布,美不胜收。

紫菀见了这般美景,只觉连日来的烦闷也消失殆尽,心中一片平和。

紫菀正望着怒放的垂丝海棠出神,忽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回头一看,却见寒梅站在园子的假山旁边冲自己招手。

紫菀心中疑惑,寒梅是贴身服侍贾敏的,这时候过来找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事,忙走了过去,笑道:“姐姐这会子怎的过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寒梅笑道:“不是太太的吩咐,是方才我香雪苑送东西的时候韩姑娘托我传个信,说恐怕她明日就要走了,妹妹今儿若是得空,便去香雪苑看看她,道个别。”

紫菀闻言一惊,忙道:“怎的这么快,我原说明早去看她的,难不成杨太太明日就要接她家去不成?”

寒梅点点头道:“杨太太已经递了帖子了,明儿上午便会登门,估计韩姑娘明日也得一块走。妹妹还是趁早去道个别吧。”

原来韩蕙今早得了信,知道明日便要离开,她与紫菀情如姐妹,心中十分不舍,只是韩蕙不便出来走动,便托寒梅过来传了口信。

寒梅见信既已传到,便道:“这口信我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先回了,一会子还得服侍太太用午膳呢。”

紫菀闻言忙道:“多谢姐姐,我已知道了,劳烦姐姐跑这一趟了,下回请姐姐吃茶。”

寒梅笑道:“不用客气,小事罢了,那我先回了。”说罢便去了。

紫菀听了这个消息,心中有些烦闷,也无心再逛,忙回了房里,把做好的衣裳鞋袜拿过来收拾齐整,拿了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包袱仔细包好。

想了想,又把自己装首饰头面的几个匣子都拿了出来,想着给韩蕙挑几件好的,留个念想。

匣子里面堆了不少金珠簪环,钗、钏、戒指、手串什么的都有,只是多是成人的尺寸,没什么合适小姑娘家戴的。

翻翻捡捡,在里面挑了半日,最后挑了一块羊脂白玉雕花佩,这玉佩乃是以极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色如羊脂,细腻温润,极为贵重,是初进府时贾敏给的。

又挑了一对金累丝嵌宝芙蓉镯,这镯子工艺十分精巧别致,是以金丝绞成芙蓉花叶之形,花蕊中间点缀着几颗小小的红宝石,色泽匀净剔透,这镯子十分小巧精致,正适合小姑娘家戴。

最后又拿了一个十分精致的金累丝香囊,装了一个晶莹剔透,拇指大小的翠玉小葫芦儿,一对玻璃种的翡翠莲蓬小耳坠儿。一道用一个小锦匣子装了,放进包袱里。

又想着回京这一路上路途遥远,随行服侍的皆是韩蕙姨母家的人,使唤起来必定不如自己家的下人自在,不论是贴身服侍的,还是下面跑腿的,都得准备些打赏的荷包。

想到此处,紫菀忙开了柜子,又把装钱的锦匣拿了出来,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锞子,约莫有五六十个,式样精美,有梅花样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十分小巧精致,紫菀拿了十几个小银锞子出来,用荷包一一装好。

前些日子外面孝敬了林母不少金玉首饰头面,林母素来不用外面的,便都赏给了她房里的丫头们了,她们几个贴身服侍的得的都是大头,最先挑,都是最好的。

紫菀也得了好些,金玉戒指便有十来个,钗、钏、耳坠儿之类也有四五样,或是攒珠,或是点翠,或是嵌宝,做工都极为精巧,林母虽然看不上,但对其他人来说仍旧是好东西。

紫菀从中挑了两个绛纹石戒指,两个孔雀石戒指,一对硬红镶金大耳坠子,一对粉色珍珠耳坠儿,一只金镶玉镯子。拿了几个精致的荷包,每个里面装了一样,又拿了块帕子,把装好的荷包细细包了起来,放进包袱里。

又细细检视了一遍,见□□妥当,无一遗漏,方放下心来。把包袱收好锁进柜子里。

紫菀方收拾好,出来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到了吃饭的时辰了,刚想把房门锁了,便见春雨正端了个粉彩花鸟纹捧盒过来,忙上前接了过来,说道:“大厨房的妈妈们也太省事了,这大老远的,怎的让姐姐自个儿端过来了。”

春雨拿帕子拭了拭汗,笑道:“方才是孙妈妈送来的,谁知碰巧她身子不舒服,小丫头们也都吃饭去了,我怕你等急了,我就顺手带过来了。”

紫菀闻言蹙了蹙眉,摇头道:“姐姐也太好性了些。”

芍药一直对春雨不服,时常便弄出些事来挤兑春雨,虽然都是小事,但次数多了也不免让人厌烦。

孙妈妈是芍药的婶娘,因着芍药的缘故,与春雨她们都不大亲近,这次恐怕也是故意的,不然怎的不早不晚偏这个时候有事。

春雨闻言淡淡一笑:“不用理她,左右她也不敢太过了,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出出气罢了,你放心,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呢。”

紫菀一怔,忽想起这些时日来林母确实不大使唤芍药到跟前了,想来是芍药这些行为林母都看在眼里,恐怕也是想冷一冷她,只是不知道芍药能不能体会林母的意思。

春雨见紫菀还在出神,不禁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笑道:“好了,想这么多做什么,赶紧吃饭,一会子还得去服侍老太太呢。”

紫菀回过神,把捧盒里的饭菜端出来,却是三荤三素一汤一饭,另有两碟点心,两人寂然饭毕,交了碗筷,洗漱一番便往林母房里当值去了。

待紫菀当完值,从林母房里出来时已是快日落了,紫菀连饭也不曾好生吃,便急急忙忙带着给韩蕙的包袱往香雪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