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故事发展到了最后, 于曦假意站在国师和刺客首领的一边, 获取了他们绝对的信任, 并得到了关键的谋反情报, 最终将所有情报以最安全的方式透露给了皇帝，还有站在皇帝身边的少年丞相。

她最终选择了站在曾经忧国爱民却在暮暮垂年被外戚蒙蔽了双眼的皇帝身边。

顺理成章的选择，最为符合联邦利益的选择, 首脑在看到她选择的那一刻, 眼神中流露出了由衷的赞赏。

他眼神示意让下属关掉了连接着实验室的屏幕, 随后吩咐秘书：

“实验品最终效果符合预期，着手准备给予联邦中央实验室今年的国家最高科技奖, 务必全力支持段楚瑄接下来的所有实验需求, 争取三年内让这个小女孩通过所有测试，准备前往贝瑞卡尔帝国进行间谍活动。”

秘书恭敬应下。

而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也处于兴奋和激动的状态——于曦的表现无懈可击，她站在暮暮垂年的老皇帝身边的那一刻起，便通过了所有的测试。

这是属于中央实验室所有人的荣誉, 也是属于他们上司里程碑的一刻。

然而当他们兴奋的目光聚焦于段楚瑄身上时，却发现段楚瑄的表情依然很淡漠, 很平静——神色一如往常, 但却……感觉不太对劲。

他身上的气息是完全停滞的, 静到没有一丝波动。

同样处于这种状态的还有联邦少将段楚泽。

幽暗深邃的眼神平静地盯着屏幕, 屏幕之中略有些刺眼的光倒影在他的脸上，一片苍白。

只有这两个人还安静地看着显示屏, 看着于曦如何在这个高级的攻略任务中如何收尾。

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顺着他们的视线, 点点目光也聚集到了屏幕之中。

于曦根据攻略对象对于江山社稷的威胁程度为基准, 放走了已经放弃篡位的刺客首领，在刺客首领试图带走她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地拒绝了对方：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一定要非我不可，但是你也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不要再强求了。”

而国师则没有那么幸运，根据威胁程度而言，枭雄式的人物，只要不赶尽杀绝，就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国师死在了她的手下，她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鲜血飞溅出来之前，国师为了保护她硬生生挡住了御林军的一刀。

随后，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的利刃刺穿了他的腹部。

——没有任何的怀疑，不忍，和犹豫。

国师的眼中是痛楚和绝望，刻骨铭心。

而于曦的眼眸之中，是平静的神色，不解和困惑有那么一瞬间，涌现出来，随后却被她很好地压了下去。

无谓的感情，无谓的挣扎……无谓去做过多的理解。

一幕结束，段楚泽忽然转身，出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罐冰冷的啤酒，打开，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顺着口腔和食道进入胃部，引起了一阵刺激，却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漆黑的眼眸依然顶着显示屏，倒映着于曦一举一动的瞳孔，平波无澜，却没有一丝的光亮。

所有的事情都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只有忠心耿耿站在了皇帝一遍的少年丞相因为站对了队伍，能和于曦肩并着肩。

攻略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实验室里已经过去了两天，在办公室里的科研人员没有像段楚瑄和段楚泽那么大的精力和注意力，只有在上班的时候才会关注显示屏里的一举一动。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得知于曦完美地完成了联邦首脑的任务，便已经够了。

只有段楚瑄和段楚泽平静地看着屏幕里的于曦，所有的行为，每一个动作，都被收入了眼底。

段楚泽觉得，于曦或许是他哥哥职业生涯中最为成功的作品。

完美地做到了他设想的每一点——清醒，理智，冷静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在她丝毫没有犹豫地拒绝了少年丞相之后，段楚泽忽然勾了一下嘴角，轻声说道：

“难怪我当初要打赌的时候，哪怕是一秒钟，你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在意。”

“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段楚瑄平波无澜的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情感，所有的情绪都被收藏得很好，他只平淡地说：

“她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刻在了她基因里的绝对顺从，对创造者许下了绝不会背叛的诺言。

但却和情与爱都毫不相干。

“她的感情，从被创造出来的那时候起，便没有任何悬念了。”

夜幕爬上了天空，繁星闪耀，只留下了兄弟两人的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于曦的任务已经完成，段楚瑄让留在实验室里值班的科研人员提前下班了，迎接她回来的只有两个人。

于曦收到了段楚瑄的命令，开启了虚幻空间的按钮，逐步地从攻略副本中脱离出来。

很慢，需要一点时间。

虚幻的人影在一点一点的聚集。

段楚瑄忽然轻声说道：“我曾问过于曦，喜欢女孩的魔王，和不喜欢魔王的女孩，如果一起归隐山林，算不算幸福美满的结局。”

“她说，不是两情相悦的话，便不存在幸福和美满。”

而两情相悦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死局——他的实验太成功了，除非能找到破除隐藏基因的方法，否则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所以她能如此坦然地面对着攻略对象或爱或恨的眼神。

因为……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她感受到……那种，能够让人不顾一切的情绪。

段楚泽微微皱了皱眉头，于曦的身形开始逐步显现，在她最后走出来之前，段楚瑄平静地说：

“我忘了告诉你，她的基因排序里，隐藏着对创造者的服从。”

段楚泽的瞳孔骤然一缩。

段楚瑄勾了勾嘴角，脸上神色依旧平静，只说：

“如果你可以突破这层基因顺从，或许你还会有点机会。”

于曦终于从虚幻空间中走了出来，她有些风尘仆仆，然而表情之中却没有多少变化，看到段楚瑄就在面前，她高兴地招了招手，说：

“主神，段楚泽，我回来了。”

随后，便是一路小跑到段楚瑄的身边。

段楚瑄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辛苦了。”

于曦摇摇头，说：“不辛苦，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了数场政变阴谋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模样。

身上的气质干净纯粹，没有一丝一毫污秽沾染的痕迹。

段楚瑄轻轻说：“在门外有给你准备好的晚饭，你先去洗洗手，坐到桌子上，我等会就过去。”

于曦点点头，随后又转身对段楚泽说：“你也一起来吃。”

段楚泽勾了勾嘴角，说：“好。”

于曦没有对他们俩有任何的疑问，屁颠屁颠就去洗手了。

在于曦离开后，段楚泽忽然平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说：

“共情基因只是隐藏，或许还有消除的可能性。而已经刻入了基因里对创造者的顺从，却很难被抹平，是这个意思么？”

段楚瑄看着他的弟弟，露出了一个轻淡的笑容，没有否认。

丝丝邪气忽然染上了段楚泽的眼角眉梢，他轻松一笑，忽然问道：

“把创造者杀了，让这个宇宙都查无此人，于曦顺从的根源，还会存在吗？”

段楚瑄的笑容依然清浅，仿佛从段楚泽口中说出来的话和“今天晚上到底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

他想了一下，忽地笑了，回答道：

“这个思路倒是很新，或许顺着这个思路，你还有机会。”

段楚泽平静的看着一脸温和的段楚瑄，良久，他问：

“我从和于曦接触的第二天开始，就一直想问你了。”

段楚瑄宛若古潭般深邃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而段楚泽勾了勾嘴角，语气中染上了微不可查的讽刺：“我那时候就想问你，和她朝夕相处，你都没有产生感情吗？”

段楚瑄的气息有些凝结。

而段楚泽则是轻松闲适地继续阐述道：“从理论上来讲，实验品诞生之初，为了避免拥有正常感情的普通人和实验品有过多的接触，从而影响到实验品的成长，那么从一开始，你就应该和实验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于曦，最正常的成长环境，是在实验室里，而不应该是在你的家里。”

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嘴角染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说：“我能想到的让你决定带回家好好培养的理由，除了是希望她能学会人类世界中正常的情绪表达，大约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你的自满？”

“说起来，贝瑞卡尔国的那两个美女间谍，似乎就是因为你而叛变的。呵……有趣。”

她们渴望而不可得的爱情，最终却是让于曦得到了。

但于曦却不会在意，也不会在乎，更不会理解。

——这才是真正的死局。

段楚瑄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就在于曦门外招呼他们出来吃饭的时候，他平静地问：

“于曦的最后一个攻略副本，你有兴趣吗？”

段楚泽嘴角含笑地看着他，眼眸之中却有火光流转。

他听见段楚瑄说：

“首领今天定下了最后一个副本，如果于曦依然圆满地完成了任务，那么后续的发展，我和你都控制不了。”

“如果你有兴趣，最后一个世界，或许你也可以进去。”

段楚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哥哥，而段楚瑄的笑容依然轻淡：“如果于曦能够对你手下留情，那任务，就算失败了。”

“你要试试吗？”

良久，一声轻笑，段楚泽问：“不如做个更大的赌约？”

“你也进去，如果我能在那个世界顺利地杀了你，出来后，无论于曦的基因中有没有对你本能的臣服，你都不能再见她一面，从此之后，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她想见你，你都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她面前。”

段楚瑄平波无澜的眼神平静地看着段楚泽，忽地微微勾起了嘴角，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