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曦琢磨了一下段楚泽的拥抱和他所说的“失策了”, 忽然发觉他这种状况不是很对劲, 非常像她之前执行的任务里的攻略对象一样。

于是她便清了清嗓子, 说：“段楚泽, 我没有要攻略你的意思。”

寂静。

随即，段楚泽狠狠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于曦整个上半身都被他的手给压得有些弯了下去。

她现在开始有些懂段楚瑄和段楚泽经常表现出来的“无语”是个什么状态了。她现在的心情大约也可以用这个词来表达。

段楚泽简直是有毒！

长椅没有后靠的地方, 段楚泽是直接跨坐在她两边, 将于曦整个人都拥抱在怀中。

她转身, 眼神之中终于有了懵懂茫然和理智以外的情绪，看着段楚泽, 她是无语的, 獠牙甚至还微不可查地磨了磨。

她觉得她对段楚泽已经是非常直白和坦然了，这人又不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她又不需要完成任务，坦诚提醒他一下到底有什么不对？

而段楚泽看到于曦的表情, 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

——她开始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虽然进行的很艰难, 但终归有了那么一点点希望。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约是意识到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和段楚瑄两个人开始, 发觉这个“希望”, 已经不是想要给哥哥恶作剧的，而是希望她能拥有自己情感的……看上去有些不可理喻, 但却又顺理成章的情感变化。

段楚泽的下巴有些重的靠在于曦的肩膀上, 轻轻呼出来的气息里带着浓重的酒味, 他微微闭上眼睛，手怀中了于曦的腰，冰凉的空气让他很清醒，于曦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却又让他有点迷失。

于曦戳了戳他环住自己腰的手，认真地分析道：

“如果你需要女人的话，房间里那个熟睡的女将领应该会很乐意的。”

段楚泽没有说话。

于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多了名为“头疼”的感觉，她又认真继续分析道：

“理论上来讲，我没有共情心理，所以对我下手的话，我事后也不会哭哭啼啼要你负责。你不要反过来让我对你负责，我们会相安无事。”

段楚泽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微微僵硬。

于曦低头看着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手，事实上，即便是主神段楚瑄，都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一般都是她主动凑上去——段楚瑄反抗无果——被逼接受——慢慢习惯，这么个流程。

她只能把段楚泽的行为跟刚才要做没做的事情联系起来，思考了一会，又问了一次：“如果你有心理负担觉得对不起哥哥的话，要不然我帮你用手……”

“闭嘴。”

段楚泽脸上已经布满了黑线，他只是想就这样靠着于曦安静呆一会而已，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于曦老实闭嘴了。

夜覆盖了大地，高楼有冷风吹过，周围却是一片寂静。

良久，于曦听到耳边有闷闷的声音，是段楚泽：

“我不需要……”

于曦眨了眨眼。

“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不需要……和我现在的需求不一样。”

……不是需要做任务的，不是满心算计虚与委蛇的。

……不是高级人工制造出来的香水气息和妖艳逼人的容颜。

是没有带着任何目的的。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于曦怀疑下一刻他就要睡过去了。

然而下一刻，段楚泽却又睁开眼，忽然说道：“如果电子书里的那个留言，不是我留的，你还会过来吗？”

于曦皱了皱眉，说：“只有你会留那种留言给我。”

段楚泽：……

于曦想了一下，说：“不过如果是其他人的留言，那就属于垃圾信息的范畴，没有留存的任何必要。”

段楚泽轻笑一声，原本环绕着她的腰的右手松开，又是揉了揉她的头，这一次力度很轻。

于曦捕捉到了他动作之中的亲昵，又是又说了一句：

“段楚泽，我不会攻略你的。”

段楚泽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于曦说完之后便从衣领中摸出微缩的手机，展开，注意到时间已经非常晚了，除非段楚瑄要开通宵的会议，否则她再不回去，段楚瑄回到办公室会担心的。

于是她用手肘往后推了推段楚泽，说：“很晚了，我要回去，我是骗实验室里的人才出来的。”

而段楚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骗”这个字，他笑了一下，说：“你学得越来越快了……这应该是除了攻略任务之外你在联邦里第一次骗人，而且对象还是实验室里的人。”

于曦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没错：“那我回去的时候主动坦白，跟他们道歉。”

段楚泽没有回她，只是抱着于曦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于曦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宴会厅里某个房间的方向：

“她……没关系吗？”

段楚泽脸上的酒色已经隐隐淡了下去，他只淡然地说道：“该套的情报都套到了，没有想象中那么有价值，剩下的让秘书善后就可以了。”

说完，便又有些轻松地看着于曦，忽然一笑，说道：“至于你之前说的跟你，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或许我们可以约个时间？”

于曦果断：“没有，是我想多了，送我回去。”

段楚泽笑得很客气。

…………

于曦跟着段楚泽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一片黑暗。

她摸索着打开灯，本来想转身跟段楚泽道声谢然后对他说可以回去了，然而段楚泽却是直接越过了于曦，往段楚瑄的办公桌上走去。

于曦：……？

他悠闲的坐在旋转椅上，身上一身军装重新整理好，白皙的脸上的口红印也被擦拭干净，只有衣领边缘还有点深红的痕迹。

坐好后，他朝于曦招招手，说：

“过来坐。”

那语气，就差没说一句：小猫咪，过来。

有毒。

于曦抿了抿嘴，随后无视他，走到办公桌面前，却发现桌子上有些凌乱。

她记得出去之前明明都有收拾好的。

段楚泽注意到了于曦有些不解的神色，轻松地说道：“怎么，发现什么不对劲，你现在是在担心你的主神大人吗？”

于曦品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发觉这确实和“担忧”能够挂的上钩，便点点头：“我觉得是。”

段楚泽勾唇一笑，说：“真是令人羡慕和嫉妒。”

于曦：“你说再多我也不会攻略你的，你可以死心了啊。”

段楚泽嘴角突然凝结，随后发觉于曦直来直去的性格真的只有对他和他哥哥才会这样，如果不想被于曦气到无语的话，那最好也用直来直去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于是他笑了笑，说：“我感觉你不需要攻略了啊。”

于曦：……？

他散漫而又慵懒的语调说着刚刚才认清的一个事实：“你已经成功让我喜欢上你了，不需要再攻略。”

于曦：……

她觉得段楚泽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毒，于是她从脑内提取出霸总对小白花女主表白的台词，忽然问：

“这句话完成的台词应该是‘呵女人你成功地让我喜欢上你了’。”

段楚泽：……？

“杀伤力大约可以类比‘呵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你之前在电子书里的留言说‘这该死的女人只能属于我’听起来也不错，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那么恶俗。”

……段楚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后悔过当初因为一时兴起给于曦看霸总小说荼毒她，总之在目前感情还处于探索阶段的她，似乎把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和古早狗血小说里的总裁王爷皇帝给牵扯到一起了，就是不能牵扯到“喜欢”和“爱”这种范畴里。

如果联邦现在的时空转换技术足够发达，他一定要穿越到几个月前刚刚看到于曦时的自己，在提取出霸总小说的那一刻，他就要揍一顿那时候的自己。

让你荼毒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

最后坑了你自己。

段楚泽在长久的无语后终于摆正了自己的态度，用染上了一丝诚恳的声音说道：

“于曦，我说的是，我真的喜欢你。”

闻言，于曦却是皱了皱眉，说：“我劝你最好不要，我是没有共情心理的新人类，你不要莫名其妙自己陷进去。”

她说的是认真的。

然而段楚泽却是摇摇头，说：“你的共情基因只是被隐藏，并不是被剔除，我相信总是会有方法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最起码你现在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凡事都是要一步一步来。”

于曦觉得段楚泽现在的态度大约可以用“天真”来形容。

她有喜怒哀乐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跟她无法喜欢别人和天性冷漠并不冲突。

然而正当她还想认真劝解一下段楚泽的时候，有道低沉的男声却从门口传了过来。

“如果隐藏的基因能这么容易被找出来，我就不会成为联邦首席的科学家了。”

于曦和段楚泽都是愣了一下，她转身，发现段楚瑄不知何时已经倚靠在了门口，一身实验专用的白色大褂，他眼睛微微睁开，幽深的眼眸中平波无澜。

但于曦却能从里面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一丝疲惫。

是没有被隐藏好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