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夫人与旁老爷在当天下午进了宫。因着自己已经有救了,于是不用旁孜说,皇帝便已经先一步着人告诉旁夫人与旁老爷了。

先前旁孜以为自己没救,想让皇帝通知一下父母,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得知自己有救了。这下,又耽搁了两三天时间。而皇帝,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像忘了一般,半点没有想过要主动通知旁老爷旁夫人。

直到得知旁孜有救之后,他才着人通知了旁老爷与旁夫人,并且在这期间完全没有进偏殿里看过旁孜。这与此前一天见个一二次完全不同,也不知是被事绊住了还是其他原因。

总之,旁孜这一天午睡之后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旁夫人坐在他的床头,看着他直抹眼泪。而不远处,旁老爷正与楠竹交谈着干什么,神情不大好。他心中一叹,轻声喊道:“爹,娘……”

原本低头抹泪的旁夫人听到声音,身体一震,猛的抬头看向旁孜,满脸的悲喜交加。“我儿醒了?伤处可还会疼?”

旁老爷听到声音,也赶紧三两步走到旁孜床前,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里却透着满满的关切。

旁孜感觉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些愧疚,不由轻叹:“儿子没事……爹,娘,儿不孝……又让你们担心了。”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似乎从来没为这两位做过什么,反而还一直让他们担惊受怕……想想也是有够不孝的,奈何他纵是无心,麻烦却也总找上他来。

旁老爷冷哼一声,语气是与眼神完全不同的冰冷:“既然知道我们会担心,为何还不好好保重自己?难道你非得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才甘心?”

旁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夫人却是不干了,她喝道:“老爷!你非得把我们儿子给诅咒死了才甘心不成?”

旁老爷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什么,沉默的站在那儿盯着旁孜看。左右儿子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他便不与夫人争这一口气,待儿子身子好了,他有的是机会与儿子“促膝长谈”,保准让这混小子日后再不敢这般不知轻重!

旁夫人刚训完丈夫,又转过头来对着旁孜道:“既然你身子好转,那么今日我们便离开皇宫,回家养伤可好?这儿,总归没有家里自在。”

旁孜心里苦笑,他知道旁夫人这么急着让他回去,并非是因着什么自在不自在,方便不方便的。而是因为,这夫妻俩对皇帝有芥蒂。不过站在他们夫妻俩的角度想想,也不难理解。好好的一个儿子,皇帝明明早前答应过会护好这个孩子,一转眼却又让这孩子去做那些危险的麻烦事。

没出事倒还好,一旦出了事,任谁家爹娘都不可能会不产生芥蒂。甚至旁孜都在怀疑,旁夫人和旁老爷会不会在怀疑皇帝是故意想让他们俩的独子,也就是旁孜,英年早逝的。

若是如此一想的话,旁夫人与旁老爷自然就会觉得这个皇宫并不如以前那么安全了,起码不如旁府那般。

只是,若是这个时候离开皇宫,皇帝心中也不知会如何想偏。所以旁孜不动声色的冲着站在旁老爷身后的楠竹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说话。

楠竹一眼便明白旁孜的心思,虽然他也很希望旁家能跟皇帝完全分开来,这样他日后才能完全避免对旁府动手。但,若是现在旁孜便直接离开皇宫的话,他怕是没有办法再像这几日这般,呆在旁孜身边了。旁夫人与旁老爷自是不会让他这个身份尚未完全明确之人,在他们儿子的身边久呆。

所以,最终楠竹还是轻声说道:“旁夫人,旁大人,旁公子的身子现如今仅仅是稍有所好转,不宜移动身子。从皇宫到旁府,距离着实不算是近,旁公子怕是吃不消的。再者,在下觉得,旁公子的伤好之前还是住在宫中较为安全。毕竟……宫里人多,且也不少太医在,若是旁公子有个什么不适,马上便可以得到最好的诊治。”

旁夫人神色冰冷的看了一眼楠竹,冷声说道:“什么时候我儿子的去留,要让你这个外人在决定?”

旁孜苦笑着劝道:“娘,楠竹只是在建议,并非是什么决定。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七皇子刚过世没多久,他生前又与我有些过节,也不知贵妃娘娘会不会拿我出气……若是回到我们家中的话,指不定她会干出什么事,防不胜防。可若是在皇上的宫中,那么她再如何,也不会将手伸到这儿来。所以……爹,娘,待儿子向子好起来了,你们再来接儿子回家,可好?”

“到那时,儿子便是完全以你们的儿子,以旁孜的身份,回到家里……如此,可好?”

旁夫人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旁老爷想了想,便道:“如此也好,我与你娘便回家处理一下,让你回家之后,再无后顾之忧!”

旁贵妃可还是旁老爷的妹妹呢,也不知此前在旁府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人手。若是等旁孜回了府中,旁贵妃着人对旁孜下手,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旁夫人抿了抿唇,对这事也无可奈何。这时看到楠竹站在那儿,不由更是气不顺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楠竹还活得好好的,更是再次与她儿子混在一起了。这次儿子会受伤了,也不知这其中有没有楠竹的手笔。

那个人的儿子,果真是像他父亲,光是看着就惹人厌!

旁孜与楠竹都注意到了旁夫人的视线,两人心中都发着苦。以前楠竹是不会在意的,但是自从心中想跟旁孜一起之后,他便不得不注意着旁夫人与旁老爷对他的看法了。因为,若是这二老不看好他的话,那么旁孜日后指不定也会因此对他产生什么看法。

只是,旁夫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很有意见啊……也不知这与他的身世,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旁孜也同样猜到又是与楠竹身世有关的,却又无可奈何。当年旁夫人旁老爷就不愿意告诉他楠竹的身世,现在也未必会告知。这些年下来,他手下也是有少许得用的人,然而楠竹的身世隐秘,又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想查起来又谈何容易,只会浪费时间。

旁孜不愿意旁夫与旁老爷敌视楠竹,倘若哪天他真被楠竹打动了,一冲动应下与楠竹一起的话,那么楠竹他们他们家就是一家人了……

旁孜不愿自欺欺人,若是楠竹一直对他这么好的话他指不定真会沦陷……

旁夫人与旁老爷最终在宫门落下之前离开皇宫,而这一天,皇帝一直没有出现过。之后接连几天,旁夫人旁老爷夫妻俩男的也不上朝,女的也主家,都一大早便进宫陪着旁孜,直到宫门即将落下才离开。而皇帝也都没有出现,似乎是在避着旁家这夫妻俩。

几天时间,也不知该说那药神还是怎么的,旁孜的伤口竟然真的愈合了七七八八。现在已经可以吃些流食,而不再只能喝药喝水了。只不过,虽伤口表面上是好了许多,但内里却还是伤着了。这一点,任楠竹翻遍整个空间,也没能找到什么可行的方法来为旁孜治好。如今,也只能慢慢的用药物调养,养得一年半载兴许也就能好了。

因着旁夫人与旁老爷二人的存在,楠竹这几日里都没有办法长陪旁孜身边。正好,他此前答应过皇贵妃,会留在她身边为她做事,于是索性白日里旁夫人与旁老爷过来时他便过去皇贵妃那儿。待晚上才回来,继续用内劲催化药物,为旁孜治疗。

每每治疗完了,他都得冒出一身的冷汗,脸色惨白得可怕。那个模样,每每都能让旁孜心中颤动。之前楠竹为他治疗时,他都是昏迷状态,可这几日里却一直都是清醒着的。他清醒的看着楠竹为他调好药用,为他毫不保留的输出内劲,为他毫不顾及自己的伤情……

楠竹身上也是有伤的,这一点旁孜一直是记得的。然而楠竹却半点也不在意,每每为旁孜治疗完之后,便直接掀起袖子,往伤处涂点药,还不舍得涂多。也因此,旁孜才看到楠竹手上那焦黑焦黑的,深可见骨的伤……

许是因着这些日子并没有好好的治疗,楠竹的伤处虽有所好转,却并不如旁孜的伤那么快速,而是一点一点的。所以哪怕已经过了好几日,也没能好全,甚至仔细一些的话还可以看到那森白之中带着些许暗红的骨头。

旁孜也曾劝着楠竹,留点内劲自己疗伤,然而楠竹的脾性却是倔强得不行,半点也不愿意。有时候被旁孜逼急了,也只是嘴上应应,该为旁孜治疗的时候把旁孜的穴一点,内劲依旧不存半点……旁孜完全拿他没办法了。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他还没发现,他与楠竹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大一样了,许多东西,正在慢慢的产生的变化……待哪日他发现之间,怕事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