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琛站到桌边,看着秦|天在桌面光脑上展示出来的一系列图片、视频、数据、文字等资料以及旁边标注的分析结果。
秦|天停了一下,见两位领导都没有问题,便继续往下说:“第二,劫机者阿提拉?默度,大银河和平军里最有名的恐怖分子,是他们教主特密特拉达最得力也最信赖的助手。最近五十年间,他在银河系各地至少制造了超过一千起爆炸事件,有三百余起暗杀被怀疑与他有关。有证据表明,在高尔斯沃行星联邦、科尼利厄斯行星联邦、梅尔基奥尔行星联邦、博利瓦行星联邦、兰塞姆星际同盟、斯帕克斯星际同盟、温尼弗雷顿保留地、伊斯曼保留地中发生的多起军事叛乱都有他参与或者直接领导。他被公认为是目前银河系的头号威胁。第三,阿提拉此次劫机,目的是为了要挟博利瓦政府释放于前月被俘的大银河和平军教主特密特拉达。这一情况已经得到博利瓦公务院的证实。他们恳切地请求我们,全力保护汉密尔顿先生。第四,据计算机详细对比分析,现在身在飞船中的阿提拉和汉密尔顿先生均是他们本人,不是克隆体,也不是仿真机器人。第五,据称飞船上有五人受伤,其中三人是博利瓦人,两人是劫机者,阿提拉也受了轻伤。第六,事件发生后,我们对本星系做了全面探查,未发现不明飞行物。第七,虽然此次事件不像有计划的入侵,但我们仍然作了防御准备。防护罩已经开启,布防在南半球的第四军已在全速赶往南极太空港。飞骑军也已出发。巡航舰队已经到达南极上空。拦截卫星也处在随时待发的状态。”
韩琛认真倾听着,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抬看向桌子对面的两位将军,轻声说:“算无遗策,是吗?”
“我可不敢这么说。”白马德希眯缝起双眼,感叹道,“和平得太久了。”
秦|天不像他的上司那样随意,一直挺直了腰板,“此前,我曾经让计算机摸拟了多种对蓝星的攻击。”
“嗯?”韩琛看向他。
秦|天颇有自信,“目前已知的任何攻击武器均无法突破我们的行星防护罩,这可以说是我们最安全的防御系统。”
韩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白马德希元帅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我们民族古老的智慧曾经说过,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韩琛一惊,“元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天皱了皱眉,“计算机告诉我们,防护罩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防护罩发生器。这个工作站很难抵御来自地面的进攻。同时,内部人员的破坏更是它难以防御的。”
韩琛忍不住强调,“可我们两个工作站的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是啊。”秦|天同意,“我刚才又让主脑再次核对了两个工作站里所有工作人员的资料。他们确实是蓝星本地人,而非外星移民。”
韩琛咕哝了一句,“只怕得查三代……”
“已经查过了,毫无问题。”
韩琛刚想轻松地笑一笑,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又凝住了,“博利瓦的移民?”
秦|天点头,“是的,到昨天为止,在蓝星上的博利瓦人共有三千余人,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他们的领事。”
韩琛猛地站起身来。
白马德希马上阻止他,“目前还未看出地面上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我的意思是暗中留意侦察。这毕竟只是一起外星联邦的劫机事件,不是吗?”
韩琛缓缓地重新坐下,“好,就按你们的方案执行吧。”
落地窗外,晚霞渐渐淡去,在蓝色的海平面上投射下碎金般的光点。
韩琛看向辽阔的大海,轻声问:“这件事……他们知道了吗?”
“他们……”秦|天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海洋,“当然,我们什么事都不瞒他们的。”
“他们怎么说?”韩琛忽然笑了,“一定觉得我们人类很荒谬吧?”
秦|天也笑起来,“当然。他们一向觉得人类的行为很荒唐。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认为我们在人类中算是智慧的种族,一切行为尚算合理。而这次劫机……”他沉吟片刻,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们认为非常可笑,像场闹剧。”
“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闹剧。”白马德希耸了耸肩,“不过,他们也提醒我们注意其中可能产生的危机。”
“哦?他们认为有危险?”
“他们的看法与我们一致,根据目前的情况,还看不出什么危险。但是他们凭感觉,认为需要提醒我们注意。”
韩琛有些担忧地看向开始映照出点点星光的大海,脸上出现了些微担忧,“那么,就让我们密切注意吧。”
在瀛洲,蓝星的夜幕降临了。但是,在星星海的另一边,却已经是黎明。
靠近北极圈的地方有一条连绵不绝的低矮山脉,叫玲珑山。山脚下是一个名字也叫玲珑的小型城市,此时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燃起。然而在黎明的微光中,这点灯火很暗淡,完全不像黑夜里看上去那么璀璨夺目。
从小城出来,有一条小路,笔直地伸向山中。
此时的蓝星北半球正是盛夏,玲珑山一片葱浓,繁花似锦,青草如茵,树林密密地向天空伸展。许多小动物在其中唏唏嗦嗦地跑来跑去。
人类移民以前的蓝星走过的是一条与地球截然不同的进化道路,在陆地上一直没有大型生物,直到人类逐渐从地球带来的各种动物有节制地加以培养,蓝星的地面上才有了更多奔跑着的美丽动物。
在山腰,一条瀑布哗哗地落入下面的深潭,潭水清澈透明,散发着蓝星水特有的清香。不远处,有一处小小的庄园掩映在林中。庄园完全用木头建造,疏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与小桥相映成趣,到处都有大朵大朵的白色香花在风中摇曳。
此时,一个纤细的黑影正疾如闪电般在庄园中穿行。这个人时而掠过斜斜的屋顶,时而点过荡漾的水面,时而穿过低矮的房檐,时而飞过密密的花丛,在穿行中,不时有闪电一般的白光自手中以各种角度刺出。
在其中一间木屋里,一位气度端然的中年男子坐在木椅中,从窗口看着那个翩飞如风的身影,不时点头微笑。
天空渐渐地泛起淡灰,黎明微凉的风迎面拂来,带着星星海的清香,还有山中的青草香和庭院里的花香。
他深深地呼吸着。这种自由的美妙的空气,他已经呼吸二十五年了,却仍然如第一次呼吸那般感到陶醉。
那个黑影倏地从窗口里蹿进来,站在他面前,“父亲,你看我有进步吗?”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
庚武笑着点头,“就你这个年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雁空。”
雁空穿着深蓝色的紧身训练服,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这种剑光让人一望而知,正是以华族传承了数千年的冶炼术铸造的宝剑,不但削铁如泥,而且柔软如一片花瓣。
闻言,雁空开心地笑起来,将长剑往腰间的刀鞘中一插,便过来坐到中年人身边。
“父亲,我知道。”她撒娇地说,“这是培养我身体的柔韧和敏捷,至于各种武器,我都会使,那已不成问题。我觉得我现在即使用剑,也可以战胜那些拿着激光枪的战士。”
庚武微笑,“我的女儿当然聪明。你只要不断地用功下去,一定会成为银河系第一女剑客。”后面一句已转为戏谑。
雁空乐得前仰后合,抱着父亲的胳膊大笑。清脆的笑声传入林中,有鸟儿展开硕大的双翅,从林梢飞过。
这时,一个男孩边用手揉着惺松的睡眼边走过来,不满地嘀咕,“姐,你又吵得人睡不好。”
雁空满不在乎地瞪他一眼,“书呆子,昨天又看书看到半夜吧?”
“你既然知道,还这么吵。”
“你是该早点起床训练一下啊。你看,天都亮了。”
男孩一脸无奈地看了看她,过去坐到父亲的身边。
“飞羽空,昨天又看书看到很晚?”中年男子看着这个仅仅只比女儿晚出世十分钟的儿子,神情中满是纵容,“看什么书啊?”
一提起书,飞羽空顿时精神抖搂,双眼放光,“我在看新出版的《星际战争的艺术》,是斯摩利特星的著名军事家阿瑞斯撰写的。一共有三卷,第一卷讲的是登陆战,第二卷讲述近地空战,第三卷讲述太空战。啧啧啧,真过瘾。”
雁空扁了扁嘴,“哼,纸上谈兵。”
飞羽空马上回击,“你呢?匹夫之勇。”
雁空跳起来,“告诉你,就算要指挥打大仗,我也不怕你。”
“那现在就较量较量。”飞羽空不甘示弱。
“来来来,较量就较量,难道还怕了你这小家伙?”雁空转身就往外走。
飞羽空边跟着走边说:“什么小家伙?你才比我大十分钟……”
两人吵吵嚷嚷地往旁边的战术训练室走去。
屋里安静下来,中年男子微笑着起身,走出房间,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大海。
湛蓝的星星海与长天一色,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在空气中静静地濡染着,缓缓地飘荡过来。
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凝重了。
“难道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