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朔将这个消息告诉覃晴的时候,覃晴的心中不由滞了一下,看着摇篮里头正由丫鬟举着拨浪鼓逗弄着的儿子,眉心微蹙。
“可是彦哥儿还这么小,来去车马劳顿会不会累着?”
彦哥儿,便是言朔拖了这许久给儿子取出来的小名儿。
博学广知,才富五车为彦,言朔这意思倒也清楚明白的很,跟覃晴暗自想的安、平、宁完全不在一个想法上面。
“那便将彦哥儿留在王府中,反正有乳母丫鬟一大帮子的人伺候着,也免得他跟着来来去去。”
王府里面可比外头安全地多,要是儿子能留在王府里头,言朔觉得这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怎么能将彦哥儿留在王府里头呢!”覃晴的眼眸微瞪,她本意是想说这温泉行宫老远的她跟彦哥儿就留在王府中别动弹了让言朔自己去,结果言朔想的倒是好,“我还要每日给彦哥儿喂奶呢,再说,要是将彦哥儿放在王府中一个多月,等我回来彦哥儿都要不认得我了。”
言朔笑道:“喂奶的事情有乳母,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儿子的亲娘,儿子怎么可能忘了你。”
温泉行宫是个好地方,反正儿子这么小也泡不得,去了也是无用。
说来,自从有了儿子,他好像同覃晴好久没有两个人过日子过了,每日他回来就见覃晴逗着儿子抱着儿子给儿子喂奶,只有晚上的一小会儿是肯给他的。虽然儿子很好,但言朔觉得,那温泉行宫儿子是真的不去比较好。
“等我从行宫回来,怕是我再想喂彦哥儿也是要力不从心了。”在行宫待声一个多月不喂奶,岂不是要回奶了?倒时候她回来要她拿什么喂彦哥儿?
“不行,彦哥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覃晴的态度坚决。
“好,那就把他带走。”游说忽悠不成,言朔也不多做挣扎,先哄了娇妻才是正紧,“本王也是怕这彦哥儿来来去去,忽然换一个地方会不习惯,既然你要带着,那便带着。”
带着也是把乳母丫鬟婆子一票人统统拉到行宫,反正情况也不会比如今的情境更差了。
覃晴满意了,转身去摇篮里头抱了儿子,彦哥儿才刚刚睡醒不久,这回精神头还好着,覃晴抱了彦哥儿到言朔的面前,看着彦哥儿越来越水嫩饱满的小脸蛋,同言朔道:“你看,这彦哥儿长得有没有比昨儿更好看了。”
一个大男人,要长得太好看做什么?言朔的心中这样想着,可看着儿子,眸中也划过一道柔色,也不反驳覃晴,接过了手来把孩子抱进怀里,道:“好,给爹爹仔细看看,是不是跟娘说的一样又变好看了。”
覃晴小心翼翼地把儿子交到言朔的手中,“当心,别摔着。”
“放心,都抱着这么多回了,还能摔着他。”言朔抱紧了儿子,往前在覃晴面前凑了一下,“喏,本王这样抱可是没错儿?”
“没错。”覃晴看着言朔抱孩子的姿势已是不错,可仍旧是一错不错地把眼睛盯在孩子的身上,却是见儿子看到换了一个人抱着,看着是自己爹爹脸,缓缓咧开嘴笑了。
“瞧。”言朔看着也是笑了,得意道:“儿子也说爹爹抱得舒坦呢,是不是小彦哥儿?”
说着,便低下头用自己下巴上的胡渣去蹭彦哥儿的小脸,直蹭得彦哥儿一阵发笑。
覃晴紧跟在一旁看着,也跟着浅浅地笑着,看着传膳的丫鬟进来询问,点了点头,示意传膳。
冬月寒天冻地,京中的雪已是下过了两回,感觉上仿佛比去岁的冬天更加冷了一些,高门贵府中的炭也烧消耗地更加厉害,宫里的主子便想到了离京城不算太远的温泉行宫。
圣驾驾临行宫,自不能单单是享受行宫中的温泉,临近年关,国家大事亦不可荒废,是以才有了百官随行,政务照样是不能放下的,只是日常议政之时不必再在奉天门外吹着那冻死人的西北风,而搬到了暖阁之内。
温泉行宫虽好,但也不是每年圣驾都会降临,覃晴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这地儿也是头一回来。
不过带着孩子过来,也顾不上欣赏什么,只在第二天孩子睡着的时候,去温泉里头泡了一回。
这温泉行宫中大小泉眼也是有些数目,有命妇大臣泡的那种大池子,也有皇帝皇后的御池,还有个别围进嫔妃皇子公主住处后边单独的小池子。
言朔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裕王府所分得的殿宇后边自然是有那单独的小池的,覃晴泡时也不用同旁人去挤,只自己安安静静泡舒服了出来,又歇了一会儿等彦哥儿醒了喂了奶,便开始逗着彦哥儿玩了起来,却忽然听丫鬟来禀,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言湛。
覃晴的神色微微凝了一下,然后道:“快请太子殿下进来。”
为几时,屋子的帘子一掀,便见一袭杏黄色蟒袍的身影进来,覃晴将孩子叫道浅夏的手里抱着,给言湛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言湛进来,手背在身后,看着覃晴唇角淡淡勾了一下,“六嫂还是如此客气。”
覃晴笑了笑,然后问道:“王爷尚未回来,若是太子殿下有事找王爷,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若是旁人,覃晴想必是立即借着孩子的因头端茶送客,可对于言湛,覃晴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赶人。
言湛的神色淡泊,如实道:“六嫂误会了,本宫不是来寻六哥的。”
“嗯?”覃晴微垂的眸光一抬。
言湛转眸看向覃晴身后叫丫鬟抱着的彦哥儿,神色变的浅柔,“本宫是来寻彦哥儿的。是叫彦哥儿吧,本宫听说就是叫这个。”
“是。”覃晴点了点头,但是不解言湛为何来找自己的儿子。
言湛的唇角往上勾起,上前几步走到了彦哥儿的身前,道:“上一次彦哥儿满月和百日的时候本宫没能亲自过来看看本宫的这个小侄子,心中便始终惦记着。今日有空,便正好过来看看。”
“多谢太子殿下的惦念,”覃晴习惯性客套了半句,然后笑了笑,“有太子殿下这个叔叔惦念,想必彦哥儿也是很开心的。”
门第间的来往,有时候便是态度上最明显的表达,彦哥儿满月和百日,朝中有多少想着挤破了头往裕王府里头钻的,但太子却没有来,言彤也没有来,虽然言彤不来覃晴倒是松一口气,毕竟她算女眷,能进到后宅里头进屋子里头来,王府防范严密,她倒是不怕,但也不敢拿彦哥儿赌,可这何尝不是中宫表明的态度?
彦哥儿看着言湛,小眼睛瞪着大大的,似乎在思考这位到底是何身份,但见言湛从袖中拿出了一只草编的物什来,是一只草编的鸟,展翅欲飞,比起当初送覃晴的那一只更大了一些,肚腹也更饱满了一些,“过了这样久叔叔才来看你,这便当是叔叔给你赔罪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