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防·盗章】

覃晴一脸为宁国公府脸面着想的忧色叫人看不出端倪来,老太君亦是叫覃晴给提了醒,抑住心头的火沉声道:“叫他们进来。”

秋心应了,忙出去请三老爷三夫人进来。

覃晴在旁斜眼偷睨着老太君的神色,将手中夹菜的筷子在桌上轻轻放下。

“老太君您可要为媳妇做主啊!”

屋子的门帘一掀,凄厉的哭嚎声便将整个屋子给震了一震,三夫人杨氏直接就扑了进来在桌前跪下,若非屋中铺了地毯柔软,恐怕杨氏扑地上那一下就该将裙子给磕烂了。

覃晴站在老太君的身边瞧着,只见杨氏本该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上毛出了几缕发丝来,钗环也簪地松松垮垮,想是之前已是经历了一番哭天抢地,撒泼吵闹。

真真是大清早的精神头就是好啊,覃晴的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开口状似关切道:“三婶这是怎么了,可别哭了好好同老太君说话。”

杨氏进来只顾扑地上,竟是不防覃晴这样早就在上房里,不由微愣了一下,看看就站在老太君正上首的覃晴,自己这么一跪不就是对着这个小丫头片子么!

杨氏的心中不由觉着膈应,可也顾不上这些了,眼泪水继续从眼睛里挤出来,“老太君媳妇这一回可就全靠您了!”

“瞧你大清早又哭又闹像什么话,叫小辈儿看见可成什么体统,还不赶快把眼泪擦了,给我好好说话。”

原本有嫡孙女儿清晨带了点心来孝敬是一件极叫人舒心的事情,却叫这么中间给搅和了,果真庶出的就是庶出的上不得台面,尽给人添堵。

“老太君……”杨氏叫老太君这么冷着脸一训,不由得微微瑟缩了一下,收敛了那要嚎啕大哭撒泼的势头,委屈道:“老太君,媳妇……媳妇委屈……”

老太君的心中也不耐烦,要说那种事情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有主母正妻在,不过是一个粗使的丫鬟罢了,发卖还是杖毙,根本闹不出什么水花来,可偏偏这杨氏平日里看着悍,三房里横着走,这会儿子却是怂成了这样。

门帘子又一掀,这回是三老爷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撩袍在地上一跪,道:“母亲,儿子有事求您做主。”

三老爷覃樯,乃是庶出的老爷,却也混得不错,向来是自诩风流潇洒的,不比杨氏这哭天抢地的阵势,三老爷这会儿子倒还镇定,只是一抬头那脸颊上的一条新鲜的血痕却是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君看着覃樯面上的血痕分明是叫指甲给挠出来的,这三老爷可是在衙门供职的,这一条血痕要多少日子才能消下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丑不可外扬,叫人看见,可叫他其他两个嫡出儿子在官场上叫人怎么看?真真是把整个宁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光了!

三老爷也是知道老太君是个爱面子的,跪在地上抬高了脸道:“儿子求母亲做主,给儿子纳一房妾室。”

老太君心中里压着火在烧,道:“不过是纳一房妾室罢了,何至于闹成这副模样!”

罢了?什么叫罢了!杨氏闻言不由的一怔,想到方才老太君的冷脸也不敢撒泼,哀泣道:“老太君不能纳啊,不是媳妇善妒,那丫鬟真的是不能纳啊!若是纳了,可叫媳妇如何自处?”

后宅院子里头怎么泼都不关老太君的事情,可暗地里再泼,也不能在明面上伤了男人的脸面,真真是愈发不知分寸。

老太君原本就不耐烦杨氏,如今见着三老爷面上的伤痕更是有了偏颇,沉声斥道:“什么如何自处?你是正房嫡妻,不过是纳个妾室罢了,难道还能撼动你的位置不成?”

哭嚎撒泼是行不通了,杨氏的心中也渐渐清明了起来,道:“老太君,您有所不知,那丫鬟是四房里的粗使丫鬟,如此低贱,怎么配得上咱们宁国公府的地位?”

粗使丫鬟?叫杨氏把那丫鬟的身份拎出来一说,老太君也是微顿,覃晴见势,故作惊疑道:“可祖母,六儿听说那丫鬟是乃是四房在府中的家生子,虽说不是近身屋里服侍的,可四婶的院子里素来清净,哪里就能分得如此清楚了,说来那丫鬟和父母的卖身契不也早就已经送到了三婶的手中么,三婶婶应当知道的?”

家生子?老太君一听,道:“既是家生子身世清白,也算不得太低贱,况如今不是已有了身孕么?先收了房,倒时候诞下子嗣不就提了身份么。”

好你个覃晴!.杨氏看了一眼站在上首的覃晴,心中暗暗记恨下来,嘴上却是不乱道:“老太君,若那丫鬟是按礼纳进来的媳妇哪里能不认?可是老太君,是那丫鬟暗地里勾引的老爷!这般不知羞耻,若是一旦收入房中,叫府中其他下人看了,难免不生出什么心思来,助了这种歪风邪气,倒时候只怕家宅不宁啊!”

这番话倒是真有理,覃晴的眉梢不由动了一下,毕竟那丫鬟可以说是勾搭成奸,如他们这种高门大户中最重家风家规了,私底里不管,明面上却是不能有大错。

“可是,那丫鬟的腹中已有了三叔的骨肉,那可是三叔叔的亲生骨肉啊。”覃晴的语意淡淡,仿佛是不经意地提了这一句,眼神却是瞥了三老爷一眼,既然都闹到这里来了,关键时候,可不能不吱声!

三老爷叫覃晴一眼,亦是意会,忙道:“母亲,儿子膝下的子嗣一直单薄,只有四姐儿和五哥儿这一子一女而已,况且五哥儿也向来是个多病多灾的,四姐儿虽好,可到底是个女孩儿……”

三老爷的面露哀色,只是这一句,却是直点了中心。

那丫鬟的确出处不正,可腹中的子嗣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不管发卖还是杖毙,难道要祸及她府中三老爷的骨血不成?若是三夫人真光明正大做了,恐怕三老爷就有了名正言顺休妻或者广纳姬妾开枝散叶的由头了。

三夫人怎会不知这一点,顿时喉头一梗词穷,她娘家亦是达官显贵,是以她才在三房中有跋扈底气,可唯一叫她泄气的是,她进宁国公府这么多年来只得了覃瑜一女罢了,并不曾有嫡子,是以才在几年前忍了让娘家找了一个旁支破落远亲的女儿给三老爷收了姨娘,生了五哥儿。

覃晴的唇角不着痕迹地讥诮轻勾了一下,若是如上一世般杨氏能先下手为强此事便了了,哪怕能忍住先按下,只在院中较劲也有几丝赢面,可如今既闹了出来却是万万不可能再遂了她的愿的。

到底是事关三房香火的事情,有没有嫡子傍身,杨氏那什么去辩?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是什么性子我会不清楚么?”老太君看着三老爷冷冷斥了一句,但又缓了语气道:“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膝下的子嗣也的确单薄,便先收了做贱妾,等诞下儿女,你在看着办。”

“还有你,”老太君又看向杨氏,“纵使如何闹小性子,也不该上了夫君的脸面,此事也是算他对你不住,可念在子嗣上,也只好委屈你了。”

“我……”杨氏狠狠一咬嘴唇,但事及子嗣,她又着实没有什么可站得住脚的,只能偃旗息鼓。

“谢母亲做主。”三老爷连忙谢恩。

“行了,都回去吧。”老太君蹙着眉抬了抬手,这大清早的就来这么一出,真真是谁受得了。

“是。”三老爷起身便脚步轻快地出了门,丝毫不管杨氏那一脸愁云惨雾的模样。

杨氏缓缓从地上起身,抬头看了一眼覃晴。

一场闹剧短暂却又毫无悬念,老太君偏心嫡支冷淡庶出乃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此时若落在大房的身上,为顾忌大夫人的脸面与其院中的风气,恐怕老太君早就下令杖毙了,可三房不同,事发之时老太君便不闻不问便是不想多管的意思,可那三夫人非要闹,老太君心中本就不喜,怎么可能顺着她的意思来,自然是偏向与子嗣了。

“你也回去吧。叫你也大清早听了这么乌七八糟的事情,你三婶可真真是失了颜面。”老太君用膳的兴致已是没了,只觉着脑仁隐隐有些作痛,闭了闭眼抬了抬手示意覃晴也退下。

“是,六儿告退。”老太君的心中已是厌弃,覃晴也不趁机多踩一脚三房,转身出房门,见着候在门外的老太君屋里的李姑姑仍不忘记嘱咐道,“我看着祖母的身子有些不适,早膳也没用多少,等会儿可麻烦姑姑多留心,叫厨房做几样开胃的点心备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