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有始有终,回了屋子里头覃晴才算松懈了下来,叫人摆了早膳用过,直接便屏退下人躺上了榻,为了三房这一事她老早便起了准备,可真真是困得慌。
日头渐高过了屋顶,覃晴本想是小憩,可一觉却是睡到了下午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浅春浅夏不在,其他的下人根本就不敢进来叫醒她。
覃晴不由敲了敲发胀的脑袋,出声喊了人进来,这不是近身的就是不贴心。
“六姑娘。”小丫鬟双儿进来,问道:“您有什么吩咐么?”
睡了一日,她当然有吩咐。覃晴心中暗叹了一声,叫小厨房拿了几样点心过来,洗了把脸起身。
“早晨之后,三叔三婶那里可还有什么新的消息?”覃晴随口问了一句。
双儿道:“回姑娘的话,听外头来去的姑姑说,三老爷派了好多人置办东西,要连夜就行纳妾礼呢。”
这可真是猴急,是有多怕三夫人再给他生变故。
覃晴心中嘲讽了一句,又问:“那三婶呢?”
“三夫人去了大夫人那里哭诉呢!”
此事本就受人侧目,叫早上一闹可是阖府尽知三老爷要纳妾的事情,这会儿三房院子的一举一动都使逃不过众人的眼睛的。
“哦,”覃晴饶有兴致道:“大伯母怎么说?”
双儿道:“大夫人说此事全凭老太君吩咐。”
“呵。”覃晴讥诮地笑出了声,大夫人虽说是掌家的长媳身份举足轻重,可又哪里比得上老太君的地位尊崇?
说是能说得上话,可不管是何种形式,大夫人岂会悖逆老太君的命令呢?还是为了三房。
覃晴的唇角冷冷勾了勾,估计这会儿三夫人已是记恨上了大夫人了。
“我娘那里今儿怎么样了?”
问完了三房的事情,覃晴便开始问温氏的事情,前儿她还不肯好好吃饭来着。
“听孙姑姑说,夫人这几日的心情已是好了,只是挂念三少爷怕他吃苦呢。”双儿道。
覃子懿他能吃什么苦?不过少半年府里给的月例钱罢了,再者,覃子懿那般大手大脚的,手底下还有自己的庄子,什么时候靠府里的月例银子过活过?
倒是覃子恒,恐怕这么一罚倒是对他影响不小。
“去,吩咐下去,这半年里头逢年过节还是换季的,凡是给我添的东西,就给四哥哥送去同等的,切不可忘记。”
覃子恒这回是遭了她的难了,若非她闹出事情来,以覃子恒多年养成的谨慎小心,是断不可能做出了什么行差踏错的事情叫这么罚的。
“是,”双儿应了,可又不由问道:“可要给三少爷也备一份?”
覃晴摆了摆手,“用不着我记着他。”
况且覃子懿年内就要大婚,再过没多久就得搬回府内,倒时候自有温氏捧在手心里去爱护。
“行了你下去吧,我去瞧瞧浅春浅夏她们。”覃晴用了几块糕点,想想也是快到晚膳的时辰便没有贪吃,起身就要往浅春浅夏处去,正要出门,双儿同其他丫鬟收拾东西时瞧见了随意丢妆台上的一叠请柬不由问道:“姑娘,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覃晴的头也没回,只是摆摆手道:“丢掉。”
宁国公府在京中有权有势,想巴结的不在少数,是以她这个嫡出的姑娘向来不缺各种宴会的帖子,每个月都能收一叠。
“是。”双儿看了看那一叠请柬,这么厚厚的一堆,想想姑娘也是去不及的,便领命丢了。
…………
覃晴看过了浅春浅夏,在屋里聊了几句,见她们面上的肿胀已是消了,只余下一点浅浅的印子想也留不了多久,也已能够勉强下地,按外头偷偷请来的郎中的话说,再休养两日便可无事。
覃晴心中松出一口气来,总算是眉开眼笑地从她俩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正要回自己屋,却远远在院中的树丛掩映出看见了春儿的身影。
覃晴顿了顿,看着那春儿的神色,远远点了点头,匆匆回屋屏退了左右。
“姑娘。”
春儿又是从窗户里进来,只是手中还提了一小篮子东西,恭敬递到覃晴的眼前。
“荔枝?”覃晴瞧了眼那篮中的东西,不由眉梢微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荔枝?”
“回姑娘的话,这是宫里冰窖里藏的,是今儿皇上新赏王爷的,王爷知道姑娘喜欢这个,是以特意送来了给姑娘。”春儿如实道。
言朔。覃晴看着篮中的樱桃不由眸光微暗,她的确喜欢这个,生在这样讲究喜奢的府中,覃晴自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荔枝这种东西虽然每年都有,却不是取之不尽的,毕竟京城周边都是不产这个的,都是从外头千里迢迢运的,到底在京中贵胄府中也算是一样稀缺的东西,她又喜欢,是以每每总是觉着吃不痛快。
“你家王爷做什么了,能叫皇上赏他这个?”
皇室冰窖里藏的果品并非多丰厚,也是仅供宫里的用度的,这种非时令又难得的东西,皇帝也不会随意赏赐人的。
春儿道:“回姑娘的话,奴才在府中,也不清楚王爷的事,还是得姑娘见着王爷才好问呢。”
是么?春儿虽不说,可覃晴心中却是清楚,荔枝珍贵,听说宫里的皇后和覃妃又都是极喜欢的,这么多年从这荔枝上也闹出过不少的事情,言朔诡计多端,又是重生,有的是法子叫皇帝龙心大悦要赏他什么,可恐怕左不过也是按惯例赏些金银珠宝罢了,言朔却能叫皇帝赏荔枝,怕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而此举,恐怕也难得不叫皇后与覃妃侧目,那一点点荔枝,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样赏赐,更是皇帝的心中的位置。
“王爷说了,这荔枝在冰窖里冻了许久,如今离了冰窖不易保存,请姑娘早些用了呢。”春儿见覃晴只是看着却不曾有动手收下的意思,不由加了一句。
“放下吧。”覃晴淡淡吩咐了一句。
她原本是不该收的,可这份心意如此艰难,她不得不收。
“替我谢过你们王爷。”覃晴道。
“只要姑娘肯收下就好。”春儿的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道:“还有一事,王爷要奴才转告给姑娘。”
“什么事?”覃晴抬眸看向春儿。
春儿从袖中拿出一张粉色的请柬,道:“王爷说了,三日后肃昌伯府的论琴宴请姑娘考虑是否要过去。”
肃昌伯府?覃晴的眉心微蹙略一思索,她倒是隐约记得半个月前收过一张请柬好像是肃昌伯府的,只是京中向来不缺这种乱七八糟的小宴,以她宁国公府嫡出小姐的地位,除非是如武阳候府那种分量的诗会,其他的一律都是可以无视的。
“为什么?”覃晴从春儿手中接过那张请柬,角上有一点污渍,估计是从之前那堆被扔掉的请柬里捡的。
“回姑娘的话,王爷收到消息,说是那场论琴宴英武伯府的姑娘会同平阳侯府的二姑娘一道出席。”春儿道。
英武伯府,陶惠然,嫂嫂!
覃晴的心中不由一怔,她这个未来嫂嫂,她一直都想寻机会去遇她来着,可她却是个女中豪杰,之前是不根本没有回京,后来是从来是不参与京中的那些女儿宴,叫她这个只能在后宅中游走的人无法得见,这会儿可是终于有机会叫她见着了。
可是——
覃晴的心底突然生出异样的滋味来,英武伯府的姑娘和裕王府会有什么关系?她都放弃了想等陶惠然过门口再寻由头亲近,言朔连这个都替她考虑到了么?
覃晴低头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大恩,臣女无以为报。”
“姑娘何必如此说,”春儿脚步一错便避了开去,道:“既然消息已经传到,那春儿便告退了。”
语毕,转身便有从窗户跃了出去。
覃晴立在屋中,良久,看着那桌上的那一小篮子荔枝轻轻叹了一口,动手先收起来藏妥了,便唤了人进来,叫准备三日后肃昌伯府的论琴宴,同时送信去肃昌伯府给他们一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