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没好吗?”习尽欢绞着手指, 低声问。

利慎平的手指还在她的耳畔。

他不动神色地看着她的侧脸, 见她一双眼睛拼命向上看,长而密的睫毛翘翘的, 吸引着他想要轻轻地摸一摸。

“天上要下金币吗?”他抬了抬头, 淡淡地问。

习尽欢“啊”了一声, “什么意思?”

利慎平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一直看着天空,我以为是等着捡钱呢。”

“……”习尽欢白了他一眼, “我才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说完她就心虚了, 以前也就算了, 她现在真是钻钱眼里了。

利慎平笑了两声, 伸手去取另一只耳环, 习尽欢握紧了盒子没放手。她快速地取出耳环, 把礼盒塞给了利慎平, “我还是自己来吧, 以后总得我自己戴的。”

“没关系, ”他垂眸看着她歪着头自己动手,温声道, “我很乐意为你服务……以后也一样。”

习尽欢抿着嘴角, 不看,他很快自己戴好了, “你看, 这不就好了吗, 哪像你要弄这么久。”

他颇为遗憾, “那上车吧。”

她舒了口气,坐进了副驾,看着利慎平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座。

习尽欢觉得自己不是容易害羞的人,但是……她悄悄偷瞟他握住方向盘的手上,手背白皙,手指修长,那指腹握住她的耳朵时,那感觉……

她咽下心里的悸动。

算了,不是她容易被撩拨,是敌人太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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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在南兴艺术馆举行。

南兴艺术馆坐落在CBD对岸,整体造型类似与北京的国家大剧院,似一只上等的汝瓷大碗倒扣在南越江边。当夜幕降临时,艺术馆亮起柔和的灯光,看上去仿佛一颗江畔明珠,是南兴市内著名的一景。

艺术馆内除了日常展出的各类书画作品,还时常举办各类与艺术有关的社会活动,因此官方特地在馆内顶层设计出了一个观光的旋转餐厅。

利慎平早就定好了位置,直接从习尽欢那里开车过来了。

“你别看这里不是专业的餐厅,但是味道相当不错。”

习尽欢见他帮自己拉开椅子,道了声谢,落座,“你常常来吗?”

“偶尔。”

她笑了笑,“那正好你点菜,我就不用伤脑筋了。”

利慎平略一颔首,熟练地点了两个人的菜,把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先说好了,这顿我请客。”习尽欢见服务员走了,立马说。

“下次吧,这边只能预定人买单。”

“怎么可能?”

“真的,”他一脸真诚,“要是不信,咱们下次再来。”

习尽欢见他言之凿凿,也没有硬争,“那下次我来预定吧。”

“好啊。”利慎平笑了笑,语调轻松。

两个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很快。周围的食客陆陆续续地立场,利慎平买完单带她下楼去展厅。

他们要参加的画展是一楼的临时展厅举办。

进了门,习尽欢看着安静赏画的参观者,觉得怪怪的。她看了半天才发现问题出在衣服上。今天展出的都是国画,来参观的人穿着打扮也偏日常或者中式。而她的打扮显得稍微精致隆重了些。

换句话说,有点过了。

“怎么了?”利慎平把邀请函交给工作人员,带着她进门之后,见她神色颇为懊恼,低声问,“掉东西了吗?”

她摇摇头,上前一步,靠近他小声说,“你怎么没说是中国画啊,我以为是油画。”

利慎平略一扬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想看油画?”

“不是的。”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男人对这方面大多不那么在意,她怕说出来,他会觉得她矫情。

“尽欢,”他止住脚步,“有事要跟我说,嗯?”

“就是……就是大家都穿得好中式啊,”她已经看到好多中式大褂和旗袍了,“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美,是不分中式还是西式的。”利慎平神色不变,“你这么漂亮,不需要在意这些。”

“……”她忍笑,“马屁精。”

“或者……”利慎平长指抚开袖口,看了看腕表,忽然改注意说,“一会儿有个慈善拍卖会,你这一身挺合适的。”

“拍卖?卖什么?”这就超过习尽欢的社交经验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摩挲两下,算是安慰,“到了就知道了。”

习尽欢愕然,“这就要走了吗?”他们不是刚刚才进来?

他笑了笑,“去哪里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一起。

******

两个人去了拍卖会场。

这边的衣着打扮跟她类似,她松了口气,去了洗手间补妆。

习尽欢万万没想到会在走廊上跟陈静玲迎面相撞。

“不好意思……”陈静玲温柔的道歉声一见到她就走了样,又见她今天打扮得更外靓丽,惊讶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习尽欢只觉得倒霉,冷着脸,“麻烦让让。”

“让让?”陈静玲冷笑。

在利氏商场被保安请出去已经让她非常难堪了,后来一看自己的SVIP卡又被注销。陈静玲还是头一次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习尽欢。

“你也是好本事啊,攀上了泽少,怎么,还没被玩腻吗?”陈静玲撇了撇嘴,“不过玩腻了也没什么,泽少出手大方,总比出去单卖赚得多啊。”

习尽欢咬紧牙根,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她今天不想跟陈静玲起冲突,倒不是怕她,而是不想给利慎平丢人。

“你要是想再被保安丢出去,那我成全你。”习尽欢冷声威胁她。

“你!”陈静玲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从旁边走了,还故意撞过她的肩膀。

习尽欢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走进卫生间,她用冷水在脸上按了按,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抽纸擦去水,从包里取出口红,给自己涂了个饱满的大红唇。镜中的人原本清媚雅致,唇色一改,倒显出几分凌厉的气场来。

回到会场,正撞上后排陈静玲的目光,习尽欢冷漠扫过那一对狗男女,微提裙摆,款款地向前排走去。

利慎平原本在浏览这次拍卖会的简章,见她回来,脸上的妆容浓了几分,心里微微讶异,“怎么了?”

她安静地在他身边落座,摇了摇头,“没事。”

利慎平看着她板着一张脸,若有所思。

拍卖会很快开始,经验丰富的拍卖师依次介绍本次的竞拍物品。

前面的标的物份量一般,场面不温不火。

习尽欢摸出手机来想要看自己的余额,一只大手从她掌心中抽走了手机。

她不解地看向利慎平。

他注视着台上,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嘱咐:“别看手机。”

“我不是在玩。”她解释。

“我知道,”他偏过头来,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

习尽欢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比平时锐利了些,露着锋芒。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利慎平把手里的号牌递给她,“要是有喜欢的就拍吧。”

习尽欢没有接,“我……”

“要是不高兴,买点东西能改善改善心情。”他淡淡一笑,“尽欢,有我在。”

习尽欢看着他,只觉得鼻子发酸,她伸手接过号牌,“谢谢你。”

刚出场的几件标的物并不珍贵,场上的反应者寥寥。但是陈静玲参与竞拍后,凡是她看中的,习尽欢全都抢了过去。

“那个13号好像在跟我们过不去,是认识的人吗?”周远航有些奇怪。

陈静玲咽不下气,冷声道:“还有谁跟我过去不?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习尽欢?怎么是她?”周远航没想到习尽欢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劝道,“玲玲,她跟估计是跟泽少一起来的,我们不要争了。”

“不行!”陈静玲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心疼了?”

周远航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无奈,“傻玲玲,你说什么呢?我是不想你得罪利氏。”

高高在上的陈静玲偏偏吃他这一套,气消了大半,没有再举手。

她不举手,习尽欢也消停了。

刚刚热闹起来的拍卖会又平淡下来,拍卖师只拍出了两幅静物画,有一副山水画流拍。

“接下来,我们要推出的是岭南画派大家陈云水陈大师的一件作品。”

拍卖师换上一件略有分量的作品,详细地介绍起来,“这件作品长约55.6厘米,高约39厘米,花梨木的框架,双面玻璃,里面的的画作是鸳鸯戏水,上面题有‘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陈大师晚年的作品,笔法遒劲……”

习尽欢边听边看,盯着那一扇小小的屏风,不解地请教利慎平,“还有这样的吗?床上为什么要放屏风?”

他暂时没有解释,笑问,“买回来试试?”

习尽欢摇了摇头,端详着台上的那扇屏风,忽然又改了注意。

拍卖师介绍完,宣布:“起拍价是二十万元,现在竞拍开始。”

场上同时出现了两只手。

习尽欢的13号,陈静玲的78号。

听见陈静玲举牌的消息,习尽欢冷哼了一声,她猜得没错,这么适合新婚夫妇的东西,陈静玲不可能不要。

那她就偏偏不要她如愿。

习尽欢连续举牌两次。

“四十万,13号女士加价到了40万!”

陈静玲紧跟着举牌示意,拍卖师报出了她的价格。

场上还有其他的人跟着举牌。

习尽欢悄声问:“这件作品大概值多少钱啊?”

利慎平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温声道:

“你拍回来多少钱,都是物超所值。”

习尽欢看着他的眼镜微微反光,一双眼睛带着宽慰的笑意。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悸动,小声说:“利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跟我说说,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利慎平什么都懂,这也难不倒他。

利慎平顿了顿,吐出一个数字,“70万,不超过100万。”

她心里有数了,听见场上的价格已经到了80万。

13号牌再度扬起。

“一百万!”拍卖师的声音止不住的兴奋,“13号女士出价一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价码?”

大家纷纷看向坐在前排的13号女士。

习尽欢知道场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后,甚至连身旁的人也意外地打量她。她挺直了脊背,面不改色,微笑着看着台上的竞拍物。

陈静玲咬了咬牙,也跟着举了牌,“一百二十万!”

在座的嘉宾见两位女士又开始了新的追逐,纷纷议论起来,场面上有些骚动。

习尽欢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淡定地继续举牌。

“一百三十万!”

陈静玲见她这样一次也没回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其实和侮辱。

她直接举牌:“两百万!”

场上的人一片哗然,小小的枕屏就算是岭南画派大师的手笔,也值不了两百万啊!

拍卖师更是激动得连连确认:“78号女士出价两、百、万!这真是今天晚上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夺啊,场上出现两百万的竞拍价!”

“两百万第一次!”拍卖师一手落锤,一手示意习尽欢,“还有要继续追加的吗?”

习尽欢看着利慎平,深深吸了口气。

利慎平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背,面不改色道,“喜欢就买。”

习尽欢缓缓回头,望向会场后排。她的目光锁定陈静玲,鲜红的嘴唇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陈静玲的胸口急剧起伏,眼睁睁地看着她扬起了手。

“两百一十、不!是两百二十万!”

两人都死死地盯住了对方。

陈静玲霍然站了起来,扬声喝道:“二百四十万!”

“二百四十万!二百四十万!”拍卖师快速落锤,“二百四十万一次!”

习尽欢听见他报价,挺胸抬头地站了起来。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两个女人身上。

拍卖师不确认地问:“13号女士,请问您还要再追价吗?”

“我……”

身后传来陈静玲几乎尖叫的声音:“二百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