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的日子难熬,但也会一天天过去的。

当二哈从每天不离地砖到每天只有正中午最热的时候会装会儿地毯,就足以看出来天儿逐渐凉快了下来。

皇后这次亏损太大,将养了一月有余才能下床。

这也让宋常在给女儿多部署了一些筹码。

小睡了一觉的汪凝菡很是慵懒,靠在最爱的美人榻上像没有骨头,小宫女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打着扇子,倒也不觉得热。

莲心手中拿着一本话本,坐在一边给主子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

正讲到后母怎么虐待养女,鞭子、巴掌都是常事的,不给饭吃、冬天不给棉袄穿都是有的。莲心念上几句就停顿一下。

嘴角动了动有些无语,主子自从上次把一本没看完的话本抛弃后喜好就越发的难以捉摸,最近更是对这些阴暗虐人的话本很是感兴趣,其中这些怎么虐待养子养女的最多,主子更是每每看的很是投入。

知道汪凝菡正准本领养个公主的莲心很是发愁。

可千万别虐待人家姑娘啊。

她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这公主虽然不受宠但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如果主子想不开到时候恐怕就麻烦了。

汪凝菡最喜欢这小丫头一心为自己的模样,看着可惹人亲了。

刚想出声调戏两句,玉心就打开挡蚊虫的门帘走了进来,快步走到汪凝菡身边,低头在汪凝菡耳边低语了几句。

挑了挑眉,宋常在来了。

吩咐人准备茶点,汪凝菡进里间换身衣服。

自从上次见面后这些日子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从没有过接触,这次青天白日的不做任何掩饰就来找她,汪凝菡心知恐怕是出了大事。

宋常在小心的坐在侧厅的椅子上,她屁股只坐了一小半,瘦弱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瞄。

进来的时候大略看了眼侧厅的布置。

对于她这样平日里只去给皇后请安的低位份妃嫔来说这个侧厅还是很奢华,但既然是侧厅那就不是最好的。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的想到,姑娘跟着汪嫔这样有身份有背景的母妃总比跟着她这样不受宠的强。或许以后自己的女儿也会得陛下的眼,然后会生活的很好,那自己这个做娘的就满足了。

而且她认为汪嫔或许会很喜欢女儿,毕竟当时她找到汪嫔时是准备了大篇的说服词,可最后都没用上。

汪嫔直接接受了她的请求。

说不怀疑汪凝菡有什么险恶的用心是假的,但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如果因为怕这些心思,那等着自己死后姑娘在宫中苟且偷生,所有人都能踩上一脚。还不如送给汪嫔,至少在外面没人敢轻视了去。

有舍才有得。

汪凝菡走进侧厅就看到本就瘦弱的宋常在更是瘦了一圈。

本就苍白没有精神的脸更是如同透明般的苍白了,身上的裙子可能是去年的,很是宽大,把她显得更加的瘦弱。汪凝菡嘴角动了动,看着给她行完礼后又坐了回去的宋常在,汪凝菡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常在抬抬眼悄悄地看了眼汪凝菡。

拉了拉裙子过于宽大的腰身,怯怯的开口“妾最近身子很是不适,不知道汪嫔可方便把公主先接过来。”

她哪是身子不适,应该是很不适。

皇后可以下地后就在收着掌管后宫的权利,自然没忘了她这个曾经忤逆过自己的人,看宋常在最近过的放松了一些就让人把每天的补药加大了药量。

这药对身子亏损很厉害,并且还上瘾。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补药,就算是皇上身边的药太医亲自来诊治恐怕也不过是让她多受几日痛苦罢了。

汪凝菡就算有心为她治一治也无法。

只能装作不知道给她留下最后一丝颜面。

点了点头“可以,等我跟皇上打完招呼你就送过来吧。”顿了顿,不想让她就这么放松心思后没有压力,从而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又接着道:“我毕竟从未生养过,如果带不好就给你送回去。”

宋常在恭敬地应是。

这几日朝政很是繁忙,历洛决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入后宫了,但因为皇后小产一事这些女人倒也还算安分。

刚踏进福熙宫侧殿就看到汪凝菡坐在院子凉亭里在摆弄着什么。

打手势示意身后众人不得发出声音,悄悄地接近汪凝菡身边。悄无声息的走到汪凝菡身后,倾斜了下身子这才看到汪凝菡在做什么。

汪凝菡摆弄着手中的绣品,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一个福字,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没发现身后的人。

绣了几针,死上线。

把只绣完中间的红色福字的绣品放到桌子上,剪去线头。拿起一边金色的绣线,认上针,开始给福字周边绣福文。

历洛决有些不忍心打扰她。

绣着福纹,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茶杯,没盖盖子满满的茶水上正倒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心不得二用。

呲,一声轻微的针尖刺入肉中的声音。

“啊!”汪凝菡倒吸了一口气,好疼。由于她忙着看茶杯,这一针用的力气十足,直接刺破食指指肚。

条件反射的把针拔了出来,鲜艳的红色就顺着小小的针眼流了出来,然后她的手就被一只大手抓了过去。

当手指被放到一个温润处时,汪凝菡直接愣住了。

历洛决心疼的舔舐着汪凝菡的指尖,带有小心翼翼的吸允,直到口中没有了血腥味才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带着责备的语气里更多是心疼。

汪凝菡回过神急忙给渣皇帝行礼请安。

抬了抬手制止了汪凝菡的请安礼“没有外人就不要在乎这些规矩了。”说完就在汪凝菡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拿起桌子上的绣品,仔细端详,女红很是不错。

这大约是一只小巧的香囊,红色的福字配着金色的福纹很是漂亮。可历洛决把视线移到布料上——粉红色带着暗花的布料,这可不是为他做的。

紧促着眉,历洛决再次看了眼绣的很是漂亮的香囊。

看他一直在打量绣品,汪凝菡想了下措词试探道:“妾的女红生疏了许多,本想给公主做个香囊,没想到还扎了手。”

说完貌似羞涩的低下头。

公主?历洛决思考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女孩,虽说没赐封号、没取名字,但还是他的孩子,称呼一声公主也说得过去。

知道不是给他做的,历洛决就不是太上心“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做就是了。”其实心底还是有些嫉妒。

菡菡都没给他做过。

把被渣皇帝抛弃在桌子上的绣品拿过来,仔细的端详,面露慈爱“妾很是喜欢公主,想把她接过来小住几日,可好?”

历洛决就见不得汪凝菡这一幅眨着大眼睛眼巴巴得看着他的表情。

神魂不在状况的点了点头。

汪凝菡羞涩的低下了头,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她上辈子就知道渣皇帝对她单纯天真的表情没有免疫功能。

汪凝菡是个行动派。

第二日渣皇帝刚走她就起床收拾妥当,然后带着贴身丫头在别人眼里盛气凌人的去传皇上口谕,接公主来小住。

她摆的场面不算小。

现在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早晨在外面散步的妃嫔不少,这气势汹汹的一批人谁都看得见,聪明的回了自己小院制止宫女太监不准出去。不聪明又多事的快速催促自己的人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宋常在哄着怀里的女儿。

两岁的小孩子虽然还不知事,但已经有记忆,知道抱着自己的是亲近的人很是放松,不一会儿就眯了眯眼睡着了。

低头亲了亲这个费劲一切生下来的女儿,眼圈中藏满了泪水,她又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左右看了看身边两个包袱里都是女儿用惯的东西,还有一些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私房,虽然不多,但以后也用不着倒不如留给女儿做嫁妆。

汪凝菡打手势让所有人站在外间,顿了顿才抬起脚一步步向里间走去。

对于小时候就是被家人宠着的女孩子来说,汪凝菡并不知道离开母亲是什么感觉。但只要想想自己要永远见不到娘亲,心上刀子割肉的疼,她只是想想就这么难受,那和母亲分离的闺女恐怕更是难受百倍。

里间,宋常在坐在床边拍着怀里的小孩子。

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依然自顾自的哼着摇篮曲,直到怀里的小家伙都熟睡到打起了小呼噜,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

汪凝菡走进,看了看闺女,说实话,并不怎么好看。

小孩子身上穿着去年花样的衣服,样式很是一般,看来十有*是宋常在自己动手缝制的,但因为女红不精缝制的只能是入眼。

但可以看到很是用心,衣服边角一根线头都看不见。